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食一愈 (覆水倾墨)

周戈先是一心一意地用竹签穿洗好的圣女果和切好的培根片。他还记得孟阑第一次去他工作室时做的这个，汁水酸甜、培根焦香，还不用什么调味料。说起这个，他就聊起两人的初见：“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让你用工作室的厨房随意发挥，你当时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孟阑想起当时的情景，也笑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周戈你……挺有距离感的。然后你让我用工作室茶水间的食材用具随意发挥，我就觉得……嗯，果然不好接近，这是在考验我呢。”
他俩从来没在节目里细聊过初见的场景，之前的采访里他俩也都含含糊糊地没怎么提——主要是因为孟阑算汤果娱乐硬塞来的，这层关系总不好直说。此时在节目里说得细了些，都不约而同露出点怀念的样子来。
“周戈那时候对我是什么印象呢？”孟阑忍不住问。其实这问题他特别想知道，只是一直不好意思问。
周戈闻言挑了挑眉：“你真想知道？”
孟阑点头。
周戈本想直说，又觉得在节目里还是委婉点好，便说：“我那时候听你说没别的什么才艺只会做饭，以为你在逗我，又觉得，光有张好看的脸顶什么用？”
这评价孟阑倒是不意外，有点腼腆地点点头，说：“没什么好撒谎的，我本来就没什么特别的才艺。”
“是，要不是看你做饭好吃，人也谦逊，我还真要多考虑考虑。”周戈调侃了一句，又转了话锋，道，“不过现在想想，也幸亏选了你，这三个月来看着你有了新的才艺，前途有了新的可能，我也觉得很高兴。”
“怎么，要出个养成攻略？”孟阑学着网上那些网友调侃了一句，“要不要跟网友们分享一下造星心得？”
周戈还真想了想，最终把最后一串圣女果培根卷放入盘子里，煞有介事道：“不成不成，你的成功不可复制，以我之力，办不到。”
孟阑也学会了自嘲，说：“是因为像我这样没什么特殊才艺的艺人已经很少了么？”
周戈只是微笑，虽然不赞同，但也没反对。
他开始做着手处理下一道食材：“土豆丝怎么切？”
孟阑连忙拦住他：“别、别切了！你还是用工具吧。”
他真怕周戈把自己手指切坏了。
周戈尝试着切了几刀，看着厚薄不均、长长短短的土豆丝，长叹一声，很快妥协：“这种技术性工作果然不适合我。”
孟阑哭笑不得，帮他剥了几瓣蒜，道：“确实，你更适合做管理、沟通一类的工作。”
周戈擦了半盆土豆丝，听孟阑的多洗了几遍，拿水冲掉多余的淀粉，好让待会儿入锅炒制的土豆丝能保持爽脆的口感。
“你切肉的时候小心点。”孟阑紧盯着他的手和刀，生怕一个不注意，周戈就负伤。
因为他的严阵以待，周戈也下意识小心起来，弯着腰慢吞吞地切一条肥瘦适宜的五花肉，切成片。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第94章 94
弹幕上都在笑，觉得周戈这副小心翼翼处理切肉的模样像极了笨手笨脚的自己，又忍不住调侃周戈。
-自打我看了这节目，发现周哥哥也不是全能的
-周哥哥肉切得太厚啦！
-能切成片就不错了，对周戈不要要求太高了
-要被孟阑的表情笑死了，紧张兮兮的，就怕周戈切到手
-能体会孟阑的心情，心惊胆战地看着别人动刀子，恨不得自己上手
-仿佛我和我妈
-厨房小白的真实写照
-呜呜呜不要专心做菜，聊聊天嘛！

好在周戈虽然磨蹭，但谨慎本性还在，总算把切得尚算均匀的一盘五花肉放到一边。
“接下来是什么？”他兴致勃勃。
孟阑没刻意指导他处理食材的顺序，随他来。这时只看着他提醒：“先去把手洗了。”
周戈一手都是五花肉上的油，确实不大舒服，也怕影响接下来的食材处理，就绕去卫生间洗手。
孟阑帮他把刀和案板洗干净。
“打鸡蛋会吧？”孟阑拿着两个鸡蛋一个碗，问已经回来的周戈。
“我还不至于这么笨好吗？”周戈没好气，他打了鸡蛋，用筷子搅起来，又去命令孟阑，“你，切点葱花。”
孟阑从善如流，终于动手。
周戈加了一点点盐在蛋液里。
“我小时候，唯一能上手的就是蛋炒饭。”周戈还在搅着蛋液，笑道，“这也是我家里没人时除了泡面以外的唯一选择。”
孟阑想了想，说：“我小时候学会的第一道菜是凉拌黄瓜。我奶奶怕我被油和火烫到，只让我做些凉菜。”
周戈便换了话题：“聊聊你的经历？我好像还没听你仔细聊过。”
孟阑本来不想在节目中讲太多家里的事，可是这是周戈的节目，他愿意让步一些，便说：“我父母工作比较忙，而且经常要出差，所以我小时候是跟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长大的。父母在家的时候就来看我，和我住几天，忙起来就又走了，所以我小时候都不知道我家其实还另外有房子。”
孟阑笑了笑，为自己幼时的无知。
“后来我父母工作稳定下来，也不怎么出差了，就把我接回家一起生活。”
孟阑家境不算好，爷爷奶奶没文化，外公外婆也只有初中文化，各自有好几个子女，天南海北，各行各业，大家都用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孟阑的父母算是那一辈里，从农村走出来，在城市里混得尚可，起码能各自将老人从农村接出来生活的。孟阑记得自己的叔伯姑姑、舅舅阿姨大部分还在乡下，有几个混得不错的，也都分散在其他城市。爸爸妈妈要强又能干，奋力拼搏，当然忽略了儿子。那时候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孟阑是独生子，又被奶奶辈带大，其实没什么骄纵之气，性格很老实，也懵懵懂懂地不知道以自己的家境，其实可以上一个好一点的学校。
当他重新和父母一起住，进入市里的高中，才发觉原本轻松惬意的生活一去不返。成绩普通、作业吃力、考试一般，他甚至没有余力再去学习一门课外技艺。即使父母有供他学个特长、上补习班的经济能力，他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孟阑那时候在老师眼中，就属于那种勤奋努力但成绩总是达不到最前批次的那种学生，老师们喜欢他，因为他长得好看，又乖巧懂事，曾经给了他不少去做学生代表、接待宾客、升旗带队的露面机会，然而孟阑寡言少语，又害羞腼腆，齐齐拒了。
孟阑也没什么课外生活，父母开始关注他的教育问题后，他就很少出去玩了，上课、做题、写作业，不打游戏不谈恋爱，闲暇时就做点饭，让父母既觉得省心，又有点苦恼。
可以说，孟阑从小到大，除了那张引人注目的漂亮脸蛋，其他方面实在没什么过人之处。加之他性格沉闷，又少与人玩乐，便成了学校里人尽皆知但没人了解的传说。
后来孟阑按部就班地学习，又机缘巧合下在国外旅行时碰到伯乐。可以说，早早出国工作，是孟阑的家人以及他自己做出过的最大胆的决定。
“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天分，所以勤奋就是不可或缺的。”孟阑略过了一些细节，讲到这里，也有了点个人心得，“国外的环境和国内截然不同，我去了那里，发现那里的年轻人……每个人似乎都有些特别的才艺，而且他们非常乐于展示和提高自己，也不管优不优秀。所以我也尽量放松点，去展示自己。我当时寄住的家庭里有个在名校读书的男生，他很少出现在家里，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上课、做研究、去图书馆自习，我有时候下班回去很晚了，还能看到他在客厅里忙课业。”
孟阑突然提起这个，倒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他比我大几岁，人很严肃，和我交谈的次数很少，但是他告诉我，在天才云集的地方，天才未必不努力，而在普通人里，即使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也可以通过勤奋和努力让自己比其他普通人表现得好一些。”
“这成了我此后工作和生活的……嗯……算格言吗？”孟阑笑了笑，“总之，我觉得我别的并不擅长，但是做好本职工作、努力不给大家带来困扰，我还是做得到的。”
周戈没想过孟阑还经历过这样的事。他已经把其余食材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下锅。
孟阑看了眼进度，提议：“先做蛋炒饭吧？这样可以少洗一次锅。”
周戈觉得这样的厨房小tip又出现了，轻轻笑了一声，从善如流。
他做蛋炒饭不用孟阑指导，热锅凉油，蛋液倒入，待蛋液凝固一半，拿木铲滑散，弄得碎一些，待金黄的鸡蛋炒好，他轻轻拨到一边，将火调小，把隔夜的米饭倒入，然后慢慢压碎，和鸡蛋一起翻炒。
“压碎米饭的时候要用小火。”周戈也有自己的秘诀分享，“不然很容易粘锅糊掉。米饭要用隔夜饭，最好不是那种软米饭，这样炒起来就可以颗颗分明。”
他又撒了把葱花到碗里，加了一点盐调味，终于开了大火，来回翻炒。
孟阑看他虽然不怎么碰锅柄，但做蛋炒饭的手法确实不算生疏，便知道他说的会做蛋炒饭不是作假。
蛋炒饭顺利出锅，周戈倒入一个大瓷碗里，闻着鸡蛋和葱花的香味，周戈自我肯定：“味道一定很不错。”
孟阑也不吝夸奖：“好香。”
周戈得意地挑眉，然后才如临大敌似的捏了捏围裙，向他求助：“孟大厨，求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