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笑一下,让林沒别太紧张,可是仰着头看着林沒的模样,他心中一酸,实在笑不出来。
林沒尝试着平衡住身体,脚尖勾到空调的一角,火势蔓延到了屋内,正在他松开胳膊的时候,忽的一阵爆炸,林沒要扶住窗户,可是右手有伤,他疼得缩了一下,再是倒回了房里。
谢在苑大声喊:“林沒?”
他冲到门前去,发现是从门前燃起来的火,温度太高压根进不去人,今天风那么大,很快会整栋楼都化为灰烬,他再跑回去要试着爬上二楼。
眼睛大概是被烟熏到了,疼起来要命,谢在苑不敢懈怠,正要把摆在庭院里的椅子当做垫脚,却见火光中一只纤长的手缓缓搭上窗户,林沒凌乱着头发,被呛得不停咳嗽,他回头吐出了一口血,几乎是迷迷糊糊的,在危险时刻循着自己的本能,拼尽全力去寻找最安全的地方。
跨上窗户,他再跳到中间的延展平台上,这一下没能站稳,紧接着他像是一只在空中陨落的有着白色羽毛的鸟类,亮得注目又红到刺眼,被抛向地面。
他未触及草地,稳稳地落到了谢在苑的怀里。他还没说什么,谢在苑把他抱到溪水边上,迅速撩起他左边的袖子,上面是淤青还有破皮的伤口,直接撩到了肩膀那边。林沒觉得谢在苑手抖得厉害,在卷他右边袖子的时候,卷了好几次都失败。
林沒舔了舔嘴唇,谢在苑随即会意,他去溪边捧了一掌心的水,再含在自己嘴里,等到水不再凉得令人皱眉,才渡向林沒。
他们往常很少接吻,觉得太过奇怪,毕竟恋人之间才会干这种事情,放在他们身上,怎么看怎么像是越界,越界代表了独自动心,那姿态会很不好看。渡完以后,谢在苑低着头再看林沒的右边胳膊,轻轻地摸过林沒那处每一块伤疤。
林沒的嗓子不再干哑得难受,他虽然很想对自己的遭遇骂几句脏话,但他开口跟谢在苑说的是:“骗人的。”
这一声那么轻,在山间风声里如同梦呓,谢在苑如卸下千斤重担,确定对方身上没有针孔,再整理好林沒的袖子,安静地撇过头去,他们俩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谢在苑再转回来一下子抱住了他。
轮到林沒不知所措了,谢在苑克制着怕弄疼他,在虚虚地搂着他,弯着腰感觉如同把林沒护在自己臂膀之间,可是谢在苑把头深深地埋在他肩膀上。
林沒肩膀上没什么肉,把手放在那儿一使劲都硌得疼,他迟钝地发现谢在苑颤得太厉害了,这人哪能有这么失控的一面,氛围过于沉重,他打算装作不在意地说几句玩笑话,可是接下来他肩膀有些湿,是热的。
谢在苑哭了。
等待的分分秒秒里,每当有可怕的设想冒了出来,都让他绝望得无法化解,要等到晚上八点,等于把他千刀万剐了一遍也不为过,再看到林沒虚弱的模样,这是第二遍。
再抬起头的时候,谢在苑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这两分钟似是没事发生过,他淡淡说:“都会好的。”
“对。”林沒回答着,让他不要怕。
谢在苑没再说什么:“沿着这条溪水走,我背你。”
这地方不能久留,在方荣舟的话里,还有别的亡命之徒在搜找林沫,随时会和他们遇上。
林沒让他背,可惜尽管自己比较瘦,然而一米七八的男人,分量不可能忽视,何况谢在苑先前受了伤,他们走得不快。
“为什么要我选别人?”谢在苑想起来就心里痛,之前林沒和林沫被绑,也是林沒主动让出自己的生路,把希望给了林沫。
没有交集的亲人就是陌生人,没必要做到这样。以前的林沒是心软,现在的林沒到底是怎么想的?
“主要是怕你为难,权衡了下还不如选别人。”林沒解释。
另一部分是因为这段时间和谢在苑的相处,他想要做出点改变,不敢自称善良,但至少要分得清无辜和活该。这决定从头到尾不关林沫的事,善恶好坏、亲疏远近不重要,所以之前林沫要和他道歉,他认为是多此一举。
“这是让我孤独终老吗?”
林沒不说话了,在他看来孤独终老总比一生负罪来得好,欠来欠去的多膈应。
谢在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是我的错。”
林沒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休息,这一天一夜他终于得以喘息。睡梦中,他听见谢在苑说:“没能让你觉得我很爱你,你根本不知道在我心里有多少分量,在你跌回屋子的时候我就在想,在更之前,你坐在天台边上的时候,我也想过……”
“要是你不在了,我马上就跟过来找你,你让我选别人,是不是要我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在作话里说这是狗血文,就暗示是没那啥,没想到有姑娘因为作话误会了,以为是真有那啥,唉是我的错,这里说声抱歉。这文说好了全文大概22w,正文应该是18w左右,明天开始收尾奔向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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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血迹
大晚上的, 何修泽被科长叫去看一位刚被警车送来的病人,家属已经到了,母亲靠在父亲的肩膀上掉眼泪。
没有任何抱怨,何修泽赶到后快步上前去看了情况,病人受到过很大的惊吓,他是从高处摔了下来摔断了腿, 没经过及时的治疗还走了很长一段山路。
X线拍出来是多处骨折,人在送来的路上休克了, 病人家属怕留下后遗症,抓着何修泽的胳膊问能不能治好,不能治他们马上转院。
情况虽然不复杂, 但何修泽只能说自己尽力, 给病人迅速地做好复位固定以后, 等待的家属还是放心不下, 反复确认是不是对儿子没有不可逆的影响。
“恢复到什么程度这不能保证, 要看病人的配合情况,伤得不是很严重。”何修泽和他们说。
他莫名觉得那位父亲有一些眼熟,不止是和病人长得像,还有些神似自己的朋友,出于礼貌,他没有多看,和一旁的警察说完以后,还了解到这事故的来龙去脉,居然真和林沒有关系。
“把屋子放火烧了?”何修泽诧异。
在林沫和警察讲的叙述里, 当时林沒和他说的是把那处地方烧掉,可能是想要干脆了结,林沫发现这太难了,根本没办法做到还不被发现,于是直接往山下跑,他腿摔断了跑不远,在半路还是纠结,于是返回去,发现门口守着的人不在了,在大门前堆了草垛,把这些统统点燃。
这里风大,屋子还用了大量的木材,火势马上蔓延开来,林沫不敢再待,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匆匆离开了那块地方。
“我们抓到了三个绑匪正在审,火已经扑灭了,确定谢在苑他们不在里面,具体的细节还要等林沫醒过来再问问。”警察道。
他就透露那么多,何修泽不再多问,经过这场加班他困意全无,疲惫中下意识往住院部走去,上夜班的医生看他摘下细边眼镜揉了揉眼睛,和他搭话:“你这是加班还是犯相思病?”
“加完班犯相思病。”何修泽道。
他摁着电梯键,电梯门打开来是神色焦急的护士,差点和何修泽撞上,她看清是何修泽以后支支吾吾的。何修泽一头雾水地走进去,看护士不出去,疑惑地看向她,而护士尴尬地说:“正要找你呢,何医生。”
“怎么了?”何修泽问。
护士眼神飘忽,语气放得柔和:“那个你好朋友……他刚走。”
这处地方每天都上演着生离死别,轮到自己头上还是没办法做到淡然,护士为难,而他无措地站在电梯里,抬在半空中的手没去摁楼层,好像自己不知道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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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本来就看不清路,并且这处崎岖颠簸,借着月光还要躲避横生出来的杂乱树枝,实际走起来远比想象中的要艰难多了。
谢在苑脚步放得很慢,林沒在他背上快睡着了,滚烫的额头抵着他的脖颈,炭火一样。
谢在苑带着伤,但不敢有半点耽搁,一旦感受不到林沒的呼吸声,他会慌慌张张地喊林沒的名字,最开始林沒会应声,谢在苑和他说:“先别睡,很快就安全了。”
林沒知道他在怕什么,把谢在苑搂紧了点,故意弄出点动静来,到后来他没了一丝力气,圈着谢在苑的胳膊垂下去,谢在苑再喊他,回答谢在苑的只有风声。
不知道林沒现在是什么状况,谢在苑慌得不行,山路本来就难走,何况再背着一个人,不小心一脚踩空,整个人差点滑落下去,腾出手来握着身旁粗糙的树枝才稳住身形。他心有余悸地喘着气,把林沒轻轻地放在地上,自己下去站稳了,再把林沒抱下来。
林沒被动静吵醒,他头发蹭在谢在苑的肩膀上,轻声问:“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