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字看着他:“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医生的角度,我都希望你可以对他的态度稍微缓和一些,我总觉得只有你的话他才听得进去,他确实该接受治疗了。”
侍南一时没给回答。
他说:“我想想吧。”
话没有说死,李字点点头:“好,随时联系我。”
侍南很后悔这次答应了李字要见面。
他们说的话在他心里就像一把刀,强行割开了正在愈合的伤口,那里本已开始结痂。
人生向来无常。
他的确开始犹豫了,他在桌前,撕着报纸,一小叠一小叠地撕,好像这样可以缓解压力。
这种犹豫显然让他后悔了。
下午宋卿饶打来电话,问他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饭。
他不假思索地说:“好。”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答应,以至于确认了一遍:“真的?”
没等他回答,又像怕他后悔一样,宋卿饶说:“那我晚上去找你。”
对方的声音轻快起来,侍南的心又一点点下沉。
他后悔了。
晚上宋卿饶打来电话的时候,他说他要加班,言下之意明显。
宋卿饶倒也没强行让他去。
他只是在电话那头声音不大地说着:“你答应我的。”
声音很弱,他又重复了一遍,很快,很虚的,“你答应我的。”
然后他挂了电话。
侍南觉得他也该看心理医生了。
他忽然很想笑,然后他就笑了一会儿。
他在工作室坐到很晚,才出去。
出去了才发现,宋卿饶就在外面站着。
他盯着宋卿饶的背影,最终还是直接走掉了。
走到半路,又听到宋卿饶叫他。
于是他停了下来,宋卿饶跟上来,问他,“下班了?”
侍南点点头。
宋卿饶的表情忽然有些放松,他眼睛还有些肿,言语之间却有些小俏皮,“那你要不要和我去吃宵夜?”
见侍南只是垂着眼睛,宋卿饶又说:“我请客。”
这个筹码加的太没有分量了,侍南轻笑了下。
这就像一个契机,宋卿饶有些放松下来。
侍南最终还是说:“行。”
他们买了些烧烤,宋卿饶打包带走了,他拿在手里,跟侍南有些紧张地说话:“我们……回家吃,这儿,不太干净。”
侍南没说话,只是跟着他走。
他们走在破碎的月光里,到了后头,路尾有棵绿莹莹的树。
侍南好像好久没回到这里了。
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宋卿饶总是说下面的这棵树遮住了阳光。
侍南看了这棵树一会儿,听到宋卿饶在前面叫他,于是往前走去。
他看着宋卿饶的背影,那依然是他喜欢的轮廓。
他想起来安妮海瑟薇扮演的角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爱你,我只是不再喜欢你了。
他朝他走去。
他走的每一步都在发疼。
那都是过去的自己,在他脚下叫嚣着。
宋卿饶把灯打开,对他说:“坐吧。”
侍南在门口站着,他觉得这个房间看上去很空,很多东西都没有了。原来这里曾经大多数都是自己的东西。
看来宋卿饶并没有找舍友。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结果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坐下来,有片刻的恍惚。
宋卿饶把烧烤放到盘子里,给他开了瓶冰啤酒。
以前他从不做这些。
侍南看着宋卿饶干净漂亮的指尖沾上了烧烤酱。
他以前并不喜欢发生这件事,所以纵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错。
他从来都不该委屈。
他们一时都没说话,只是吃东西。
侍南没有碰那瓶冰啤酒,宋卿饶也没有。吃到后面,确实有些干了,侍南的手背碰了碰啤酒,已经不冰了。
宋卿饶收拾完东西去刷了个牙。
侍南在窗户那里吹风,他低头去摸自己的手,有些地方的皮很粗糙,抚不平整。
宋卿饶走过来的时候没有声音。
大概是为了这个拥抱,侍南低头看着腰间环绕的手臂,他一时有些反应迟钝,就好像喝醉了一样。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正过身子来,宋卿饶放开了他,走到一旁靠在窗台上。
侍南低头看他,宋卿饶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侍南想,他该走了。
他再抽一根烟。
他拿出来烟,宋卿饶问他:“抽烟了?”
他叼着烟点点头。
宋卿饶扬起的脸上,露出如同孩子般的好奇,他凑过来,懵懂地问:“抽烟是什么感觉?”
他还从没有抽过烟,侍南想起来了。
宋卿饶见侍南似乎在想事情,大着胆子凑过去就着侍南夹烟的手吸了一口。
可把他呛坏了。
侍南垂着眼睛看他咳嗽的样子,眼底有了些笑意。
宋卿饶脸色微苦,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侍南把烟捻了,抬起头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
宋卿饶心里发慌,他这种神情很像小时候,以至于侍南拿外套的手有些迟疑。
其实宋卿饶说的没错,侍南是太喜欢过去的他了。
宋卿饶的眼睛盯着他的手,“我生日快到了。”
侍南“嗯”了声,是快到了,不过他并不打算有什么表示。
宋卿饶接着说:“有个同事说要请我吃顿饭,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吃饭。”
侍南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宋卿饶看着他,爱了十几年的人了,问他想要什么。
宋卿饶说:“要你今天留下来陪我。”
他也学会套话了。
并没有回答他,侍南坐了下来:“我有事情和你说。”
宋卿饶:“你说。”
“还是以前那些话,”侍南略烦躁,他在空空的手腕上摩挲,“我最后一次跟你提议,去看看心理医生,真的会好一些。”
宋卿饶这次倒是没有生气,他垂着眼睛,并不回应。
宋卿饶倔起来侍南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侍南看向他:“你要是愿意去,我陪你一起。”
宋卿饶把眼睛抬起来些,他这个样子压着脑袋,看着有些委屈,嘴巴微微撅着。
“……你本来就该陪着我。”
他这么说,声音有些弱,“你本来,就该在我身边的。”
☆、4-14
“那你是同意了?”
侍南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这样问他。
“你要是陪着我,我就去。”宋卿饶话说的有些虚,他低着头看自己的鞋,余光瞥向侍南的方向。
侍南打开手机:“那就这周末。”
宋卿饶看着他似乎在发消息,心里空落落的,他坐下来,木讷地说:“我好不起来的,我好不了。”
侍南看了他眼,把手机收起来,拿起外套。
宋卿饶沉默了会儿,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急促地说了句:“就算我能治好,之后你还是一样要走的。”
侍南微微皱眉:“你不要把这件事和我挂钩,最重要的是你自己。”
宋卿饶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出话来:“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他有些放空:“不和你挂钩?怎么能……我世界里的每一桩事,都是和你挂钩的。”
他问侍南:“你要走了吗?”
侍南穿好外套,背对着他,一时没有动。
侍南说:“我今天不该来的。”
他像是说给自己听,宋卿饶却也听到了。
宋卿饶忽然就有些受不住了,他站起来,大声喊道,“你如果现在走,我就不去看医生了!”
侍南背对着他站着,他又往前套了套外套,“好。”
宋卿饶看着他,有些绝望,又有些破罐子破摔,“你走,你走吧!”
他掀起手,又把桌上的杯子朝地上砸去。
稀里哗啦。
侍南缓缓靠在墙上看他,这种僵持的场面太过熟悉,他原本走出来了,现在又自己走了回来。
宋卿饶红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去拿破碎的玻璃,他把锐利的玻璃攥在手里,出了血,他抵着自己的脖子,就这么看着侍南。
侍南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轻声笑了下,也这么看着宋卿饶。
他说:“你说得对,我们就不该遇到。”
宋卿饶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他揉了下眼睛,眼睛四周都蹭上了模糊的血,他站起来,朝侍南走过去,有些悲哀地问,“哥哥,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说:“你一下子就走了,那种状态……你是不是早就想走了?你一直都想走,是不是。”
侍南说:“是。”
侍南:“我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不够冷静,所以我没有在那个情况下直接和你说。你知道,我从来不拿这种话当气话讲。”
宋卿饶红着眼睛喊道:“我从没有真的让你走过!你从来都知道!”
侍南紧紧盯着他逼问道:“知道又有什么用?你做的哪件事情不是逼我走?说那些话做哪些事情的时候,你就从没想过我也有走的选择吗?”
宋卿饶眼睛忽闪着,他痛苦地说:“那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忘不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我走不出来!你根本不会明白的,我和你们这些正常人从来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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