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南蹙着眉听她说着,一言不发。
侍妈妈接着说:“我那会儿也还小,和你阿姨都是村里的孩子,忽然有天来了个美国留学回来的留学生,好像是来探望亲戚,人长得又高又帅,还很有文化,然后你阿姨就和他好上了。那段时间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对你阿姨很冷淡,你阿姨就喜欢这个劲儿呢,说他就是这样,面冷心热。”
“你阿姨是村里最好看的小姑娘了,跟他走了就结了婚,还去了美国,唉……后来你小时候卿饶不是经常来咱们家写作业吗,那是因为你阿姨得找工作养他,那边基本上给的钱就很少,但是你阿姨高中就出去了,所以学历不高,找的工作都很辛苦,她一直都很不容易,也没有再婚。后来那边官司是打赢了还是怎么,他们家条件就好些了,男方不想事情闹大,花钱免灾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竟然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
侍妈妈看着侍南浑身冒冷汗,忙问他:“你怎么了?”
侍南摇摇头,有些虚弱地说:“妈妈,你说饶饶他……他得有多伤心啊?”
宋卿饶下午没课,他拿着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一开门,侍南就抱住了他,他有些困惑,一边费劲地把门关上,一边腾出手来抱他:“怎么了。”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侍南闷闷地说,“我昨天想起来你那时候说过的一些话,心里很难受。”
宋卿饶:“你知道什么了?”
侍南说:“你家里的事情。”
宋卿饶怔了下,面色突然冷漠下来,他推开侍南,径直走进屋子去。
侍南跟了上去,拉了他一下:“能谈谈吗?”
“没什么好谈的,”宋卿饶冷声吼道,他停下来,指着侍南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没有别的意思。”侍南把手举起来,缓缓朝他走去,“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卿饶,这并不是你的错。”
宋卿饶大声喊道:“我不想聊这个!”
他红了眼睛,“别以为你能拯救我,谁都救不了我了!”
“你并不需要被拯救!”侍南高声说道,他声音又低了下来“别这样,是我太着急了,我的方式有问题。你先不要……”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卿饶打断他,厉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你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从来没想过离开你,我怎么会……”侍南走近了些,试图抱住他,“我怎么会因为这个离开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宋卿饶又往后退了些,他的表情变得悲哀,“你就是这么想的,你会的,你会受不了然后走掉的,所有人都会这样的,你也不例外,你从来都不是例外……”
“我以前并不知道这些!”侍南握住他的手,“我一直以为是你忽然不喜欢我了,你觉得腻了,烦了,我说过,我太在乎自己的自尊了,是我以前太端着了,我根本不知道你经历过这些,是我不对,如果时间能倒流,我绝对不会就那么放你走的!”
“那是别人的错误,你为什么要拿它惩罚自己?”侍南接着说,他握着宋卿饶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已经长大了,你独立了,你强大了,你不用……”
“怎么可能和我没关系?”宋卿饶情绪很激动,他往后退着,“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永远都有病!”
他绝望地喊道:“你不会明白的,这是我的事情。”
到最后,两个人都精疲力竭。
侍南没有想到会这样,他本以为他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但宋卿饶反应实在太激烈了,他几乎害怕说这件事情,最后他把他抱住,长久地亲吻着他,宋卿饶才在他怀里慢慢软化下来。
事情远比想象中更难,更棘手。
那时他不急,他相信时间会帮助他的。
他后来不是没尝试过再提起这件事,只是他换了更委婉的方式,但相关的只言片语都会引来宋卿饶的强烈反应。
不是身在其中,果然就无法理解这种疼痛。
后来侍南尝试过别的办法。
侍南生日那天,宋卿饶说要找他,他当时正在教学楼的二层吹风,走廊里什么人也没有,两侧的教室有人在上课。
宋卿饶在电话里跟他说他到了一层了。
“你上来找我吧,我在二楼。”侍南的声音不大,背景还有些嘈杂,“我告诉你怎么做,我就在你楼上拐角那儿,楼梯口,还有两分钟下课,你过来抱我一下。”
“你过来抱我一下,我要这个生日礼物。”
宋卿饶的第一反应:“他们……”
“听着,别说什么‘提前下课’,也别想着被不上课的看见,如果是我,就是下课人最多那会儿我也可以抱你,抱一下很正常吧就算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也正常……”
宋卿饶打断他,侍南还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是仓促的一句:“你小点儿声。”
侍南:“……”
扫了眼前面后门窗,侍南提醒他:“还有一分钟。”
宋卿饶下意识走了两步,又猛地停下来,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幼稚!”
“算了……”侍南抓抓头发,还是心软了,“我下去找你,我抱你一下,行吧。”
“别、我这儿全是上课……”
“我去了。”
等侍南到了一楼,哪里还看得见宋卿饶的影子。
他怎么就这么倔呢?
为了这事儿他们俩还闹了几天的矛盾。
几天后,侍南给他打了电话:“还在生气?”
“……没有了。”宋卿饶闷闷地说。
侍南笑了下:“我也是。”
然后,侍南问他:“你在哪呢?”
“刚从图书馆出来,”宋卿饶慢慢地说,“在路上走着。”
“我去找你?”
宋卿饶说:“我等会儿还有课,晚上也有。”
宋卿饶犹豫地继续说:“明天吧,明天见。”
在阳光下,侍南走了两步,顿了顿,他继续往前迈出脚步。
“去上课是吧?我陪你段路。”
他轻快地说。
“别等明天啦,今天我就可以陪着你。”
宋卿饶笑了下:“好,我等你。”
☆、4-1
侍南头一次产生分手的想法,是在他和宋卿饶在一起的第五个年头。
那时候,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像所有的普通情侣一样,同居,双方有固定的工作,保持着一定的上床频率,并且在一起已经有年数了,各方面都很稳定。
这天他回到家,地上依然是早上留下的痕迹,破碎的玻璃,乱七八糟的书,还有几个沙发抱枕。
他盯了会儿,缓缓坐了下来。
他并不急于去收拾,尽管他迟早要这么做。他转了转眼珠,目光从地上的物件一一略过,最终落到了一个砸碎的相框上。
相框已经碎了,里面的照片在碎渣下显得支离破碎。那是他和宋卿饶唯一一张合照,还是团体大合照,照片里有三四十个人,是宋卿饶他们班毕业后拍的,那张他作为导助凑巧在里面。
宋卿饶并不希望家里出现任何有关他们的照片,并且入住以来,他们一直都是分开睡的,一人一个房间,两张单人床,这其实有些困窘,尤其是当上完床之后,侍南还得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而对此的说法是:如果有外人来的话,并不会产生误会。
他们就像是关系好的兄弟为了方便合租罢了。
里里外外,宋卿饶也都是这么活的。
侍南看了眼那个照片,然后站起来,把它扫入垃圾堆里,他又把地拖了一遍,之后忽然感觉有些渴,找了半天没找到水杯,这才想起来家里最后一个玻璃杯也被宋卿饶摔没了。
不是没想过买塑料的,后来因为种种习惯只得作罢。
他抓了抓头发,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那时候发现自己并不是一时兴起,这个想法产生之后,他的大脑有些懵,同时,他忽然感觉还有些轻松。
但他很清楚自己是不会提出来的,因为现在他还舍不得。
现在他还是爱着宋卿饶的,尽管不如以前那么多,很多也已经融为习惯,但他还是爱着宋卿饶的。
只是他已经没力气去生气了,那些都是多余的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无力。
他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宋卿饶:“中午回来么?”
他们的短信记录并不是有来有往的,通常只有侍南这边单独发过去,宋卿饶很少回。
宋卿饶多次嘱咐过他,不要打电话过去。
他们活的就像个秘密。
这种羞于见人、见不得光的秘密,随着长时间的消耗,甚至磨损了侍南原本的三观,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想法了。
有一种潜移默化,叫同化。
宋卿饶看到消息,已经过了中午了。
他在公司通常忙的连饭都来不及吃,这时候才和同事一起点了外卖,他犹豫着,最终还是没回侍南消息。
同事问他:“怎么了,女朋友喊你吃饭吗?”
“不是,”宋卿饶笑了下,“我单身啊。”
“哈哈,开个玩笑。你看你每次都这么说,才让人更想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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