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必宁说:“我人来到了,跟唐总打一声招呼,老规矩了。”
沈悦听了,费力憋笑——哪来的狗屁老规矩。尚必宁这个人看着挺正派,唬起人来,招全是损的,就吓那些不经吓的、心虚的。
周嘉异就不经吓,大抵也心虚,听了这话,立即露出几分慌乱,装模作样拍拍口袋摊摊手,说:“手机在我助理身上呢,刚才没拿进来……要不,先吃饭,喝两杯,我让助理送手机进来。”
尚必宁不拆穿他,只淡淡地说:“也好。”
沈悦已经全明白了。这一场接风宴,恐怕压根没有唐铭豪的事儿,都是周嘉异借唐铭豪的名义,既糊弄了赵主任,也唬住了尚必宁。
尚必宁摘下墨镜,走到桌前拿了个酒杯,目光扫一眼桌面,全是白酒。犹豫片刻,赵主任已经抢步过来给他满上酒,又满了其他几个杯子。
尚必宁举着杯子,转身对门边的周嘉异说:“你助理送手机需要一会儿吧?我还有急事,不便久留。要不我这边给唐总打个电话,干一杯酒,向他请个早退。”
闻言,周嘉异忙笑着跨步过来,端过一杯赵主任满上的酒,说:“不用不用,前辈太客气了,有急事还来赴宴,这份诚意,唐总也会感动的,我回去替前辈转达就好。”
尚必宁似笑非笑地同他对视了一会儿,说:“那就麻烦你了。”
碰了杯,一饮而尽。
尚必宁回过身,对赵主任说:“不好意思,我确实得先走了,时间的问题我们会尽快答复。”
说完,朝包厢外走去。
赵主任看尚必宁这一连串举动,再看看周嘉异的脸色,心里便品出了点味道来。他皮笑肉不笑地对周嘉异扯扯嘴角,没说什么,接着拔腿去追尚必宁了。追到餐厅的停车场,见尚必宁的车还在,扑过去敲敲玻璃窗。
车窗降下来,沈悦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勿扰,她自己说话也轻声,道:“赵主任这一顿饭有心了,我们小宁喝不了白酒,半杯倒。刚才喝了一杯快酒,现在晕得不行。”
赵主任本来就要道歉,这下“对不起”说得更勤了,语气倒是十分诚恳,有在机场拿复婚和女儿打动尚必宁的态度。
沈悦笑笑,说:“您放心,我们小宁不是小气的人,今天的事情他看得明白,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赵主任听得却汗颜心凉——“看得明白”,当然也包括你赵主任试图用唐铭豪迫使他尚必宁答应上节目这一点。
他略微尴尬地笑笑:“尚先生为人很好,这我们都知道的……”
沈悦轻笑一声:“是啊,就是人太好了,总是有人惦记……”
车里传出尚必宁的声音:“姐,时间来不及了。”
沈悦顿住,不再背后置言周嘉异了,对赵主任挥挥手,关上车窗。
车开出餐厅,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收得干干净净,眼睛里的愤怒要冒出火星子来,咬牙切齿丢了一句“毒蛇”。尚必宁听了,不知怎么的,发出愉悦的笑声。
沈悦问:“你笑什么?”
尚必宁确实受不了一杯酒,声音都粘糊了,软软地说:“哥哥也说,这个什么……冒牌货,是毒蛇。”
说着话,把手机屏幕怼到沈悦面前来。上面是他和池早的聊天记录,他把自己见了周嘉异的事情都说了,却还没说自己要去找他。池早也莫名兴奋得很,回复一条接一条,没一句话好话。整个对话就像两个小朋友聚在一起说另一个小朋友的坏话。
沈悦:“……”
看来尚必宁是真醉了,他现在只有喝醉了,才会管池早叫哥哥,才会和池早在背后叽歪别人。
沈悦接过醉鬼的手机,给池早回了一条信息:快别画圈圈诅咒别人了,给个定位吧,宁总醒来看不到你会翻天的。
池早回:我没空见他。
沈悦:定位。
池早:带他回家去。
沈悦撇撇嘴角,不回了。
过了半分钟,池早发来一个定位。
第十七章
这个定位,就是他们以前一起住的家。沈悦不确定池早本人在不在,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可送。要是把人带回容熙园,尚必宁醒来就真的能生气。还是闷气,一气小半个月,谁也受不了那种低气压。
车开回那个家,保镖小哥扛着尚必宁进电梯,抓起他的食指一按,指纹还能用。回到家门口,再刷一次,家门也开了。沈悦和保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而池早果然不在。
沈悦不放心,给池早打电话,说:“人送回来了,他喝醉了,不能一个人这么呆着。”
池早说:“那姐你陪陪他?”
沈悦:“……滚!”
池早在那边笑,笑了几声,说:“我还有半小时能到,你先把他丢沙发上吧,自己呆半个小时他死不了。”
沈悦听了,说行,挂了电话。
她想给尚必宁倒一杯热水放着,拍拍饮水机,发现空了。客厅中,目之所及,一切都还和她给尚必宁搬家那天一模一样,空掉的地方,池早完全没有收拾也没有填补。整个家冷冰冰的,也不知道离婚后这段时间池早自己回来过几次。
换了谁过这样的生活,都难免散伙,真是结婚不如一起开公司,那样还稳固点——哦,事实已经证明确实稳固,他们的财产分割程序,至今还动都没动。
沈悦暗叹,他们散恐怕是散不彻底的,可合也合不幸福。相爱终究百般艰难,不知道他们走到了哪一般,又能走到哪一般。沈悦旁观想着,也觉苦涩。此刻的同情温柔,便是用厨房的电水壶给尚必宁烧一杯开水留下,自己离开了。
池早今天本来戏份不少,大部分都是和周嘉异的对手戏。结果周嘉异突然请假,他就闲了下来,正要和简东偷偷去吃垃圾烤串,尚必宁的微信咕噜咕噜进来了。于是,他和简东一起欣赏了周嘉异请假跑出去干的事儿。
简东看完尚必宁醉意不浅但逻辑清晰的微信,啐了一口唾沫,说:“操丫的!”
池早抱着手机咯咯笑,一边回复一边说:“你敢吗?那是金主爸爸的人。”
简东改口,说:“那就骂他,使劲儿骂!”
池早从善如流,果然在对话框里连续狠狠骂。骂完了,收到明显是沈悦发来的信息,笑容一凝,若有所思。简东看他不笑了,探个头过来,瞟一眼,唏嘘一叹。
简东拍拍他,说:“不用请假了,允许你明天上午十点以后到位,我给的时间够多了吧?”
池早嘴角一抿,表情矜持:“想什么呢?”
简东呵呵一笑,自己去撸烤串了。
池早抱着手机想了想,终究给沈悦发了家里的定位,然后抱上外套准备回家。
这个面总是要见的,迟一天早一天,醒着醉着,差别都不大。近乡情怯要不得,把话说开,有什么问题明明白白解决,谁也别再瞎憋着了,真正渡过这一段才是正经事……直到进家门前,池早都在给自己做这一类的心理建设。
可进了家门一看到活的尚必宁,就什么思路都没了。
尚必宁跪坐在沙发上,瞪着一双眼睛,目光懵懂神情迷茫,定定盯着他开门换鞋进门。池早忽然觉得客厅太大,陈设太空旷,灯光太亮,他被盯得浑身说不出的躁动。尚必宁是狮子座,醒着是正常的狮子,醉了是属狗的狮子。
池早站在沙发尾,对尚必宁提了提手里的外卖。
池早问:“饿吗?”
尚必宁好像没听懂,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丢开怀里的抱枕向前一扑,扑到池早这头。池早没躲开,被他拦腰一抱。体温擦过衣服布料撞在一起,预料之中又猝不及防。池早的呼吸滞了一下,垂眸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小卷发,和他们签下离婚协议那天差不多。池早想起,那天自己有想要摸一摸这颗脑袋,但情境不合适——现在也不算合适,可摸一摸也没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外卖,空出手来摸了摸尚必宁的头发,然后扶他坐回沙发去。
池早说:“我知道你没多醉,不要装。先吃点饭,等你清醒了,我有事和你谈。”
尚必宁不言不语,看着池早把外卖打开,汤送到他面前。池早用眼神询问他,自己喝还是要喂。他思考了一下,勉强接过来自己喝。抿一口,眉头皱一皱。
这个人有上百种撒娇方式,其中百分之八十放之四海皆准,剩下那两成只有池早接。比如,他一皱眉,池早就忍不住要问他哪儿不满意。
池早说:“是不是凉了?”问完,觉得自己挺贱性的,快速补道,“凉就别喝了,吃饭吧。”
说着,接走汤碗。
尚必宁忽然抱住他的胳膊,把脸埋在他颈窝里。黏得很紧,呼吸很热。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气音,喊的是“哥哥”。糊里糊涂地说着话,池早听清一句“我们指天发过誓,就是……天打雷劈的一对,你离开我要受罚的。”
……呸,谁离开谁?!
池早把人掰开,捧着尚必宁的脸,瞪过去。尚必宁眼中却是七分醉意,三分情迷。凝望着他,颇有年少发誓时许下的沧海桑田、天长地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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