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讨论的时间很长,他们中间休息了一会儿,就这么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他还看见有人打开电脑看股票。
这才大一上半学期,就已经有人会炒股了。杨思远不禁惊讶。
讨论持续了四个小时,从天亮说到天黑,最后剩下了三四个课题,团队一致决定发给指导老师,让老师看一看哪个合适。
回去的时候,杨思远整个人是懵的,随即一阵心慌席卷而来,登时让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不一样了……这和他平时的生活不一样了。
和许林双一起查资料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不懂的太多了。在这个专业方面,他所知道的东西太少了,也太浅了,而且他没有一丝的求知欲,他完全不想去探求所谓经济的奥秘。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认真想一想自己的未来。
是,自己是对这个专业完全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反感。但是他已经走了这条路,如果不干这一行的话,他上这个大学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再者说,他的专业是金融,就算他想干别的,他会吗?
他已经认定自己不得不走这条路了,但他潜意识里又无法接受这个专业,没有办法去将自己的积极性调动起来,除了老师布置的任务,其他的他一眼都不想看。
但这样的学习深度和广度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自己好像已经不知不觉落下别人很远了……这才大一,差距就已经显出来了,他不知道再过一年之后他会被多少人甩在后面。
就这样,大一上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大学是个什么地方,明白了大学生是个什么身份。
他被学院的竞争压力逼着往前走,他很受折磨,但他没办法。
课题定下来后开始写立项书的一天,他和许林双在图书馆查资料时,他问道:“你们平时都会看财经新闻的吗?”
“那当然啊,要一点点积累知识,为以后工作做准备的。”
“第一次讨论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在看股票。”他又说。
“很正常啊,学金融的,好多人都会学着炒股。”许林双说。
可我不想。杨思远内心说。
“哦对了,下次讨论陈琪不来,她要去参加那个面试赛的决赛。”
……才大一就参加面试赛?还是决赛?
那种熟悉的压力和紧张又占据了杨思远的大脑,他“哦”了一声,接着低头看书,但是却什么也看不进去了。
……
李遇安的手臂可算是彻底好了,他当了三个月的杨过,医生说没事了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是见到小龙女一样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是为自己痊愈了健康了,而是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去赚钱了,钱就是他的小龙女。
两三个月前从小峰家回来后,他就开始不分昼夜地写稿子,刚刚决定的要好好吃饭,这下就被自己打脸了。
但他也暂时顾不上了,他想多赚钱,起码保证每个月都能还一部分。
他也认真思考过小峰的话——关于自己是否应该承担这份罪恶,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个清晰的答案。但有一件事他是确认的,那就是他必须还钱,如果他不还,那么受害者还能去找谁?
他总是要为自己体内流淌的那股血液负责的。
十二月,2009年的最后一个月,李遇安以为自己不会想起这个月份的特别之处的,但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他还是慌了。
12月23日,杨思远的生日。
23号的零点,他还没有睡着,躺在床上逼自己大脑放空,逼自己忘记这一天的日期。
当然了,他铁定做不到的。
他一个人过了二十年,如同在山谷深渊里摸爬滚打一样,浑身都是伤,目力所及都是黑暗,到最后突然有一束光出现,照亮了他整个世界,他怎么可能忘记这束光?
不但不可能忘记,他还会因为自己又陷入了黑暗而更加疯狂地思念它。
如果我没有见过阳光,我本可以忍受黑暗。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他想他大概是懂了。
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一年前的那股腾腾而起的热气,那夜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的对话。
那时候杨思远认认真真地夸他,而他紧紧抓着床单,心脏疯狂跳动。
想必,那个时候他早就心动了吧。
李遇安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但他还是睡不着。
杨思远虽然开朗,但好像并没有很多朋友,他好像不喜欢交很多朋友的。
那现在……有人给他过生日吗?
他吃的一定是蛋糕吧?毕竟谁生日会吃火锅呢。
一年了,他会想到去年那个生日吗?
他还记得他那晚说了什么话吗?
他……
一切的猜想和没有回答的疑问,都以那个无法说出口的名字作为主语,好像从这个主语生发出来的东西都有一股魔力,牢牢地锁住李遇安的心神,让他除此之外想不到任何事情。
他居然还曾经试图忘记他,真是天方夜谭。
23号他在书店浑浑噩噩混了一天,晚上回来后才感觉轻松了些,耐着性子写了会儿稿子之后发现没有稿纸了,便要起身起身去买。
北方的冬天来得又急又快,十二月月末的时候已经是很寒冷了,西北风呼啸着拍打在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惊的声音。
李遇安的衣服很少,只有一件比较厚,可以抵御这种冷风。
他翻着衣柜,视线停留在了那件藏青色的外套上,然后盯着它看了会儿,最后忍住没有去触碰,又定住心神去找别的。
别的当然没有那件外套厚,但他不想穿那一件。
不仅不想穿,甚至不想看见,不想碰触。但他又不敢扔。
扔了的话……杨思远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证据还有什么呢?只有那些摸不到的回忆了。
或许他会穿着这件外套死去吧。他想。
他胡乱套了件棉衣,顶着寒风出去买了稿纸。
那些作文里的比喻虽然俗气,但还真是挺形象的。李遇安走在路上,冷风刮到他脸上,真的就如同刀子一般割过,仿佛脸上被割了许多密密麻麻的伤口一样,让他不断地感到刺痛,然后面部如同瘫痪一般僵硬。
冷风不停地往他衣服里钻,贴紧他的皮肤,从毛孔渗入,再侵蚀到骨髓血液。
不出所料,回了家没过多久,他就有了发烧的症状。
他也已经习惯了,并没有上心,和平时一样吃了药继续写稿子,写完之后才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
23号马上就要过去了。李遇安右手举着手机,睁着眼盯着那个时钟,一动不动。
还有二十分钟。
十五分钟……
十分钟……
马上了。再忍一忍,这一天马上就会过去了。他搭在额头上的手缓缓握紧,指甲嵌到肉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但他不敢放松,他怕他一放松就会垮掉认输。
五分钟……过去了,就要过去了。
终于,当日期变为24的那一刻,他如释重负,右手很快没了力气,握着手机摔了下来。
过去了。我没有祝他生日快乐。我忍住了。
他仍然睁着眼,只是这次没了焦点,愣愣地看着这眼前一团黑暗,仿佛被吸取了魂魄。
好一会儿过去之后,突然,他笑了一声。
笑声好像只有一秒,然后就是几分钟的沉默。
沉默过后,是他压抑的哭声。
他像是不敢让人听到一样,竭尽全力让自己不出声,但是那种喘息和抽噎却比放声痛哭还要令人心揪。
他在哭什么呢?
心脏突然一下子骤缩,然后猛然弹回,他条件反射一样蜷起身子,双手握拳紧紧抵在左胸。
熬过了这一天,可是有什么用……不过是自欺欺人……
好想他,发了疯一样地想他。
心脏的异常并没有停止,仍然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等到他哭累了,它才终于回归了到正常的频率。
原来……生理意义上的心痛是真的存在的。
第五十三章
复习周的时候,求是杯的项目评选结果下来了,名单上没有组长许林双的名字。
许林双第一时间在里告知了大家,写了一段很长的感谢信,字里行间还带着一些自责,将课题落选的责任揽在了自己头上。
组员们都互相开着玩笑,表示在过程中学到了很多东西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是否能够入选,那要牵扯到的因素太多,不至于过于自责。
杨思远和他们一样,也在群里笑哈哈的,仿佛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但当他放下手机时,就无法再这样自我欺瞒了。
立项书交给指导老师看的时候,只有他负责的部分被老师指出了很多问题,来来回回修改了很多次,最后才通过。别说老师觉得有问题,就连他自己在写的时候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东西。他每天泡在图书馆和电教室,查找各种相关资料,为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费了不少心思,虽然最后导师说已经可以了,并且说这个课题做得很棒应该可以立项,但杨思远自己还是觉得不过关。
他的心一直悬着,直到结果出来之后,那颗心才终于彻底坠入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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