他挣扎着下床，穿着单薄的睡衣便跑到小木屋外面。大概思念过甚，此时他似乎不再是那个矜持克制的宋主任，他对着天空举起手机：“你听到了吗？”
“什么？”
“Gravity啊。”宋玉阶冻得直呵白气，却还是笑得像个傻子：“顾兰庭，这里的星星低得我伸手就可以抓到，近得好像能听到我说话。”
近得都能听到我在为千里外的你怦然心动。
电话对面传来长久的静默，宋玉阶只听到另一边顾兰庭绵长的呼吸声。
宋玉阶抿起嘴，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你又睡着了。”
“嗯？”顾兰庭的声音很轻，像在困倦里下意识地回答。
宋玉阶抬头看着夜空，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顾兰庭只听到一阵气流声。
宋玉阶笑道：“我就是想跟你说，早安。”
顾兰庭赖着床一阵头疼：“那你是不是应该晚安了，你那边凌晨了吧，三点零六分。”
“你怎么知道？”宋玉阶裹紧身上的羽绒。
顾兰庭语气有些不好：“我又不是没手机。”
宋玉阶眯起眼睛：“我知道你有手机啊。”我还知道手机有个时区的功能，如果不是刻意调出地区，你并不能那么准确的说出我此时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差。
就好像此时此刻，你就在我身边一样。
宋玉阶又补充道：“我也有手机，和你一样都是苹果。”
顾兰庭：“……。”行了，我知道你的是iphoneX。
顾兰庭听到宋玉阶在轻笑，低声说了一句：“傻子。”
宋玉阶握紧手机：“你想知道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我听着。”顾兰庭回道。
宋玉阶舔舔嘴唇，你这么温柔，我真的克制不住要把你占有了。
宋玉阶踢着地上的雪：“顾兰庭，我刚刚说……。”
顾兰庭趴在床上认真听着宋玉阶说话，突然有人将卧室门打开。齐嘉馨小心地探着头：“顾主任，我……。”
顾兰庭看了他一眼，一脸的不耐烦：“谁让你进卧室的。”
齐嘉馨手足无措地站着，顾兰庭起身穿了裤子，再捡起床上的手机时发现已经挂断了。他打过去却没人接，直到他发了微信也没收到回复，他才确认宋玉阶是真的把电话挂断了。
他的心情非常糟糕，“砰”地关上门走出卧室。他看到齐嘉馨正在穿鞋准备离开，他叫住齐嘉馨：“着什么急。”
齐嘉馨有点茫然，顾兰庭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齐嘉馨只好脱了鞋又走进去。
“等等。”顾兰庭说道：“蓝色那双不是你的，拿柜子里的穿。”
齐嘉馨看了眼顾兰庭脚上的同款蓝色拖鞋，咬着嘴唇换了双柜子里新买的绿色拖鞋。齐嘉馨走到顾兰庭面前也不敢坐下，顾兰庭摸了根烟抽，他习惯一大早起来清醒一下。
“浇完花了？”顾兰庭问。
齐嘉馨点点头：“浇完了，按照师哥发我的方法浇的。”
“看来确实是个技术活儿。”顾兰庭悠悠地说，齐嘉馨不懂什么意思。
顾兰庭撩起额头的刘海：“七点钟你按门铃把我弄醒，就是为了来我家浇个花。现在九点半了，两个半小时做爱都做三回了。”
顾兰庭话里直白，齐嘉馨一时接不住，顾兰庭掐了烟又接着说：“怎么，你想让宋玉阶以为我和你一大早在晨起运动吗？”
第二十一章
齐嘉馨脸色很不好，但还是勉强撑起笑脸蹲到顾兰庭身边：“顾主任，我不知道你在和师哥打电话……。”
“喂，齐嘉馨。”顾兰庭转着手里的打火机，齐嘉馨诧异地抬起头，只见顾兰庭一脸厌恶：“调情的把戏你想玩我可以陪你玩，我最讨厌别人做下三流的心机事。”
齐嘉馨咽了口口水，心想大概是自己使过火了，顾兰庭不爱看争风吃醋的戏码。他将下巴搁到顾兰庭的手臂上，一脸委屈：“师哥好不容易不在，我才敢来找你，你别生气了……。”
顾兰庭捏起他的下巴，一脸暴躁：“齐嘉馨你烦不烦，你自己没本事上我床，非要去搅和宋玉阶，你有意思吗？还有，你能少学宋玉阶装的那副人畜无害的嘴脸吗？”
顾兰庭这番话让齐嘉馨有点懵，这到底是在骂我还是骂别人，他怎么总觉得这股火不单是冲着他来的。
顾兰庭指着门口：“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齐嘉馨茫然地往门外走，顾兰庭又甩了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齐嘉馨直到走到电梯才恍然觉得，顾兰庭压根不是讨厌后宫戏码，他是讨厌自己踩到了宋玉阶头上。齐嘉馨更茫然了，这两个人不是圈内公认的台前做戏吗？
齐嘉馨走后，顾兰庭拿起手机发现宋玉阶还是没回微信。他想给宋玉阶打电话，他什么意思，把人送家里的是他挂电话发脾气的也是他。如果不是他自己假模假式给齐嘉馨发微信，嘱咐他照顾好那堆破兰花，今天就没这出戏。他心里有股无名火，走到阳台想一起踢翻了那堆兰花，又想起宋玉阶每天蹲在地上又修又剪。
他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宋玉阶挂断很有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扰乱了他和齐嘉馨，万一这时打过去宋玉阶还小心翼翼地道歉说对不起啊，打扰你们一大早活塞运动了。那带着谨慎又礼貌的语气，顾兰庭都能脑补出宋玉阶的声音。宋玉阶这种人，完全有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顾兰庭生平第一次觉得有点委屈。
顾主任虽然一晚没睡，仍然保持全勤的完美记录。除了依旧看不完的病人，没有人敢招惹他一秒。科室的副主任趁午间休息，特意拿了一盒特供茶叶到顾主任办公室。那个秃头快要退休的老主任，颤颤巍巍地站在顾主任身边。顾兰庭看了他一样，起身请人坐下，从善如流地收下茶叶。
“那个兰庭啊……。”老主任抹了抹头上的汗。
顾兰庭闻着手里的茶香：“您说。”
“刚刚中医协会有人来找你。”老主任一脸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劳驾您。
顾兰庭皱着眉头：“怎么不让他直接来找我？”他盯着老主任又说道：“这种事还要您亲自来说吗？”潜台词大概是，我看你真的是很闲很想提早退休了。
老主任欲哭无泪，除了我能倚老卖老谁敢触您眉头啊。老主任只好又说：“是个姓齐的人。”
齐嘉馨，他来干什么？顾兰庭问道：“他人呢？”
老主任摇摇头：“好像遇到了什么事，又匆匆忙忙走了。”
顾兰庭点点头，让老主任出去。他拿手机打给齐嘉馨，昨天闹的那一出他多少有点将火发到人身上了。
齐嘉馨很快就接起电话，他喘着气似乎很着急：“顾主任，不好意思，本来想去找你的。”
“没关系。”顾兰庭听出齐嘉馨语气里的客气，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
齐嘉馨沉默了一会儿：“顾主任，我……。”
“有时间再吃饭吧。”顾兰庭打断他。
齐嘉馨爽快的答应了，立刻挂了电话。顾兰庭双手支着下巴，齐嘉馨既然能直接找上门，不应该是想划清界限的态度。但刚刚那通电话，似乎又像是回到正常关系的感觉。
顾兰庭还在琢磨的时候，内线的电话响起，他接起来发现这次是院长亲自找上门来，让他到办公室一趟。
顾兰庭打开办公室的门，一个人影冲上来猛地抱住他：“好久不见了。”
顾兰庭本想直接将人往后摔，听到这个久违的昵称停下手来：“晴凁？”
一个俊朗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顾兰庭骂了一声“操”。他和晴凁是在美国念书时的大学同学，同是中国人，又都是玩惯的富家子弟。除此之外，还都因为两个人的名字都文气又酸臭，想忘记都难，两个人很快玩到一块儿。当时他和宋玉阶结婚的时候，晴凁还特意从美国飞回来做见证人。
宋玉阶跟晴凁碰了碰拳：“怎么几个月没联系，突然跑回来了。”
晴凁插着口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想你了呗。嫂子呢？”
他不提起还好，一提起宋玉阶就觉得头疼：“出差去了。”
晴凁不怀好意地撞了撞他：“别是跑了吧？”
“他哪有这个能耐。”宋玉阶嗤笑道。
院长乐呵呵地看着这两个天之骄子插科打诨：“兰庭，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你带小晴转转，适应适应。”
顾兰庭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回国定居了？”
“我哥说我再不回来，就逼我去管美国那边的分公司，我能不回来吗？”晴凁耸耸肩。
顾兰庭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不是心外科的吗？”
晴凁搭着顾兰庭笑嘻嘻地说：“对啊，我这不是来当心外主任嘛。以后咱两兄弟又能一起泡男……。”
顾兰庭越听越不对：“你当主任，那宋玉阶干什么吃的？”
顾兰庭这话实在说得不大好听，院长耐心地解释道：“玉阶快去国外研修，他就让我提前找人来接手心外。”
顾兰庭一张脸都冷下来了：“宋玉阶要去国外研修，我怎么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