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功这东西,没啥窍门,只有勤练。当年我啊,每天买一麻袋土豆回来练切丝,切好了分给邻居炒菜,结果送着送着就和你伯母送出感情来了。”回想当年,江夜万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我妹妹,也就是小昭的妈妈和你伯母关系也好,那时候住的都是大杂院,胡同里同龄人多,经常一起耍着玩,粘蜻蜓,逮蝈蝈,下河捞鱼,啥都干过,可比现在年轻人的生活丰富多喽。”
白玉堂听着老爷子的一番感慨,心中不由有些羡慕。他小时候家里管得严,哪玩过什么粘蜻蜓、逮蝈蝈啊。“伯父,那展昭小时候,也住过大杂院?”
“他那时候小的很,住过也不记得了。三岁的时候他父母就带着他去南方了。”江夜万说着将洗好的鸡翅放在案板上切口,然后搁到瓷盆里,倒入作料放在一边腌上。“我妹妹没得早,他爸爸后来又被派到海外工作,一去就是这么多年,这孩子,不容易啊。”
白玉堂很想问当年展昭为何突然放弃学业远走重洋,可是他又觉得不该问。如果展昭不想说,他也不愿去触碰这个伤疤。“您也别太担忧了,他一个成年人,早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小昭这孩子在海外这么多年,才回来也没什么朋友,你以后有空就常来陪陪他。”
“好,其实您不说以后我也会常来,我还要跟您学手艺呢。”
江夜万一听,爽朗的笑了。“来,拿着。”这白小子可够会收买人心的,不过这滑头劲儿,他倒是挺喜欢。不由分说,立马将菜刀递给白玉堂,什么都有个开头,那就先从刀功的基本技法开始吧。
饭桌上,展昭给舅妈一会儿夹菜,一会儿盛汤,没事儿还说点乐段子逗她,把个刘蓉哄得好不开心。白玉堂和老爷子两人也是聊得不亦乐乎,把大江南北的美食夸了个遍。江冬倒是乐得悠哉,一边吃饭一边拿着手机和高月发短信。饭后收拾妥当,老两口一起出门拜年访友,江冬紧跟着也出了门,刚才还热闹的家里转眼间只剩下展昭和白玉堂俩人。
“这个给你。”白玉堂坐在沙发上,从礼物袋里掏出一本书递给身旁的展昭。
展昭接过来,看了看封皮。“《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往事亦可追
“还记得上次在咖啡厅碰到的那个作家么?这是她写的。很感人的故事。”
“记得。有时间我一定拜读。”
“猫儿,你不带我去你的房间看看么。”白玉堂早就想这样称呼展昭了,从高中第二年他就开始这样叫他,虽然一开始展昭很生气,甚至动用武力来反对,但白玉堂依旧照叫不误,久而久之展昭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一个大男人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我刚才和你舅父在厨房做饭,现在累了,借你的床躺一会儿,行不行。”
“不行,你累了,那就赶紧回家吧。”
白玉堂感到心中似有火苗正嗖嗖嗖的往上窜,他都这么低声下气了,没想到展昭竟然还是这么冷冰冰地对他。此时展昭正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小说,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卧室里是不是有药没收好,却完全忽视了来自身旁的灼热目光。
白玉堂记得以前展昭的头发又黑又亮,额前总是有一撮头发柔顺的垂下来,把他的脸衬得清隽柔和,现在的他,头发不如以前那么亮了,发梢也略呈棕色,但依旧很好看。他移动视线,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展昭的手上。那双手很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可以看到淡淡浮起的青筋。盯着这双手,白玉堂心里突地一跳,有些心疼。
“猫儿,你刚才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我做的不好吃吗?”
“没有。”这样温柔的白玉堂,让展昭有点受不了。“早晨才吃过的饺子,我不饿。”
“你瘦了很多。”
“我还长高了很多呢。”展昭岔开话题。
“掰吧你。那时候你都二十一了,还长什么啊。”
“俗话说得好,二十三还窜一窜呢。”
“那你站起来,咱俩比比。”
“比就比。”展昭嗖一下站起来,起得急了,眼前一黑,下意识伸手就去抓扶手。
“怎么了?”白玉堂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扶住他。
“别动,我左边腿麻了,站一会就好。”
白玉堂被他说的真没敢动。不一会儿,展昭抬起头,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我说我长高了吧。”
无语......除了无语还是无语。望着展昭那副神气的模样,白玉堂心里着实不爽。展昭说的没错,他真长高了,竟然比他还高,虽然只高了那么一点点......
白玉堂有些挫败地坐回到沙发上。四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展昭身在异国他乡,在一个没有他的地方拼搏闯荡。每当想起这些,他都会幻想,幻想如果当初他不曾表白,此时此刻,他和展昭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光景。
“伤自尊啦。”展昭站着捶了白玉堂肩头一拳。自从冰灯馆那次相遇之后,他便知道,他曾伤他有多深。所以每当看到白玉堂情绪低落时,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方设法去打断他的思绪。
“猫儿,还记得大学第三年寒假的那个春节么?”白玉堂低着头,声音有些闷。
展昭只觉喉头发堵,俯身扶着茶几坐下来。“嗯。”
那时候他和白玉堂好得和一个人似的,就算两人考入不同院校,寒暑假回到家乡,仍和以前一样整天腻糊在一起。第三年寒假,两人一时兴起,决定春节期间去齐云山旅游。上火车的时候,人潮汹涌,手里提的袋子不知何被挤得裂开个口子,苹果咕噜噜滚了一地。前面的白玉堂一直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在拥挤的人群里带着他穿梭前行。只买到站票的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白玉堂的鼻子贴着他的后脑勺,唇齿间呼出的热气一下下拂过他的脖颈、耳背。火车开启时,车轮撞击着铁轨,发出有节奏的咣当声。“展昭,我喜欢你。”耳边浮起白玉堂低沉柔和的声音,伴着咣当咣当声,一下下好似撞在他的心上。
握了一下拳,展昭拉回不知不觉中已远离的思绪。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那时候没计划好,到桂东城内的时候都晚上了,夜里只好在广场草地上扎营,差点没冻死。我还记得和咱们聊天的那个巡夜大叔,人真好。”他淡淡说着,故意避重就轻。“还有下山途中,路过小溪,你非要拖了袜子洗脚,最后还弄得我一身是水,冷死人了,知不知道。”
白玉堂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你回来就病了,好像要惩罚我一样。”
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展昭实在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他并不想让他想起这些的。站起身,不顾白玉堂诧异的目光,他快步走入卧室,不一会儿从门框边探出头来笑着对白玉堂说:“你不是说累了想躺会儿么,来吧。”
白玉堂望着展昭,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说好了,你可别给我发疯。”
他当然知道展昭话里的意思,以前两人总穷逗,说起来他也觉得挺没脸的。有次逗急了,他竟穿着鞋子蹦到展昭的床上一通乱踩,气得展昭一把把他拽下床,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放心好了,我怎敢在你舅父舅母家作乱。”白玉堂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换做展昭自己的地盘,他可不能保证。
展昭甩他一记白眼,脑袋消失在门边。白玉堂呵呵一笑,走进展昭的卧室。
卧室的建筑和家具都是纯木质结构的,摆设也很简单,除了一个书柜,一个暗橱,剩下的就是那张双人床和床头柜了。北边的墙上嵌了一扇木质的八角窗,宽大的窗台上很干净,只放了一个纯白色的瓷水杯。
白玉堂走到床前也不客气,一个后仰,身体呈大字型倒在床上。扭头看看侧身坐在床边的展昭,问:“猫儿,你要一直住在你舅父这里么?”
“不,如果有可能,我不想太麻烦他们。”展昭扭过身,背对着白玉堂,望向窗外。
“你这次回来,还走么?”
“不走了,过年后,我会试着找个工作。”
白玉堂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头,侧躺着。展昭的背近在眼前,贴身的藏蓝色羊毛衫将他劲瘦柔韧的腰背完美地勾勒出来。白玉堂伸出手,手指隔空顺着他微微突起的蝴蝶骨轮廓慢慢游走。
“柳娴很中意你。”
“嗯?”展昭不明白白玉堂的意思,扭头微皱着眉头望白玉堂,黑亮的眼里闪着疑惑。
“她写的那本书《值得》正在全国公开应征男二号,她说如果有可能,希望你可以去试试。”
“我有我的打算,再说我也不是当演员的料。”展昭向边上移了移,倚在床头,将一条腿伸平放在床上。
白玉堂干脆趴在床上,也朝前挪了挪身体,然后一把抱住枕头将脸埋进去。
“你不怕闷死啊。”展昭笑。
抬起脸,白玉堂继续换成侧躺,脸对着展昭的方向。“猫儿,如果找工作不顺利的话,你不妨考虑一下柳娴的提议。就我个人而言,也觉得你很适合那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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