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德尔仔细地观察着寄北的反应,那一瞬间的努力压抑的极其隐秘的微表情告诉了霍德尔答案。
“是清河对吧?”
寄北并没有回应霍德尔,抱着步下了车。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抱歉,还有谢谢。我还要跟他们解释说明很多东西,请你路上小心。”
“嗯,那我就去蓝爵好好释放一下。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么一闹果然有些压力呢。”
寄北的表情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再见。”
“再见,清河。”
不知道为什么,当告知寄北自己要去蓝爵的时候,没能从对方脸上看到任何的变化,让霍德尔有些失落。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微表情判断疏于练习退步了吗?”
霍德尔摇摇头,不再探究自己为何会在任务结束后心情还如此低沉,五光十色的蓝爵世界在等着他。
蓝礼香软的身体让霍德尔有些迷醉,两个人尽情享受欢愉。但在霍德尔的思绪回归之时,蓝礼的表现却有些冷淡。
“郎亭很有分寸这一点很受大家欢迎呢,但是。”蓝礼穿上衣物,居高临下地对霍德尔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提及别人的名字可是极大的侮辱呢。”
“我……叫了别人的名字?”
“你自己没察觉到吗?”蓝礼魅惑的一笑:“寄北,你的小跟班对吧。”
霍德尔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郎亭,半个月之内请你不要在蓝爵露脸。”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春节快乐。
☆、伤痛协奏曲:切肤之卷(三)
(三)
寄北醒来的时候有些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了。有些强烈的灯光,让人不敢睁眼睛。湿透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加上丝丝冷风,让他如同躺在冰做的钉板上一样疼痛。
他的记忆有些混乱,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冷冷的一盆冰水泼过来,彻底把身上最后一点温度夺走。而且水流流进了鼻腔,还有奇怪的重力感应让他知道,自己是被倒吊起来了。但寄北还是忍住了,继续保持着看起来好像昏迷了一样的状态。
记忆开始一点点复苏。
寄北不得不默默地想:这是他在AFPS工作六个月以来最糟糕的一天。
警方为了彻底端了许安这一伙勾结境外势力的庞大组织,几乎调动了警方和AFPS的所有能调动的人员参与了这次行动。本来是以私人名义委托而与这个案子有联系的霍德尔和寄北也被上头翻出来,被迫安排进集体行动中。
而好巧不巧的是,本来整个国家直属部门主导的大行动中,最不被报以希望的寄北和霍德尔,还就真与狡猾许安有了非常直接的正面接触。
几个月前,寄北跟随霍德尔完成的第一个任务中,寄北曾以占卜师的身份引起了许安的兴趣,并且留下了名片。没想到许安竟然真的联系了寄北数次,进行了几次令许安颇为满意的占卜,有通过视频远程进行的、也有面对面的占卜。在尽量不引起许安怀疑的前提下小心地收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敏锐的许安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国家方面打算对自己集团下手,行动也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上级急切地需要更多的信息,虽然寄北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再做出可疑的行为引起许安的注意了,但整体的布局进度并不会参考他这个在任务边缘的、私人分部的、年轻小探员的意见。
于是,再此关头寄北只得遵从上级的指示,想办法说动许安。终于,寄北以需要看居所风水的名义,进入了许安的大本营。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离开后。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紧急事态发生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寄北再次接到了许安面对面谈话的邀约。
尽管许安从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频繁地要求占卜,一切都显得那么危险。许安定是因为这次过于莽撞的行动警惕起来,整体的收尾工作可能不得不因此提前。
而无疑是最为无辜的寄北,竟然被管理层的领导冠以“擅自行动,破坏整体行动”的罪名,被给予“开除AFPS私人分部武装分队职务、保留档案观察”的处分。
于是整个收网工作做好了提前展开的准备,寄北则作为最大的牺牲品用以试验许安的态度。
果然,在精神极度紧绷的情况下完成了常规的谈话后,许安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送客,而是与寄北聊起了天。
“盛先生。”许安双手交叉,放在下巴的位置:“这么长时间,受您照顾了。”
“哪里哪里,盛某才是,承蒙许老板照顾生意。”
“总觉得,与盛先生有种亲近的感觉,倒不像是客户,更有种亦师亦友的情谊在里面。”
越来越紧绷的神经让寄北不禁有些汗毛倒竖,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着道:“不敢不敢,能听到许老板这么说是盛某的荣幸。”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要在意这些虚的了。你别叫我许老板,我也不叫你盛先生了。你要肯赏脸,像这些兄弟一样叫我一声许哥。”许安笑得让人毛骨悚然:“朋友,最重要的就是忠义,对吧?”
“那是当然,盛某在这里谢过许哥了。”
“很好,只是,许哥啊,还有一件事情没弄明白。”许安起身,绕过桌子走向寄北。
寄北见此赶紧起身,摆出一如既往的姿态面对许安微微鞠躬。
“许哥要是信得过,盛某愿为许哥解惑。”
“信得过、信得过。怎么可能信不过呢?”许安大笑着拍着寄北的肩膀,在寄北的耳边说:“许哥啊,搞不清怎么更加亲切地称呼你更好。直接叫清河可好?”
“许哥赏脸,叫清河名字是荣幸。”
为了在接触中极度集中的状态下不露出破绽,寄北给老奸巨猾的许安留下了真实的姓名,也以防对方生疑调查寄北的信息时发现破绽。
“不不不!”
许安一抬头,开始在房间内踱步,猛烈的摇头。
“不好、不好,叫清河,不好!”
“许哥要是觉得不好,随您怎么称呼都行。”寄北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了,他只希望自己的声音不会明显地颤抖。
“我觉得,叫‘寄北’,更合适一点。你说呢?安保局的寄北探员。”
——完了!暴露了!
寄北的探员代号暴露了,仿佛大脑受到重击的他立刻凭借本能开始了与许安手下的搏斗。
然而结果显而易见,此刻被倒吊的狼狈模样就是寄北彻底败北的证明,连行动信号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对方抢下自己手表之前发出去了。好在现阶段只是被注射了吐真剂、倒吊、泼凉水而已。
寄北并不确定自己所受的对抗吐真剂的训练是不是有效,那些在他大脑昏沉的状态下提出的问题,自己到底回答了多少真话已经无从知晓。不过这些定是套不出任何关于行动的内容,因为这个暗含着局内派系斗争的巨大行动当中,寄北只是个弃子而已,他所知道的仅限于他的行动范围。
一片纷乱的世界好像又开始旋转,寄北整个的平衡感知系统都是失灵的,他感受到自己似乎落在了地上,但仿佛又要从地面上滑落到深渊里。极度混乱的耳蜗让寄北以为天空似乎一瞬间拥有了地心引力。
身体被大力的牵引,肩膀双臂的疼痛让寄北明白应该是有人把自己拖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寄北缓缓转醒。
他环视关押自己的房间,除了自己之外空无一人,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对,安静的可怕。
这让寄北开始慌了。
“千万不要是消音室。千万不要是消音室。”
寄北虽然眼冒金星,视线也模模糊糊,但他看到了房屋内部的构造,特殊材质凹凸不平的墙面、地面、天花板。
“还真是……”
但是渐渐地耳鼓膜传来了有规律的跳动声。这个极度安静的房间,习惯了底噪的人类会逐渐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血液流动的声音、运动时骨骼摩擦的声音,以及内脏蠕动的声音。没人能在这个环境里独自停留40分钟以上还能神志清醒。被逼疯的人会在完全没有回音反射的房间内疯狂尖叫,以便让自己能够听到一些东西不至于崩溃。
但是身体虚弱的寄北已经开始要崩溃了。
“没事,寄北探员,你还有三十多分钟。”
提早开始自言自语,寄北大声地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对着这片绝望的寂静说出来。
“现在我要知道行动信号是不是发出来了,以及要检查这个屋子到底有没有监视监听的设备。”
一边扯着嗓子大声说些无意义的话,盖住越来越清晰的、令人作呕的身体部件运作的声响,一边踉跄着尽力细致地检查所有细节。
“果然没有呢,机器运作也是有声音的,这样会加强底噪……许安也真是狠人……”
寄北脱下了自己衣服,取出了事先藏在体内的备用迷你工作端。
“痛痛痛痛……”
时间太久已经完全干燥的体内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菊花这回是真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