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 (kiryuu)

　　就算真的有人又怎么样？他也是以有人的前提做下这个计划。只要不杀人，被发现时赶快溜走，事后死也不承认就好，他体能不错，仅凭陆清廷一己之力，也无法追上他。
　　当然，最佳的结果是偷出陆家的字画或是古董，再迅速地用假身份找个典当行卖掉。
　　这一切计划，他没有与任何人商量，昨晚遇见的那个少年，不过是提醒了他这一点。一定是那个少年点燃了心中犯罪的种子，而不是自己凭空想象。
　　这不算是我的错，少航坚定地想。他已经绞尽脑汁，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得到钱。一想到未来可能会因为贫困过上堕落的生活，小璨也错失原本美好的青春年代，她可能会和自己一样去往某个夜店工作，即便不是夜店，八成都是服务业，黑暗仿佛就在前方等待。
　　此刻却突然冒出一条与布满荆棘截然不同的小路，少航想踏入看一看，同时，他终于明白为何世上会有人会故意犯罪，站在绝境中的人已经失去了作为常人思考的能力。
　　进入这条路前，少航先去一条没有监控的街上的杂货店买了一副工作手套，来到附近后，他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这两样东西，他打算等会脱掉，为了掩饰自己身份，他穿了两件外套。来到陆家宅邸的门口，已是凌晨一点，陆清廷是学生，没有理由还醒着。偌大的别墅像一只巨兽，没有透出任何一丝灯光。
　　少航一靠近铁栏，两只恶犬的呼吸声开始变大，喉咙中挤出沙哑的声音，露出一副防备凶相。
　　“嘘……”
　　还好它们没有立刻大叫。
　　他自问自答地说：“抱歉了，不知你们年纪多大，能在这样的人家长大，估计很幸福吧。若是死了，主人肯定会难免伤心，但是我是被迫无奈。”
　　少航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混合了毒药的猪肉，从栅栏外精准地扔到它们的面前。他本以为会失败，因为他早就听说一些看门犬是不会吃掉陌生人的食物。若是在这一关失败，他就打算去往别墅后院翻墙。
　　没想到的是，这一招意外成功，两只犬都吃上了他扔出的毒猪肉，发出狼吞虎咽的喘息声。
　　大约等待了十分钟，院落内已经鸦雀无声，少航再次近距离地查看。
　　两只犬以一种不太正常的姿势睡在地上，四肢非常僵硬，即便少航如此靠近铁栏，它们也毫无反应，这让少航确认了它们已经死亡。
　　铁栏无疑比起墙壁更易攀爬，也更容易下来，只要能进去，再次出来时就可以从内部开锁。当然，最好是不要这样做，得保持现场的密封性，让案件更晚被发现。
　　小心翼翼地落地后，少航准备从北面的窗户进入一楼的客厅。
　　他逛了一圈之后，发现两层楼，包括阁楼上全安装了合金窗户，想要从内开锁还有些麻烦，必须锯掉一部分玻璃才行。就在他这些窗户里是否有漏网之鱼时，别墅背面的一间房竟然开着窗，只留下了一面纱窗透气。
　　这间无疑是卧室。
　　虽说已经入秋，可天气仍有闷热，开着窗睡觉是许多人的习惯。大概，主人家也没有料到会有人行劫，就这样留着纱窗入睡了。
　　一切似乎都十分顺利，顺利得无法想象自己正在进行违法之事。
　　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这么罢休，岂不是连累了那两条可怜的狗。
　　那就鼓起勇气上吧，少航屏住呼吸，借着水管和墙沿突出的部分往上攀爬。
　　进入那间房间，很可能会吵醒里面的人，若是真有人在里面睡觉的话——待会从一楼溜走就是了。应该不会迷路吧？他甚至忘了自己连陆家的房间结构都没有高清。
　　即将爬到二楼时，他清晰地听到那间纱窗的室内发出下床、拖鞋踏步声，紧接着是开门声，室内忽然亮起灯，柔和的黄光并没有照射到仅有一墙之隔的少航。看来是床上的人起夜了，就这样一鼓作气进去吧，这是不容错过的机会，少航仿佛松了一口气。


第四章 ——偷窃者 12
　　作者：kiryuu|发布时间：2018-11-14 02:53:05|字数：3505
　　12
　　划破纱窗，少航进入室内，装在手套里的手掌心已经完全湿透，是他忙碌和紧张交织下的汗水。收好绳索后，他进入亮灯的房间，这是一间大概有四十平的卧室，但来不及多看。他便踮脚走向门外，还好穿着运动鞋，声音十分轻微。
　　房间外的走廊里，还有一个房间亮着灯，看来那里是卫生间。
　　两道光正好照亮了通往一楼的楼梯，少航缓慢地走下去，并没有经过卫生间。
　　中途，少航担心若是主人回房注意到纱窗破了洞，估计会非常惊愕。
　　可起夜的人昏昏沉沉，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窗户的变化。可千万不要发现啊……少航无比心虚地进入一楼客厅，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客厅里随处可见。
　　虽谈不上多么气派的装潢，连接客厅与餐厅之间，就是一面堆满了古董物件的隔断架，瓷器和宝石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仍熠熠生辉。
　　太华丽了。
　　少航吞了一口水，似乎紧张到浑身都在冒冷汗。
　　他开始迅速计划到底带走哪一件，说不定最不起眼的反而最昂贵。
　　少航打开背包，同时楼梯口却传来脚步声。仅凭脚步，无法断定是谁，今夜的陆家若是只有陆清廷一人，下楼的人应该是他。
　　少航走了两步，俯身躲到了沙发角落。这么晚了还下楼做什么？
　　他趴在沙发角，看见一个人影向客厅的另一面走去，亮灯的地方似乎是开放式厨房，通常室内装潢只有厨房的墙壁是瓷砖。下楼是因为饿了吗？等他吃完东西，再上楼，估计得等得够呛。万一回房又发现纱窗被破坏，岂不是……
　　“谁？谁在那里？”
　　这是陆清廷的声音，他的声线在颤抖，却又格外镇定。
　　少航拼命忍住了呼吸。自己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发现客厅有人？
　　“我下楼不是为了拿东西吃，是因为看到你走下来。你为什么会在我家？我不会报警，请你走出来。”
　　“别开灯，别大声喊，我不会伤害你。”少航在沙发下低声说。
　　大概是确认了有人，陆清廷一瞬间蒙了，完全不敢动弹。
　　那个声音似曾相识，清廷认为不是恶人，如果是真的强盗，估计在进入室内时会先杀人。
　　他慢慢走向客厅，开了最微弱的一盏台灯，勉强照亮了客厅的角落，少航的半截身体就在沙发边，另一半则藏到了沙发底。
　　“是你……”
　　即便戴着口罩，清廷也认出了他，他微微俯身走进，结果怕到双腿发软地跪到地毯上，睁大眼睛。
　　“我只有小刀，说了不会伤害你。”
　　“你被卡在那里了吗？”清廷变得冷静了一些，或许是认识的人使得他放松戒备。
　　“没有。说来话长。对不起，我冒然进入……”
　　少航艰难地从沙发底下爬出，他知道自己这一刻狼狈至极，还好什么也没做，只是进入了室内，目前的罪名只是非法入室吧……
　　“小声点，家里不止我一个人。”
　　清廷扶着沙发手提醒道，自己的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我知道你缺钱，你有难处，我不会为难你的，但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为什么盯上了我家？”
　　少航慢慢蹲下来，仿佛整个世界缩小到沙这发一角。
　　“不知为何，之前只来过一次，就一直忘不掉。”
　　“只来过一次，你就敢进来，做足了准备吗？你什么都不怕吗？”
　　清廷用卡在声带里的沙哑声问，“你若是被抓了怎么办？那你的妹妹怎么办？你妹妹不是你唯一的亲人吗……现在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若是犯了罪，一定会败露。”
　　“我……”
　　“你为什么盯上我家……我之前问过你，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告诉我，你没有说，你说没事……为什么……”
　　清廷感到一阵酸楚地流下泪眼，多半不是因为自己不被信任，而是家中闯入强盗一事实在是太令人紧张害怕。
　　“对不起，吓坏你了。”
　　“我以为是强盗。没想到是你……”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个强盗。”陆清廷竟把他和强盗分开而论，明明他所做的事和强盗无区别。少航垂着头，缓慢摘下口罩，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也充盈了罪恶感。
　　“你应该还什么也没有抢走吧。我不会报警，你就此住手，把现在要做的所有坏事都停下来。现在还没有人受伤，也没有财务损失，你还可以回头。”
　　清廷放松了神经，他一边劝慰，一边擦着自己受惊流出的眼泪。
　　“要说我什么也没做就进来了，也不可能吧。”少航心跳剧烈。
　　清廷再次睁圆眼睛。
　　“难道，你杀了嘉嘉，还有……”
　　“对，万分抱歉。”
　　进入屋内必须要解决那两条狗，他没有选择。
　　“这必须要找个理由向堂羽解释才行……他那么喜欢它们……怎么可能接受得了……”清廷捂住嘴。
　　就在两人陷入缓和情绪后，差点没注意到身后发出一个冷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