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明被困在地上,无法起来。
阮熠一路来到六中,问过门卫没人进去过后,直接顺着围墙向后跑去。他对六中不熟悉,可是凭借直觉也能察觉到这伙人会聚集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阮熠的脑海里莫名出现了一些电影的画面:那部看到半截的《美国往事》里,“面条”几人少年时代的友情单纯默契,却又邪恶卑鄙。
可是,就算他们做了再多错事……
也使得观众对他们恨不起来,厌恶不起来。
他在昨晚就应该劝他的,应该烂他的。
或者,今天他们就不该去学校,应该陪子晴去玩一天……
阮熠出现在路子明面前时,他正在被一群人围在地上,地上泥泞不堪,头上流着血。胳膊上满是伤痕。
一只脚踩在他的脸上。
为首的六中校霸道:“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来这撒野,今天让你涨涨见识。你妹?不就那个小瘸子么?让哥几个玩玩怎么了,本来我还对她不上心,你偏出来提醒我们几个,这下好了,咱下回就瞄准那小丫头了啊!”
“好!”
“昨天那小瘸子挨着我来……”
“反正她也不会走路……”
路子明眼眶猩红,试图爬起来,却又被头上的人加重了力道。
校霸见他绝望地挣扎,脸上又浮现阴刻的笑容,眼睛里似乎多了一层别的意味,突然说道:“把他衣服扒了。”
身边的人一愣,接着反应过来。
好啊!
他们最懂得折磨一个人的方法,懂得怎么□□人最好玩。
打打闹闹的小儿科,早就过时了。
阮熠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出现在他们身前,举起手中的手机,往日柔和的眼睛突然变得锋利无比,像天空中矫健的鹰隼,直视他们。
“哟,又来一个。”校霸一笑。
“你们——”阮熠正要说话,可他的眼角闪过一丝尖锐的光芒,转而喊道,“不要!”
慢了一拍,路子明手中的尖刀已经举起。
伴随着校霸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把崭新锋利的尖刀已经划过了他的脚腕,校霸万万没想到会遭到这么一击,更没预料到路子明手中拿着利器。
如果拿着,他早就该使出来了。
怎么还会等到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这个地步?
六中校霸栽倒在地,面目狰狞,捂着自己涓涓流血的脚踝,大叫:“叫医生!去他妈叫医生啊!”
所有人在看到路子明手中的利器时,早就惊讶地说不出声。如果他在刚才拿出刀,他们不怕,反而还会有勇气夺过来。
可是现在,老大受伤,所有人没了主心骨。
拖着老大纷纷后退……
路子明以极快的速递从地上爬起,仿佛杀红了眼,抬起手中的尖刀,就朝地上半躺着的校霸刺去。
方位,直冲胸口。
那一瞬间,理智已经荡然无存。
他仿佛来到一个平行宇宙,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也没时间去思考,而正在做这一切动作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人,根本不是自己。
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路子明还要上前,不管不顾挣扎着,那手臂将他紧紧箍着,如同以前多次箍住他一样,动弹不得。
紧接着,听到阮熠在耳边的话:“路子明,路子明,清醒。”
路子明身子软了一分。
阮熠马上高声对四周说:“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不信去看手机!”说着,他把手机往前一扔,扔到了他们眼前的地上。
此刻,不管是真是假,有无报警,都已经不重要了。
可毕竟是少年心志,害怕仍是有的。
六中的学生背起老大,冲阮熠和路子明放出几句狠话,转身,落荒而逃。
周围的人散去,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通畅了不少……阮熠眼前的白雾渐渐散去,抬手,顺着路子明的胳膊摸去,摸到了他的手腕、他的手指。
路子明的手指还用着力,死死攥着那把刀。
仿佛是救命刀一样,承载着他最后的勇气与尊严。
“路子明,放手。”阮熠话语轻柔,可是沉稳有力,另一只手仍暗中控制着他,察觉到路子明不会再反抗的时候,他一捏路子明的手腕,尖刀应声落地。
阮熠一脚踢开那把利器,转身将路子明拽到了一旁。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两秒的时间。
他们靠着一棵树,检查了路子明没有什么大伤之后,阮熠稍稍放下心来,瞥了一眼他头顶:“走吧,先去包扎。”
路子明挥开他的手,眼中无神,坐到地上:“你真报警了。”
阮熠看着他,也缓缓坐下来,声音淡淡:“本来是要报的,看见你拔刀的那一刻,就没再报。”
路子明不说话。
阮熠接着道:“不过你也不用怕,就算真出了事,你就说是我。”
路子明抬眼,不屑:“少来,你觉得有人信?”
“怎么没人。”阮熠道,“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路子明冷笑:“那又怎么样,我一人敢作敢当,跟你有什么关系。”
沉默了半天,阮熠道:“有关系。最起码……我出了事有人帮我解决,你出了事,谁给你收摊子?”
说着,他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嗯,这倒是实话。
满面狼藉的路子明忽然轻轻一笑。
车站周围很好打车,来来往往的出租车载着无数将要远行或者刚刚归来的人们,穿梭在大大小小的马路上。
两人在上车的时候,丝毫没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直到路子明上了车,回过头来看阮熠的时候,才从车窗内恍惚看到阮熠身后冒出个熟悉的身影……
他立刻感到不妙,想要下车。
可是晚了一步,如同刚才那晚的一步一样。
那块本该落在他头上的砖块,毫无偏差地砸到了阮熠头上。路子明脑袋中“嗡”的一声,浑身的冷汗都激出来,飞快地从车中跳出。
那些人已卷风而去。
阮熠被砸得趴到了车上,起先是晕晕乎乎,手还放在后脑上。可是紧接着,他刚刚直起身,视线便模糊起来。
眼前的路子明变成了许多个重影。
下一秒,他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放狠话
路子明托起他的头:“阮熠,阮熠!”
阮熠毫无动静。
那一刻,熊熊的仇火在他心中点燃,前面的六中学生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只恨自己无法分身,一边照顾阮熠一边能去报仇。
他们上了车,匆匆去医院。
不到中午,阮熠的父母就赶来了。他们接到路子明电话,听到情况后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而学校也因为上午的事停了课。
这种事在万松县不算罕见,可毕竟性命攸关,校方想尽一切办法压下去。
在人心大乱的当下,无人顾及谁受伤住院了,班里又少了哪个同学。
阮父对学校的事也算了解,一上午在接电话、打电话,眉头久久不能舒展。阮熠的母亲呆在病房里,听完路子明讲述上午的经过,叹了一口气。
“你就是路子明?”
路子明一怔:“是。”
这是个保养得很好的女性,眼角有着厚厚的笑纹,她观察了路子明半天,问道:“你为什么要去打架?”
她的语气并不严苛,甚至于充满了温柔和理解,做好了一个倾听者的姿态。
可是路子明说不出来。
他无法开口,思忖半天,才道:“是我的事,和他没关系。”
“可是他替你挨打了,不是吗?”
是。
路子明垂下目光,点头。
冯瑾回头望向床上那个面庞,少年干净略显苍白的面孔此时无比憔悴,医生说没有大问题,有可能轻微脑震荡,需要休养几天。
看了大概十多秒的时间,冯瑾转过头来,重新审视路子明:“阿姨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们这个年纪,太容易做错事了。”
因为没有足够的阅历,没有完整的经验,没有冷静的头脑和智慧。
所以无法计量每件事情的后果,无法为每种行为买单。
可是冲动和亢奋又占据了大脑的一多半,驱使着言语和行为,令人无法自主。
路子明完全没有把那些话听进去,他只关心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谁小时候不冲动?你们总觉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最惬意不过了,如果别人打了我一拳,我没办法还回去,心里这口气不知道要憋多久呢,后悔得能把自己悔死,是吧?可是,以后你们大了就明白,人生要忍的事还多呢,这算什么。如果连忍让都学不会,连冷静都学不会,最后吃亏的只有自己。”
“可是一步一步的退让,就能换来自己想要的吗?”
冯瑾看着他,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说不能,不一定,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付出不一定有收获,好人不一定有好报,退一步也不一定能换来平安。
可是,总不能说,人就是要拼个头破血流。
良久,冯瑾道:“不一定,可是不退让,你也许会失去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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