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对我说:“宝贝艾儿,下次能不能乖乖地按照剧本演啊,这是爆米花商业片,冲不了什么大奖项,不需要额外的戏剧发挥。”
我摸摸被热气蒸得发烫的脸,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连当时自己怎么了都说不清楚,只能吐吐舌头说“知道了”。
南希说的对,商业片,尤其是大制作的偏特效的商业片,只要剧情老少咸宜,那么票房就会很不错。并不需要太多的演绎空间,只要把角色演得合理就可以了,不需要太多额外的枝节,有时演得太过有深度反而还有些违和感。
何况这片子的主角是玛琳菲森,她这个角色集中了片子里所有的内涵和主题,而相对比奥罗拉角色没什么深度,只是为了衬托她的角色的存在。
“毕竟主角是安吉莉亚,不要让人觉得你想要抢戏。”南希似有深意地说。
我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演员,当然懂她言外之意。同一部的两部女演员难免会出现暗中比较和斗争的情况,我从小在片场呆的时间也多,这样的例子也不多见。更何况是安吉莉亚的从影记录,她都是绝对的女主角,共演的女性角色极少,而且都是在她早期的演绎生涯,即使有,也被她压戏压得喘不过气。我当然没跟她抢戏的意愿,就算她没这么想,但谁知道其他看在眼里的人会怎么想。如果传出去什么不好的话语,不利的一定是我。
这些我都不怎么在意,我就怕在安吉莉亚眼里我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不尊重前辈的年轻人。所以之后的戏一定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我暗暗告诫自己。
接下来有的两场对手戏就顺顺利利地通过了。接下来就进去了全片的重点了。
一场是奥罗拉终于发现了玛琳菲森的身份,她的身上居然有那么可怕的诅咒,而这个诅咒居然是从小到大守护着她的神仙教母施加给她的。
她无法相信,伤心欲绝,跑到摩尔森林来与她求证。
“是真的吗?”奥罗拉蓝色眼眸含着泪水,以往总是阳光灿烂的粉颊此时有着慌张的苍白,“我真的是被诅咒了吗?”
玛琳菲森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她唇部翕动了动,却只能说出两个字:“是的。”
奥罗拉眼泪瞬间就滑落下来,她抽抽噎噎地问:“我阿姨们说是一个邪恶的巫女……”她的语气顿了顿,抬眸望向她,“她们说的那个人是,是你吗?”
“你是玛琳菲森吗?”
奥罗拉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无法克制的忧伤,眼泪扑簌簌地滚落她的脸颊。
“我是。”玛琳菲森没有避开她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是交织着许多的感情,有着怜惜,内疚,悔恨,无助,每一种感情都清晰可见却又混合在一起,十分有感染力。
奥罗拉瞬间眼泪汹涌而出。
——cut
正当我们演得真酣畅的时候,导演罗伯特突然叫了停。他搔搔头,走过来,望了望我和安吉莉亚,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眼泪未干,还未从戏里的情绪出来。
“有问题?”安吉莉亚却是立刻出了戏,开口问道。
罗伯特说:“其实挺好,只是——”他转身对我说:“艾儿,你情绪太满了些。”
咦?
我眨眨眼,收敛了下情绪,有些疑惑。
罗伯特进一步解释道:“——刚才的镜头是很有戏剧张力,但你感情太丰富了,要知道,奥罗拉和玛琳菲森是有一种亲情一般的羁绊,她是依赖信任她的,所以她有感到背叛,伤心,有时又有些委屈,不要误会我,我觉得你刚才情绪诠释得不错,只是……”他指指我的泪痕:“似乎……太过了,感觉不太像……”
他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感觉有些暧昧……”
啊?!我感觉脸颊有些发烧,又傻在那里。我下意识扭头去看安吉莉亚,她神情微动,似乎也在思索。
罗伯特让化妆师上来帮我补了下妆,宽慰道:“没事,你休整一下,我们再试一条。”说完这话,他转身对安吉莉亚点了下头示意一下。然后走回了摄像机,和摄影师重新调整了下机位。
我呼了一口气,低头想了想,其实不太清楚导演为什么会说有暧昧感,在那一刻,我是真切感受到奥罗拉内心是真的很难过。
我把对话快速地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到安吉莉亚正望着我,她露出一点鼓励的微笑。
“我的阿姨们说,是一位邪恶的女巫……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我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她叫,叫……”奥罗拉委屈地瞄可眼玛琳菲森,从未知道难过的小公主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情绪,还带着困惑,蓝眸里的泪水打转着。
“玛琳菲森。”略带冰冷的嗓音想起。
奥罗拉一下子怔住,眼睛都不敢眨,还抽噎了下,然后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问:“是你吗?”她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穿着黑袍的女人,似乎一下子就不认识她了。怎么可能了?这个人怎么会是诅咒自己的人?明明一直保护自己的人是她呀。
“你是玛琳菲森吗?”她呜咽地问,即使肯定了答案。她还是问出了口。
告诉我,你不是,你并不邪恶,你是我的神仙教母。
玛琳菲森紧紧地捏住了手里的魔杖,僵立在原地,她有口难言。看起来情绪濒临崩溃却又极力控制着,她长时间地静默着,眸里的悲伤却浓重地让一切旁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奥罗拉盯着她,眸底的泪水摇摇欲坠,两人对视着,无言中空气都能感到一种无形又惊心动魄的拉扯感。
奥罗拉突然抽噎了一声,玛琳菲森几乎在同时动了动,像被破了功,她向奥罗拉的方向走了一步。
奥罗拉情绪爆发了:“不,不要碰我!”
玛琳菲森站住了。
“你是这个世界最邪恶的!”只有对待心底最亲的人才会口不择言,即使是纯真无暇的公主此时难免也负气,“是你诅咒我!”
奥罗拉伤心地转身跑走。
玛琳菲森伫立在原地,默默接受来自她的控诉,长睫毛上一丝丝泪光一闪而过。
她把自己的悲伤收敛起来,虽然只有短短一刹那,但那点忧伤是那么深入骨髓,从她的低下的眼眸,收紧的下巴,还有站立的姿势无不可以看出来。可她是玛琳菲森,摩尔森林的主宰,令人闻名色变的女巫,即使脆弱,也会把那丝脆弱藏在内心,而她有更大的决心,就是要保护好奥罗拉,要挽回她将会受到诅咒的局面,她要找到解咒的方式,玛琳菲森扬起眼睫,带着坚定不移的强大气场:“找到那个解咒的男孩!”
“OK!Excellecnt! ”导演这下满意地叫了停。
我终于松了口气,今天可以收工了。刚露出笑容,一扫周围,发现编剧琳达泪流满面,她拿着纸巾不停地擦拭着。
这,这是怎么了?
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摆摆手对我说:“你们演得太好了,火花真好。”
我有些受宠若惊了,我情绪还在激荡中,目光不由自主地去找安吉莉亚,可她的孩子们已经在找她了,她妆都没有卸,就被她的龙凤胎拉走了,只来得及对我们点点头。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女人出戏入戏也太快了吧。
第6章 Chapter 6
我入剧组时,电影已经拍了一半了,到现在开拍了也三个多月了,接下来也要进入后期的重头戏。
奥罗拉跑回了城堡,与皇帝相认,却被皇帝以“保护她安全”的借口关在房间内。她十六岁的生日快到了,诅咒也即将生效,皇帝想要趁着玛琳菲森来城堡的时候将她一举消灭。
整座城堡里的纺锤都被摧毁,所有的铁零件都被丢在废旧的地下城。奥罗拉来到了城堡便发现这里的不对劲,人心惶惶的,除了三餐也没人来她这里,她生日这天也冷清得很,而她似乎总听到诡异的声音在呼唤着她,而且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越来越大声,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不离,让她到城堡的地下室去。
她忍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就出了门,一直走,每走一步,那个声音就越响,似乎有看不见的手拉着她,推着她,在她耳边轻呵气蛊惑着她。
奥罗拉以往水灵灵的蓝眸像一汪静止的湖水,睫毛一动不动,身体似扯线公仔般往前一直走,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女仆,来到了废旧的地下室。
一台纺锤车已经在前面等着她,那根纺锤针散发着邪恶诡异的光芒。
四周似乎都是迷雾,视线里唯有那台纺锤车,在呼唤着她。奥罗拉亦步亦趋地上前,没有犹豫,也似乎没有了自主的意识,手指往那尖端一摁。她的眼眸微微合上,身子垂落,诅咒应验,她晕倒在地。
——她会在十六岁生日是被纺锤刺破手指,像死亡一样永远陷入沉睡,
——除非真爱之吻将她唤醒。
为了画面真实,倒下去的时候我是真摔,头和脸结结实实地挨了地,“怦怦”两声巨响。罗伯特喊过后,工作人员和南希就冲上去扶起我,我睁开眼睛,冲场外的妈妈笑了下让她放心。
有剧组随医人员也过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