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食一愈 (覆水倾墨)

周戈睡了一觉又上了厕所，这会儿其实有点饿了，不过看到满满一大碗馄饨，还是有点不确定：“太多了吧……”
孟阑笑了笑：“没事，吃不完剩着。”
他挨着周戈坐下，递给他筷子和勺子。因为洗过澡，他身上还沾着沐浴露的清爽气息，周戈怎么闻都觉得那味儿和他经常用的那款香水味儿莫名相似。好在鸡汤馄饨的鲜香很快盖过了沐浴露的香味，周戈先是喝了口汤，从胃到心都暖了起来。
他吃到一半，才发现孟阑老偷看他。他先是疑惑了会儿，才忽然想起睡觉前发生的事……周戈手抖了下，想掩饰，又觉得这事有点微妙，说尴尬不尴尬，说不尴尬其实还是有点尴尬的。
孟阑吃几口偷看他几眼，带着点不安和害怕。
周戈心里暗暗叹气。毕竟是他默许了孟阑亲他，现在自己神色如常地吃饭好像确实有点……冷淡。
“你看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
孟阑就老实说：“我怕周戈你……”他想说怕你翻脸不认人，又觉得这指控有点严重，便改了口，说，“我怕你不自在。”
周戈到底比他稳重些，闻言只说：“有什么好不自在，又不是小孩子。”
眼看孟阑又要沮丧，他又淡淡补充了句：“况且你亲得挺好的。”
孟阑眼睛一亮，又莫名有点害羞，捏着筷子勺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似的。他朝周戈凑近了点，满面春风地问：“那……我以后可以多亲亲你吗？”
周戈侧着脸看他，问：“你喜欢亲我吗？”
孟阑点头，又困惑地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周戈沉默片刻，才放下勺子和筷子，犹豫着说：“我好像没你这么……这么触动。”
他在一个生理行为上用了“触动”这个词本身就有些怪，可孟阑从他的眼神里又看出点无措和烦躁，琢磨了一会儿，才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你对这种身体接触不太敏感是吗？”
周戈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这么聪明就想通了，松了口气，点点头，说：“我这样是不是看起来比较冷淡？会让你觉得失望吗？”
孟阑很想说没有，但其实是有的。他有点沮丧地点点头：“有一点。”他这边情动到有些失常，总想与周戈更亲近一些，周戈却除了因呼吸不畅而有点缺氧外没什么太明显的情绪波动，这换了谁都有点失望。
但他不是要求太多的人，很快给自己找到了开解的理由：“是因为你还没有很喜欢我吗？”
周戈笑了笑，没回答。
他当然知道自己对孟阑的喜欢肯定不够深，但是他无从衡量孟阑的“很喜欢”是到什么程度。
孟阑低头吃了两颗馄饨，想通了什么似的，说：“互相喜欢的人在亲密接触时，心理上的快感会影响生理上的快感。可也有些人就是对性比较冷淡，你是这种人吗？”
周戈想了想自己极少有的自我解决频率，觉得自己大概算。他并不像其他男人那样避讳这个话题，怕别人说自己不健康或者不正常，他反问孟阑：“如果我本来就是个对这方面需求比较小、也不太容易动情的人，你会觉得我奇怪吗？”
孟阑眨了眨眼，觉得周戈今天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他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又吃了两颗馄饨，给自己留出时间来思考。
周戈也不急，继续拿起餐具慢悠悠地吃馄饨喝汤吃菜。
他觉得胃口不错，况且更困扰的显然是喜欢着他的孟阑，所以他三颗馄饨下肚，又喝掉半碗汤，吃了不少小菜，才听到孟阑说：“你是因为没和别人试过、自己也没什么解决欲望，所以觉得自己冷淡吗？”
周戈想了想，觉得这个也有点难以回答。
他确实没和别人亲密接触过，日常工作又很忙，心理状态说实话也一直不太好，焦虑症和轻微的抑郁症总让他失眠，比起发泄欲望，他似乎更喜欢选择其他文雅一点的方式——比如看书和工作——来缓解这种不适。
目前来看，他对亲吻适应良好，但是显然没像孟阑那样热衷于此。
其他的亲密动作还没有，所以周戈也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冷淡。
很奇怪，他俩明明还只是在暧昧阶段，却在聊这种有关于身体的话题。眼前是香喷喷的馄饨，嘴里却聊着生理反应。可他俩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孟阑也没有因为这个话题而感到害羞。
他等着周戈回答。
周戈也没瞒着他，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
又补充：“我觉得自己弄挺没意思，可我也没和别人做过。”
他知道孟阑指的不止是亲吻，所以回答时也非常坦诚。
这回答在孟阑意料之中，他已经想好了回答，就直说：“那你介意我和你有进一步的身体接触吗？”说完，他又急着补充，“我是说，你不反对的情况下。”
周戈想起昨晚他亲自己前还特意问了自己的意见，便觉得这样尊重的前提下，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于是他点点头，说：“我拒绝的话，你会停下吗？”
孟阑觉得目前周戈绝不会出现什么欲拒还迎的状况，如果他拒绝，那一定是真的不愿意。于是他保证道：“会的。”
然后周戈脸上就带了点满意的笑。
孟阑觉得周戈这样像讲条件一样谈论这个，很有点一板一眼的可爱，又觉得他没像想象中那样瞥他一眼便冷漠拒绝真的是太好了。周戈留给他的第一印象过于深刻，他总觉得周戈还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客气又清冷的模样，即使脸上带着笑说着客套话，可眼神里没什么亲切的意思在，显得很疏离很挑剔似的——虽然这本来就是周戈私下给人的一贯印象。
吃完了晚饭，孟阑主动洗碗。
周戈又和他聊了阵明天开会要讨论的内容，等肚子没那么胀了，才去洗澡。
两人的服装品牌名字已经定下来了，走日常休闲风，就叫“LANGO”，取他俩名字发音凑了个名字。周戈的一个设计师朋友帮忙设计了LOGO，看上去新潮又简约，大福妹和文蕴那边的助理一起去办理了商标注册和其他手续，网店也已经全部设计好，只等新品上架。
文蕴那边有公司团队，周戈这边也有工作室员工，只有孟阑一个人单打独斗，没什么人能帮忙。之前他不好意思拿25%的股份，但他投资的钱不少，又有大量设计稿，并不算虚拿股份。周戈说运营相关事项有其他人负责，他们又不是不给发工资，他忙他的，负责设计就行。
孟阑一想也是，他和周戈的工作重心不在这上面，基本只出个设计稿，其他工作还是由文蕴和其他人负责，那些人也额外拿工资的，便没有再纠结了。
因为补了一觉，周戈照例又要去书房看书。孟阑怕他又看书看得忘了时间，干脆也去书房陪他。
周戈靠在懒人沙发里看书，孟阑就拿着纸笔伏案写些有的没的。
作词课上了有段时间了，算是有点成效。他最近正在对以前写的东西进行修改，交给公司不少，听说又卖出了几首歌词。前几天刘锋发来消息说常桉的新歌最近正在霸榜，有不少人找他约曲子，问孟阑要不要再继续合作几首。
孟阑最近也在学一些音乐方面的知识，但他不擅长作曲，拿得出手的几首歌词其实也只占他那厚厚几个本子中极小的一部分，所以和刘锋合作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把这事和高律说了。公司的意思是，可以多多合作，但不要被刘锋忽悠得就在他一棵树上吊死，还有很多优秀的作曲人呢。
这事有高律帮忙张罗，孟阑就没怎么操心。
周戈看了会儿书，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在孟阑身上了。
他和孟阑接触多了，尤其是两人住得近，又聊得多了，就发现孟阑这人不像大部分年轻人那样热衷于各种各样新鲜有趣的活动，孟阑不工作时，打发时间的方式非常单调：健身、买菜做饭、写写东西、看看时尚杂志或相关信息，听说以前在国外时因为经常世界各地走秀，会去到处旅游，但回国后工作比较忙，又要学习各种课程，就没再去过。其他的，没了。
他不抽烟也很少喝酒，不爱出去玩，除非工作需要，不然他作息也很规律。因为在做饭吃饭上比较用心，还天天运动，所以身体很好，人也精神，虽然不是多活泼的性格，但也不沉闷。不像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是真的，可待人真诚体贴也是真的。
这段时间以来，孟阑的行程很密集，但他就不像周戈那样，稍微累点或者心情不好，整个人精神状态就会受影响。孟阑一直非常精神，眼睛永远明亮，不会累似的。公司给他安排了许多学习课程，孟阑除了工作行程和偶尔的休息日外，都在学习。
周戈知道孟阑学东西很慢，但是他很勤奋，也很努力，也非常有毅力。
年轻人里能像孟阑一样不浮躁还有自制力的已经很少了。
这样一看，他又觉得孟阑果然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长得好看，又上进，还温柔体贴，莫说那些小姑娘老阿姨们喜欢孟阑，他喜欢孟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所以他不应该因为自己给了孟阑追求自己的机会而感到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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