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被人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
赵安阳被压在地上，抬起头，看见了满天繁星。
没有月亮。
电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手机也不能幸免，脱手而出，摔了老远。
滚到一边的手机不小心磕到了石头，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了日期。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你他妈有病啊？吓死我了。”韩信把他压在身下，抹了把头上的汗，然后忍不住破口大骂，“往悬崖走都不带回头的？你想死啊！”
他找了半天人，终于在路边看到个人影子，才叫了一声，结果赵安阳里头也不回往前走。越走越快，到后来简直是要飞起来一样。
韩信在后面卯足了劲追，山路崎岖，当年魔鬼特训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勉勉强强跟上了赵安阳的脚步。
结果好不容易从小林子钻出来，就看到赵安阳一步一步往悬崖边上走。
看的他肝胆欲裂。想也不想就冲上来，把人给扑倒了。
现在他心还噗通噗通跳呢。
山里温度这么低，他硬生生出了一身汗，还飘着热气。
赵安阳如梦初醒，四处一望。
山间的小路也没有了，带着他走的人也没有了，再往前走四五步，就是悬崖。
带他上路，原来是条黄泉路。
他的背上突然起了一层冷汗。
他的视线转到了面前人身上。
湿漉漉的，一身水汽。眼睛倒挺亮，比今天晚上的星星还要亮。
赵安阳惊魂未定，小声问了句：“韩信？”
“是我啊。”韩信说，一脸恼怒，“你个老狗逼，怎么叫都不停，你他妈撞鬼啊？”
……我他妈还真撞鬼了。
赵安阳撑起胳膊，半立了起来。
韩信坐在他身上，整个人还是热乎的。
赵安阳实在是被今天晚上的突发状况搞蒙了。
唯物主义信念受到了严峻挑战。
赵安阳撑着泥土地，惊疑不定地问了句：“我能摸摸你吗？”
主要是看看，还有没有心跳……
跨坐在他身上的韩信突然脸一红。好在黑漆漆的一片，也没人看见。
“荒、荒郊野外的……”他结结巴巴地说，“连个套都没有，不、不大好吧？”
赵安阳：“……”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更糟糕的是，好像还有什么玩意戳到了他小腹。
看样子身体十分诚实。
他信了，这人，绝对是韩信本人。
一脑子黄色废料。
第31章 病
31
赵安阳一路打着喷嚏，跟韩信回了宾馆。
两个人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韩信关上了门，表情骤然一松。
“终于到了……”他伸了个懒腰，“赶紧睡吧，明天还要爬山呢。”
赵安阳把电脑放到了书桌上。突然发起了呆。
隔了一会儿，赵安阳如梦初醒。
他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第二天，大清早的天都没亮，本地导游开始挨门挨户的吆喝：“起床啦，爬山啦，起床啦兄弟姐妹们~”一边叫唤还一边拍门，就跟早起打鸣的小公鸡似的。
韩信睡的晚，困得不行，慢吞吞换上了衣服，一回头，赵安阳还在床上瘫着。
他跑过去摇了摇。
“赵安阳，醒醒，导游叫起床了。”韩信嘀咕。
床上的赵安阳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对焦了好几次，才认出了韩信这张脸。
他的眼睛又干又涩，睁都睁不开；鼻子还堵得慌。
赵安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吐出来的呼吸更是灼热的吓人。
完犊子了，居然生病了。
赵安阳张开了口，嗓音沙哑：“……知道了。”
韩信转过身，打着哈欠进了卫生间洗漱。
赵安阳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跟谢定平发了条消息。
ANY：我生病了，爬山我就不去了。么么哒。
秃瓢老太君好像发了什么消息回来，但是赵安阳视线模糊一片，干脆也懒得看了，关了手机就闭上了眼，继续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外边天已经大亮了。
他是被人弄醒的。
韩信拿着条湿毛巾，叠成了小方块，然后小心翼翼把毛巾敷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睁开眼，眼前就是韩信那张脸。
凑的还有点近。
唔……这么一看，这人皮肤不错啊，脸上连个痘都没有。
长的也好看。尤其是一双眼睛。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丹凤眼。简直盼顾生辉。
赵安阳眯着眼，漫无边际的想着。
韩信见他眼睛睁开了，于是手里的动作也停了。
“醒了？我叫了车，一会就到。病了，上医院一趟吧。”韩信说，声音听着还有点温柔。
赵安阳挪开了视线，然后应了一声：“……嗯。”
“你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等车到了我叫你，”韩信继续说，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嘟囔了一声，“怎么还这么烫啊？”
韩信的手温度不高，碰着还挺凉快。
赵安阳突然怀疑自己的脸静电了。
这电流还一直往心尖上蹿。
有点糟糕。
说实话，他其实很久都没感受过“被人照顾”的感觉了。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是姐姐和母亲的依靠，自然不可能掉转头对她们撒娇。
成年后交往的几个小男朋友，大多都是猫一样的脾气，需要他去宠着惯着。
所以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了什么都一个人扛着。
病了也是。
之前胃病发作，没注意，一不小心成了胃穿孔住院。
妈妈身体不好，姐姐工作忙，赵安阳不想告诉家里人，于是打了何夕的电话。
还没说两句，得到的回复是：“哎呀我先挂了，今天我们乐队有个商演。”
没有谁坚不可摧，偶尔，他也会觉得很累。
赵安阳垂下了眼眸，笑了笑，然后说：“麻烦你照顾我了。”
“没事，刚好不想去爬山。”韩信回答，“昨天三点才回来，困死我了，幸好你病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请假。”
“……”
……妈的，我肯定是烧糊涂的。
居然之前还有点感动。
赵安阳自闭了。
中午吃了饭，韩信联系的车终于来了。
“其实我之前想叫直升飞机的，”韩信坐在他身边，打着哈欠，“但是一想，来太早了不好睡觉，所以换成了车。”
“……”赵安阳不是很想说话。
车程三小时，车是越野车，底盘稳，空间大，韩信带着眼罩在后排睡的特别香。
赵安阳坐在副驾驶上打瞌睡，隔三差五就撞到玻璃。脑门都撞红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赵安阳更加自闭了。
到了医院，医生麻溜的给他扎了点滴，然后安排进了病房。
高级病房，单人间，装潢跟五星级酒店一样。
护士把点滴瓶架好，施施然地走了。
剩下赵安阳和韩信在病房里相顾无言。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
饿了。
“饿了吗？想吃什么？”韩信摸了摸自己的胃，问他。
赵安阳气若游丝，回了句：“随意。”反正没什么胃口。
他下车就吐了一次。身体不舒服，没办法。
于是韩信站了起来，出门打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一个中年妇女敲响了门。
韩信从她手里接过了一个巨大的保温盒。
赵安阳的视线不受控制的黏在了保温盒上。
韩信把一边的床上折叠桌架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开始从保温盒里端出饭菜。
保温盒足足四层。
每一层，都摆满了小盘子。
盘子里盛着肉沫茄子、水煮肉片、红烧牛肉、蒸羊羔、烧子鹅……量都不多，剩在款式齐全。
卖相十分不错。一看就是大厨手艺。
饭菜热腾腾冒着热气。
赵安阳生着病，鼻子不太灵光，都闻到了一股肉香。
他的肚子十分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看在食物的份上，赵安阳决定原谅韩信今天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的伤害。
四层食盒把桌子挤的满满当当，末了，韩信从最底层端出了一碗青菜粥。
他把这碗粥放到了赵安阳面前，然后把勺子放了进去。
韩信说：“你的。”
嗯……？
赵安阳挑了挑眉，问：“没有筷子吗？”
“喝粥要什么筷子啊？”韩信回答，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话音刚落。
只见他眼疾手快，唰唰唰几下，保温盒恢复了原状。
就像是从来没打开过一样。
赵安阳被他这骚操作惊的目瞪口呆。
韩信提起了保温盒，慢条斯理地说着：“我三表哥在医院上班，我去找他一起吃个饭。”
说完，提着保温盒走了。
赵安阳低下头，看了眼面前清汤寡水的蔬菜粥。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他委委屈屈地拿勺子舀了两下，真的只有蔬菜叶子，没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