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陆衡眉头紧蹙,脸色都变了。
“我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之后我会跟你坦白,能帮我吗?我一定要见他。”简铭语气微微发沉。
陆衡扶额长憋一口气,退了半步,指着他低吼道:“你脑子这次是不是烧坏了?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有多危险吗?简铭,你以为你是谁?还是你以为我是谁啊,你说见就要见,要我帮我他妈就能帮得了?你看看外面多少警察,还有严东来严疯子,他为了抓毒贩可以命都不要,你觉得他能听我的让你破坏他的围剿行动?”
简铭哑口,他不是没见过陆衡吼,刚这吼声儿还不算大的,可对方这副严肃到近乎骇人地模样却是自己从没看到过的。
陆衡:“我问你,你和里面的人什么关系?”
门外“叩叩”两声。
“马上。”陆衡冲门回声,眼睛还死死地盯着简铭:“你他妈快说啊。”他一直以为在简铭面前已消失了的暴脾气又回来了。
简铭一顿,刚要开口, “嘭”的一声,严冬来从门外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警员。
“马怀兴要我们去对面写字楼找一个叫简铭的人…”严冬来向来不委婉,他向简铭投来一束锐光:“…是你吧?他说要见你。”条件是交出之前消失的几名警察下落,当然,这句话严东来没说。
简铭:“我见。”
陆衡:“不行。”
两个声音很整齐地同时发出,严大队长愕然。
“简铭没有任何搏斗经验,连最基础的防袭能力都不具备,你让这么一个普通市民单独去见一个重刑犯?你疯了?”陆衡急得口不遮拦,旋即像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连忙又收住情绪,放低声音请求道:“严队,我说了,我肯定完成任务,开枪只击退他身体,保证留命,到时抓回去,你们想怎么审都行。”
陆衡这次的特殊任务是在不能击毙的情况下还得把马怀兴从窗台上击退,计划也很周密,他去对面写字楼,找到最佳射击点,向马怀兴靠房内侧的上手臂开枪,受伤部位决定了人的惯性是向后倒的,严东来这边同时破门,以最快速度压制住活着的马怀兴,事实上,这一枪很关键,位置打不好,很可能对方就摔下七楼,或者打得稍稍偏一点,胸部中枪,也难逃一死。
而马怀兴之所以以跳楼要挟,也许就是知道警察需要他活着,只有他活着,那些警员的命才有希望,而他背后的大BOSS“毒王”,才有机会被连根拔起。
“陆衡,他不会伤我,你信我。”简铭眼底在顶灯反射下碎光闪烁,红殷殷的血丝交织而上,多看一眼陆衡都受不了。
严冬来拢拳放嘴前咳了两声,总结性地发言:“陆衡,你现在就按原定计划去射击点待着,对准目标,他们对话期间全程观察,若简铭有生命危险,你可以开枪击毙目标,我说的。”他又转头看着简铭:“我们会在你身上安装窃听,一旦你们有过激冲突,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冲进去,绝对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为先。”
严冬来和老天爷开了盘赌局,他赌马怀兴无意伤简铭,赢筹是他将在简铭进去之前就拿到失踪警员被藏匿地址,那么输了呢,不,他不会输。
所以,大家背后叫他严疯子。
“好了,我们的人刚告诉他三十分钟内找到简铭,现在还有二十二分钟,陆衡你赶紧过去,简铭,你也快点安装通讯和窃听器。”总结发言通常就是决定,简铭不反对,陆衡也就没立场阻止。
陆衡此刻出现了短暂地时空错乱,这么陌生的紧张感似乎和三年前那次有些相似,不同的是,这回他选择了服从命令。
简铭正要安装窃听器,看到陆衡那双饱含担忧地眼睛和迟迟不挪步的腿,走过去凑到他肩头轻声说:“你还记得吗?你说你会强大到让我什么都不用怕。”
“铭铭…”这要不是还有个安装窃听器的警员在,陆衡真想把面前的人搂进怀里,死也不放。
“我现在一点也不怕,从你踏入这个房门开始,我就不怕了。”简铭看着他,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陆衡只轻轻抬头看了简铭一眼,没想多看也不敢多看。
门外又是严冬来的催促声,他紧拧紧眉头,没再啰嗦,一个健步跨出了门。
十五分钟后,在马怀兴得知简铭到了并按他指示破门看到了本尊,才给严大队长报了个地名,说完还唏嘘道:“你们可得快点儿,我是被毒王放弃的棋子,他们很可能被转移。”
接着还冲门外喊:“你们现在让简铭进来,我给你们货柜号。”
严疯子还是名不虚传的,他没从这方抽走任何警力,早在马怀兴提出交换条件时他就急调了两支突击队分别待命在新城区和老城区,只要对方一说地址,他安排的人会以最快速度到达现场。
马怀兴也信守承诺,没忽悠警方,被关在老城旧港口的活动货柜箱内四名满身是伤的缉毒大队警员正在解救中…
与此同时,简铭也进到马怀兴的房间,进门还被要求关上被踢残的,只能虚掩着的破门。
此刻酒店各方都处于紧急戒备中,对面七楼的一间漆黑写字间里,单眼瞄镜,扛着狙击步/枪的陆衡正全神贯注盯着目标,他保持直腰立定的站姿一动不动,眼里心里全是瞄准镜中的简铭,简铭离马怀兴越近,陆衡就看得越发清晰。
“傻逼吗?靠那么近?”陆衡握枪的手竟有些失控地颤抖起来。
夜凉如水,却有一人面带微笑迎着晚风坐在窗台上赏月,他含着根快吸完的烟,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相信这会是个需要重力围剿的制毒犯。
“我没骗你吧,我说了给你解惑就不会食言,只是….”马怀兴把烟蒂往外一弹,一道星火流光在空中滑出了半圆,“时间地点换了,你不介意吧。”
“也不远,对面。”简铭淡淡道。
“哈哈哈哈…你知道吗,你这副冷冰冰地样子和你爸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马怀兴笑得身子一颠一颠,简铭真心怕他不小心就这么摔了下去。
“是吗?他太早离开,我没印象。”简铭嘴里说着话身子还在往前靠近。
“别再过来了,站回去。”马怀兴突然收回笑声,一秒变脸。
简铭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手心朝外作安抚状:“我就站这,你小心点,别激动。”他是真怕马怀兴掉下去,“是现在开始解惑吗?”
“你不想问我点别的事?外面那帮废物没跟你说我是什么人?”马怀兴邪笑一声。
“说了。”
“那你还敢进来,真特么简方舟亲生的。”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沉吟道:“方舟啊方舟,你何苦害了自己和老婆还要害儿子啊?”
“马怀兴,别绕弯了,说吧,你到底和我父亲什么关系?你都知道什么?”简铭的耐心在他父母名字频频出现后渐渐被消磨。
马怀兴低头沉思了小片刻,抬头凝视着他,眼神很犀利,像要钻进他瞳孔,“简铭,我先给你介绍几个人吧。”他从口袋又掏出根烟点上,眯着眼很用力地吸了一口。
“二十几年前有四个志同道合的人,因为相同的专业,相同的理想走到了一起,老大叫冷国锋,年纪最大,是四人中脑子最聪明的一个,谁有难事找他准有主意,所以现在也就他混得好,当上了科学院生物研究所副所长;老二简方舟,你爸,其他我就不多介绍了,除了专业能力,长相那也是甩我们三儿几条街的;老三是我,四人中最平庸,现在沦落成一个制毒犯兼…出租车司机;”马怀兴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嘴角冲下,看得出是真心嘲笑,“老幺叫林天,他年纪最小,也最胆小,不过自从五年前被生物研究所开除后就一直下落不明。我们四人,哦,对,还有你妈妈,不过她一直是你爸的副手,我们五人在1995年正式组建了303专项生物科研室。”
简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半晌缓缓问道:“所以说,只有我父母死了,是吗?”
话不在重,却宛如刀刃,马怀兴猝不及防,心微微往下一沉。
☆、第五十九章
简铭挺不愿听他父母当初在单位那点儿事的,甚至有些讨厌,原因很简单,再受吹捧也没半点儿意义,人都没了,什么能比生命更有价值?是的,他对什么科学院,什么研究所一丁点儿好感都没有,如果能选择,他情愿他爸就是个公交车司机,和他小学同学的爸爸一样,可以每天坐着自己爸爸开的公交上学,就是简铭童年里唯一羡慕,深深羡慕过的事。
“简铭,你恨你父母吗?”马怀兴突然问。
恨吗?他也不知道,忽然记起大学时有个老师讲过,爱和恨是双生子,多爱才能多恨,如果是这样,那..也许是恨的吧,否则自己怎会在梦里疼出泪来,他下意识摸了摸镜框,隐藏着情绪随即反问:“我在想,如果能让我爸活到今天,但条件是和你一样,成为比毒贩还丑恶可怕的制毒者,那会怎样?”简铭唇线向上一撇,无视面前那张越来越铁青的脸,冷哼一声道:“可以肯定的是,我一定会恨他,也许恨到不希望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