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过后,因为虎子忙着工作,很少露面,蓝杉更是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但心里的这个疙瘩却一直消不下去,眼见虎子妈的情况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蓝杉就去取了五千块出来准备换给虎子爸。
不管怎么说,周不破对他有恩,就算现在闹崩了,蓝杉也无法忍心对这件事置之不理,把钱还回去算是给周不破赎罪,也是自己对他的报答吧。
「虎子爸,这是五千块钱,你拿着。」
蓝杉将装着钱的信封塞到虎子爸的手里,虎子爸一惊:「杉子,你这是干啥?你帮了我们老两口这么多,怎么还给我钱呢!我不能要!」
「你就拿着吧,」蓝杉按住他退回来的手,犹豫了片刻道,「前几天虎子妈刚动了手术,我也来不及把这钱给你,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不好,我没想到周不破是这样一个人。」
虎子爸不解道:「啥?你这话咋讲啊!周医生能为我们治病,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哩,若不是周医生,孩子妈她哪儿还有命活,周医生真是个好医生啊!」
「他?好医生……?」
「可不是吗,周医生给咱开的都是公费药,村里社保报下来,可得省一两万呢!」
「什么……」蓝杉越听越糊涂了,「可他收你红包的事……」
虎子爸这才了然笑道:「呀,你就是为这事给咱送钱来的?那都是误会,周医生是收了红包,但他把那钱用来替咱付医药费了哩,周医生说钱收了就是他,怎么用也是他说了算,没五位数的红包,他不稀罕呢,呵,其实我知道周医生就是心好才这样说的。 」
「……」蓝杉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虎子爸叹道:「说起来咱也挺对不住周医生的,也不知谁看见这事说了出去。害得周医生背了这个黑锅,咱也不知道该跟谁解释才好。」
「那……事实上他没有收你们红包?」
「当然没有呀!这个钱你拿回去吧。」
蓝杉看着被虎子爸退回来的钱,又想起了周不破的脸,脑子里乱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既然是这样,那他当时怎么不跟我说清楚呢……」
两人刚说到这里,就听见一群脚步声传来,刘小心吼了句:「二床!周医生查房了!」
「哟,周医生来了,咱们快过去吧!」
周不破带着一群医生护士来到虎子妈床前,查看了一番伤口的恢复情况,淡淡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虎子妈忙点头道:「好多了,真是谢谢周医生了。」
「对,你是该好好感谢我,要不你现在就该在停尸房了。」
「这……」两老口神色尴尬,虎子爸打着圆场道,「可不是么,周医生妙手回春,日后我们全家一定得送面锦旗来!」
「别着,我可受不起,别到时候又被人咒我不得好死。 」周不破阴阳怪气的说着。
蓝杉再傻也听得出这话里有话,虽然周不破至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蓝杉还是忍不住磨磨蹭蹭的开口:「周不破,那个……」
「现在是在查房,除亲属外的闲杂人等都给我闭嘴!」
周不破凶神恶煞的吼了声,蓝杉顿时不敢说话了,惭愧又难过的眼巴巴望着他,周不破哼了一声,转头又对两老道:「我看既然伤口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那就赶快准备出院吧。」
虎子妈有些惊讶:「出院?这么快?周医生,可我伤口还没拆线啊……」
「给你用的是自化线,会自行吸收的,况且现在床位很紧,哪有时间让你一直主下去,」周不说着瞟向蓝杉,翻了个白眼道,「再说,少收一个病人,我得少提成多少钱,难道你们给啊?」
「可这……」
虎子爸担忧的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周不破已写了张单子递给刘小心道:「这些药你先去给他们开好,明天一早就带他们去办出院手续。」
「明天一早?老大,用得着这么着急么……」
周不破瞪他一眼:「社保每天中午12点以前就要结算,去晚了多出一天的钱你来掏腰包啊?其他的人,跟我去下一个病房!」
「诶!周医生,你先别走啊,我们……」
见虎子爸打算追过去,刘小心急忙拦住他道:「行了,大叔,老大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刘医生你说的咱也懂,可孩子妈的伤口都还没有痊愈,这就得出院……蓝杉,你看这……」
蓝杉也有点不安,握了握他的手:「虎子爸,你别急,等查完了房,我去帮你问问。」
第20章 20
红包的事现在算是真相大白了,蓝杉觉得是自己误会了周不破,无论如何也应该给他道个歉,解释清楚才行,
偷偷摸摸的跟在周不破一群人身后,直到查完了房,见大家都散了,蓝杉才敢从墙角里悉悉索索的出来。
「周、周不破……」
周不破猛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回复正常,走近蓝杉上下打量着他,嘲讽道:「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那天你不是很有骨气的走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蓝杉知道周不破在生气,就担心他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赶虎子妈出院的,虽然有些发怵,但还是深吸了一口道:「周不破,我就是来问问,为什么要这么快让虎子妈出院?是不是因为我那天……」
「因为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不是说了没床位吗!如果你找我就为了问这个,那我要去工作了。」
「等等,」蓝杉连忙追上去,焦急道,「可虎子还没有完全康复啊,你让她出院总有个理由吧!」
周不破没好气的挥开他道:「你烦不烦?你是猪脑子吗?!她多住一天院,就要多给一天床位费和看护费,这些社保是不报账的!」
「……」
「与其让她在这里康复,现在出院省下来的钱足够买最好的药来恢复。」
蓝杉愣了愣,反应了半晌才中拐过弯儿来:「这么说……你是在为虎子妈着想,并不是因为我那天骂了你?」
「哼,谁有那闲功夫,比起那老太婆,我更在意收一个病人的提成。」
虽然周不破臭屁哄哄的说着,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蓝杉却还是嘴角扬起了笑容,偷瞟着他道:「你就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谁、谁装了!你个乡巴佬知道个P。」周不破扭头哼唧。
「就红包的事啊,虎子爸都跟我说了,那天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清楚呢?」
周不破白他一眼:「好笑,也不看看你那天的德行,我解释你会信吗?」
「可……可大家都误会你了啊,这也无所谓吗?」蓝杉认真道,周不破没啃声,自己又不人民币,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既然你是想帮助她们,也没必要通过收红包啊,好好说不可以吗……」
「不可以,这个红包我必须得收。」
蓝杉不解:「为什么啊?」
周不破看了看他,长叹了口气才缓缓道:「家属在手术前给医生红包,是图个安心。如果我收了,他们就觉得我会尽全力手术,如果不收,他们就觉得我不会。 」
「其实就算你不收,也会尽全力的对不对?」就算周不破没回答,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蓝杉心里突然暖暖的,有些惭愧道,「对不起,周不破,是我误会了你,那天不该那么骂你……就像虎子爸说的,你是个好医生。」
「哼,不敢当。」周不破拼命的克制着不准自己笑出来,但被蓝杉这么表扬一下,却还是像中了彩票似的欢喜,直骂自己真是堕落了,根本是没出息透顶。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有些尴尬起来,蓝杉连脸都羞臊的红了。
「你看够了没啊!闲得慌,就滚回家做饭!」周不破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说。
「回家?你不找我要房租了?」
「如果我回去看见家里有一点灰尘,那你就卷铺盖走人! 」
虽然周不破模样还是凶巴巴,但蓝杉知道周不破已经不生气了,忍不住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拉住他的胳膊道:「周不破,你一定能成为这世上最好的医生。」
「废话,我本来就是好不好!」
两个人总算是时过境迁了,周不破的心情大好,嘚瑟模样走路都带风似的,虽然那些好事的医生护士还是在背后说小话,但周不破压根就不在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只要蓝杉对自己道歉了,其他的人怎么想也无所谓了。
或许每个医生对待病人的方式都不同,有些医生对你无微不至给予温暖和关怀,而有些医生就算面目冷漠,却也在为你的病时时操心。
就像周不破说的,病人和家属给医生红包,不是为了贿赂,而是图个安心,在疾病面前他们是脆弱而无助的,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让自己看到生命的希望。
要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一个医生会向病人主动索取红包的,只是给的人多了,好事的人也多了,才让送红包的行为染上功利性的色彩,其实不管病人送不送,在医生的手术刀下都是同样重要的生命。
一个好医生的标准是有三个层面的,救人治病只是最低的一层,第二层才是不仅能治好病,还能把病人视作至亲般对待,而最高的一层,却是进入病人和家属的内心,了解他们的思想和精神给予帮助,这才是一个真正高尚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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