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 (kiryuu)

　　“你知道堂羽回国了吗？”
　　“我见过他，他因为涉嫌一场案子在警局被拘留，我给他开了个医疗证明，警察才放人。”
　　“案子？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清廷担心地问。是因为发生案件，堂羽的态度才急转直下……？
　　“他来找你了吧。”
　　姿昀听他的口气，自己的猜测基本正确。
　　“嗯，今天见了一面。”
　　“其实，他回国就是因为十年前，财产侵占的案子被追诉。他肯定还会再来找你，因为他需要你外公陆哲泓去世时的遗嘱。”姿昀不慌不慢地解释着。
　　“原来需要那个。”清廷垂着头说，姿昀隔着屏幕也知道清廷的表情很失望，他一定以为堂羽回来见他，没想到是因为发生了案件。涉及法律还有A公司以前的事，清廷几乎不懂，当年都是堂羽做主。
　　“遗嘱文件，你收起来了吧？”
　　“收起来了。”打着电话，清廷看向衣柜的底层，东西就在那里，他嘟囔道，“他的人格分裂症，不知道好了没有。”
　　“我也不知道。不过，清廷……”姿昀有点玩味地笑着，“你还记得，我把他的两个人格取了代号吗？现在在他体内的人格是阿羽，而不是陆堂羽。”
　　关于这个代号，姿昀还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其实这个区分的方法很简单，和清廷一说话，她又想了起来。
　　她是最初治疗堂羽病症的医生，对他的两个人格都了如指掌。不过和她见面比较多的是‘陆堂羽’这个人格。
　　‘阿羽’是另一个，当时被陆堂羽完全压制、保护着的人格。陆堂羽做事很独断，有暴力倾向，感情上的独占欲很强。而阿羽则要温柔、沉稳一些，只是他对待情感，不仅犹豫，还会懦弱逃避。
　　在为堂羽初次诊断后，姿昀推测，阿羽在幼年时受到的严重打击，想要逃避现实，才会出现之后的人格，代替他做了很多他不敢、也不想做的事，作为他人格的镜子。
　　后来堂羽出国，姿昀再也没接触到他，无法断定后来他接受过怎样的治疗，又有什么样的进展。如今过去了十年，任何人都会有改变，堂羽也一样，过去的一切恐怕不能再成为参照。
　　可她见到回国后的堂羽第一眼，就凭自己的直觉察觉到现在的堂羽内心，应该是要更倾向于‘阿羽’。说白了，如果现在‘陆堂羽’是主人格，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让自己陷进案子里，还被警察控制了起来，有求于自己？‘阿羽’比较正直，才会配合警方调查吧。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
　　“我那天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感觉他不是堂羽，虽然他们性格很像，可是堂羽怎么可能会……”
　　怎么可能移情别恋，而且还不知道清廷在哪，他以前完全把清廷当做自己的东西。这才是让她后来断定现在的人格是‘阿羽’的原因。
　　她知道不好再往下说了，于是戛然而止地为自己断句。
　　“什么？”清廷问道。
　　“没事。我先挂了，我带我儿子去洗澡。你有事就先发短信给我。”
　　听到电话那头的小孩在哭闹，他拿着电话的手越垂越低，最终默默地挂断。


第一章 ——案件 11
　　作者：kiryuu|发布时间：2018-12-14 08:11:43|字数：3534
　　11
　　次日，就像姿昀说的那样，堂羽果然再次造访。
　　他出现在清廷打工的便利店，约他中午吃饭，出面跟便利店的店长请了个假，支付了一点小费。因为案件的事，清廷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就近约定在隔壁的餐厅。
　　堂羽看上去没有叙旧的打算，他坐下来点了菜，马上步入正题。
　　“清廷，我需要你的帮忙。”他长舒了一口气才说道。
　　“你是为了外公遗嘱吧……”
　　“你听说了吗，是Chelsea说的吗。”Dylan紧张地道。
　　“案子怎么会又被追诉了？”清廷茫然地看着桌子，不在乎堂羽现在的表情。
　　“危星璨认为她哥哥不可能犯罪，追查了我十年。现在她要追究，不过还有五个月，追诉期就到了。”
　　清廷沉默了一会，苦笑着说：
　　“她说的对，她哥哥不可能犯案……怎么会是他……”
　　“你怎么这么想？是，我差点忘记了，你和他的事。不过，警方当年也是判定她哥哥犯罪，如果我这边顺利，他是不可能翻案的。”
　　“那为什么现在又要追诉你？警方还把你拘留了…”
　　清廷抬起头想瞪着他，但实在没有气势。
　　“我继承遗产的那笔钱，警方怀疑是我虚假购买器材时转移的资金。”
　　“这种事我不懂，应该是警察说了算吧。”清廷微微皱眉。
　　“你也在怀疑我？你也觉得是我干的？还是说，你觉得是我的另一个人格干的？”
　　Dylan注视着清廷眼神，希望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一点转机。
　　“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早就不想了，是谁干的都无所谓。”
　　“清廷，你可以不再去想，但是我需要那份遗嘱，如果你能帮我再好不过，应该被你收起来了，对不对？你不用担心案情，只要有遗嘱在，我就万无一失了。你回去找一找，好吗？”
　　“案子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明白吗？我十年前继承了爷爷的遗产，现在被警方怀疑是购买虚假器材时转移的公司资金。遗嘱上也写了吧？那是合法继承。你只要把遗嘱交给我就可以了。”
　　“你继承了多少钱？连警察也要管。”
　　似乎是做足了准备，Dylan咬着牙说道：“五百万。”
　　“什么？这么多，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以前都不告诉我？”听了这话，清廷难掩激动地看着他。
　　“抱歉，但这笔钱我从来没动用过，存起来这么多年也有增值。瞒着你是我不对，我当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宣扬，我只想等待法院判决。”
　　“你知道最后的判决，是抵押房子吗？”清廷颤动着肩膀说道。
　　“抱歉……我是想法院判决完以后再告诉你，我不知道法院的判决会是那样。不过，那时抵押房子的钱，还清欠款了吧？应该绰绰有余吧。”
　　Dylan的脑中塞满了不安，他知道这些空虚无力的解释，清廷不一定会接受。可是他的确听说陆宅抵押了1200万，公司破产后，后续的赔偿金总共加起来也只是三四百万而已，剩下的钱总够他生活很久了，他为何看上去一副过得很糟糕的样子。
　　“没事，我没有生气。反正我走不了路，不可能再住那个房子，正好搬到合适的租房里，还赔清了钱，一举两得。钱已经还清了，不需要你再还一次，你不用想那么多。”
　　“我也希望如此，可是，现在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警方的怀疑……”
　　“请你别说了。”清廷打断他。
　　之后服务员端着菜上桌，清廷默默地吃起来，因为堂羽的话刺激到他，他的脸上皱成一团。
　　现在的堂羽只想着自己的事，却从不想他的感受，他连回话的心思都没有。
　　十年前，外公去世时，他继承外公留下的陆宅和各种收藏品，堂羽继承外公的财产和公司，律师是这样分配的。清廷不懂公司的事，而堂羽更有能力运作公司，因此这份遗嘱早就在外公去世前几年就定了下来。
　　之后，堂羽以公司已经倒闭为由，对外宣称他继承了空壳公司，暂时无法偿还债务，等待法院最终判决。但面临多方起诉的情况下，过程太复杂，拖了很久也没有结果，等到法院宣布答案的时刻，堂羽早已离开国内。
　　最后的判决是抵押陆宅赔清欠款，身体孱弱的清廷把此事交给了舅舅和舅母处理，而且舅舅和舅母的帮助和热情也融化了当时坠入人生最低谷的清廷的内心。
　　当时他行动不便，无心处理这些事。如若法院知道堂羽继承了那么多遗产，还会如此宣判吗……
　　堂羽藏着钱的理由，会不会是因为他真的偷梁换柱，现在才被警方追究。清廷开始有所疑惑，却因为极度的失落所以不想开口。
　　“对了，清廷，那桩爆炸事故……”Dylan又开口说道，“我不是故意想提，不过，危星璨没打算放弃这个案子。如果有必要，可能会请你出庭为我作证，你应该很清楚，爆炸案跟我无关。”
　　清廷就像受到刺激一样，瞳孔忽然睁大，又抽动了一下眼角。
　　“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打击太大，对不起。”
　　“没事的。”清廷抬起头，眼底毫无波澜。
　　“那你是不是可以答应……”
　　“几年前，星璨想翻案，找我为她哥哥出庭，我并没有答应。”
　　不知清廷在表明自己的立场，还是说他谁都不会出庭，刚才似乎把他弄得很不愉快。
　　Dylan强笑着说：
　　“无论你是否决定要帮我，我都接受，另外，你生活上有什么不便的地方，你也可以找我，只是现在我的银行被冻结，等案子处理完了就好。”
　　“你让我考虑一下吧，我好累，我想回去了。”
　　清廷放下筷子，一碗饭还剩下一半。
　　堂羽离开的那一年，他一直担心堂羽在异乡过得不好，这种担心持续了很久，谁知道，现在看来都是徒劳。他过得比自己幸福许多，关于他工作如何、感情如何，本想问的事，现在都不打算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