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概是想折磨我们,他把他妈的遗照挂在墙上,他房间里还有一些……”贺迟斟酌了一下措词,“比较奇怪的东西,香炉白蜡冥币之类的。”
苏星的手在贺迟胸口上轻拍着,说:“不怕,我保护你。”
贺迟笑了一下,睁开眼看着苏星,说:“我怎么可能害怕,怕的是我妈。韦如南死前最后一句话,说她会永远睁着眼看着我妈,看我妈最后是怎么……”
“不怕,”苏星打断了他的话,望着贺迟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会保护你。”
贺迟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他勾起唇角,把苏星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说:“被你发现了,其实,我还是有一点害怕……”
他害怕人生就在这样没有尽头的挣扎里潦草结束;他害怕黑夜太暗,阳光却迟迟不来。
苏星感受到手掌下贺迟略微加快的心跳,他弯下腰,在贺迟额头上亲了一下。
“以后别怕了,”苏星对他说,“我一个打七个,把坏人都赶跑。”
贺迟眼底浮起笑意,他攥着苏星的手放到自己唇边。
黑夜再暗,但有星光。
-
晚上,苏星在贺迟这里留宿。
抛开那次混乱的发情期,这是他们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
房间里很暖和,窗帘紧紧合着,一片漆黑中,贺迟从身后紧紧搂着苏星的腰。
苏星第一次和别人一张床,浑身都不自在,偏偏贺迟又黏在他身上,他扭了扭身子,想要掰开贺迟缠在他腰上的手,但贺迟手劲很大,苏星无奈地说:“你松手。”
贺迟哼哼唧唧地耍赖,把苏星搂的更紧:“好冷,不能松,要抱着才暖和。”
“你这样我睡不着。”苏星叹气。
“睡不着就不睡了,”贺迟轻轻咬着苏星的后颈,低声暗示道,“做点别的?”
腺体上传出甜美隐秘的薄荷香气,贺迟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苏星的味道,虎牙在他细嫩的皮肤上轻轻磨着。
苏星慢慢蜷起脚趾。
贺迟突然翻了个身,压在苏星上方,双手撑在苏星肩膀两侧,盯着他问:“今天打药了?”
苏星说:“前天晚上打的。”
“怪不得,”贺迟的胯在苏星身上轻蹭,“闻见味道了。”
“什么味道?”
“我的味道,上次弄上去的。”
苏星脸颊有些发热:“胡扯,上次都多久了。”
“味道淡了,今天再补一点。”
贺迟猛地低头吻住苏星,这个亲吻很急切,贺迟迫不及待地闯进苏星的唇齿间攻城略地。
苏星从这个吻里感受到了贺迟浓浓的不安和不确定,他把自己难以面对的一切都告诉苏星,相当于剖开自己的心脏,把最柔软的地方放到他的手上。
苏星一手环住贺迟的背,一手顺着贺迟的胸膛往下滑,直到滑进贺迟松垮的睡裤,握住他滚烫的器官。
贺迟浑身一僵,粗喘着气抬起头。
苏星手上慢慢开始动作,轻笑着说:“补上你的味道,以后你都归我了。”
贺迟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
他抬起头含着贺迟的喉结,含糊却坚定地说:“以后由我接管你,你是好是坏,我说了才算。”
贺迟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一声“嗯”。
“你的一切都归我管,身体也是,未来也是。”
第61章 新年
老爷子度过危险期,观察了一段时间,平安无事。
关欣欣给贺迟打电话说了这件事,语气难掩失落。
贺迟又去了一次医院,关欣欣守在病床边跑前跑后,殷切地陪笑脸。
外公脱离了危险,贺州又挂上那副乖巧无害的面具,笑着对贺迟说:“哥哥可以送我回家吗?我想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贺迟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贺州对这点很有信心。他的这位哥哥虽然看着对什么都不上心、不在乎,但实际上比任何人都有责任感。
他要不断地提醒贺迟,他没了亲生母亲、又失去了一双腿,全都是贺迟和关欣欣的责任。他要用这种方式折磨贺迟。
贺迟看了眼时间,苏星说晚上要煎牛排,让他回去的路上带瓶黑胡椒粉。
他的恋人在家里等他。
贺迟站在贺州面前,居高临下地对他说:“让保镖送你回去。”
贺州没想过贺迟会拒绝他,他脸上温和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又重新修复。
“哥哥有急事吗?”贺州歪了歪头,“连送我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吗?”
“没有。”贺迟说完这两个字,转身就要走。
“哥哥对我这么坏,”贺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妈妈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这句话一直百试百灵。
果然,贺迟闻言停下了脚步。
贺州坐在轮椅上,勾唇笑着,静静盯着贺迟的背影。
贺迟仰头轻叹一口气,转过身蹲在贺州的轮椅前,喊了他一声:“小州。”
贺州怔住了,笑着的嘴唇慢慢抿起,两手紧攥着轮椅扶手。
贺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叫过他,这个称呼太遥远了,早就蒸发在当年月亮街的小巷里。
“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
贺迟盯着贺州的眼睛,想起那天晚上苏星对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他平静地告诉贺州:“你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否则你妈妈知道了,才真的会伤心。”
贺州用力攥着扶手,指尖泛白,牙关都在打颤。
半响,他冷静了一些,拍了拍毛毯,本该是双腿的位置,现在空空荡荡的一片。
他笑着对贺迟说:“哥哥可以把你的腿赔给我吗?”
“不可以,”贺迟没有丝毫被激怒的迹象,他说,“我不欠你什么。”
“那我又欠了谁?”贺州睁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问,“我的腿怎么会没了?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欠了谁吗?”
贺迟沉默,他垂着头,贺州看不见他的表情。
片刻后,贺迟抬起头,眼睛里毫无波澜,他说:“我也想问,我到底欠了谁,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又做错了什么,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偏偏是他撞上了这操蛋的人生。
说完这句话,贺迟再也没有犹豫,起身离开。
-
贺迟去超市转了两圈,调味料那个货架上东西太多,他眯着眼找了半天才找着苏星说的黑胡椒粉。
凑近一看,就一个黑胡椒粉还分粗粉、细粉、纯粉、海南粉、云南粉和四川粉。
就一瓶调味粉都能整出这么多花样,费事儿。
贺迟拿不定主意,照着瓶身上的标签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哪个适合煎牛排,干脆给苏星打了个电话。
“喂?”苏星很快就接了。
“喂,冷酷宝,在哪儿呢?”贺迟问。
“……”苏星无语,“你打个电话来就是说废话的?在家。”
贺迟傻乐,说:“我知道,就是想听你说你在家。”
听到他说“在家”,就觉得安心和温暖。
“有毛病,”苏星笑着问他,“回来没?”
“在超市买胡椒粉,”贺迟手指在货架上点了点,“你要的是那种粉?有粗的细的纯的,还有不同产地的。”
“随便。”苏星恶狠狠地说,“快回来,要饿死了。”
“到了到了,”贺迟都不用仔细想,就能描摹出苏星装凶装狠龇牙咧嘴的那副小样子,“我就在小区的那个超市。”
“跑着回来。”苏星说。
“得令!”贺迟应了一句,又接着说,“今天有个人说想要我的腿。”
苏星那边静了两秒,才出声问:“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不能同意啊,”贺迟笑了起来,“我说想要我的腿可以啊,只是我自己也做不了主,得问我家小状元。”
“很好。”苏星表扬他。
“你说的,我的身体归你管,腿当然也归你管了。”贺迟往两边瞅了眼,这排就他一个人,于是他压低声音,对电话那头说,“第三条腿更归你。”
“……”苏星冷冷地回答,“别骚了,五分钟之内没回来,就拿你第三条腿下饭。”
“我操那可不……”
话没说完,听筒里就传来“嘟--”的忙音。
苏星挂了。
小家伙还挺害羞,脾气还挺大。
贺迟对着手机屏幕笑了笑,在那几款不同的黑胡椒粉上来了个点兵点将,最后点到了一瓶纯黑胡椒粉。
结账时看到收银台小架子上摆着套套,贺迟忍不住瞟了好几眼,包装还挺好看,不知道好不好用。
他摸了摸鼻子,起了点儿歪心思。
贺迟假装自己是个买套老手,先点了根烟,再漫不经心地随手拿起一盒,丢给收银员:“一起结了。”
走回公寓就几步路,贺迟握着那盒小东西,手心都在发烫。
什么时候才能用上?
苏星三月初生日,就剩不到半个月,离他自己的生日还有不到三个月。
等到成年了就可以。
这个成年到底指的是他成年,还是两人都成年?
到了电梯口,贺迟看着手里那盒粉色包装的套套,狠狠心还是扔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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