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润宁呆然眨了眨眼睛,今晚的刺激太多,让他一阵阵发蒙。
如果是前任关系,甄浪这脱衣服的动作未免太过生涩。如果不是前任,两人对视时,甄浪脸上那剧烈动摇的表情,又说明两人之间前缘非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脑中灵光乍现,顾润宁突然想到“网瘾少年A”的分析,他说浪少有一个“小鹿”一样清纯可人的暗恋对象,由于某种原因,五年之内不能相见。
思及此,顾润宁眼中眸光一亮,将视线移回床上昏睡着的清冷少年。少年虽然脸色苍白,唇角沁血,却依然清隽俊美,气质纯然。
这人该不会就是游戏里,被甄浪扮演的boss救下的那只“小鹿”吧?!
他刚才听甄浪喊他“陆可燃”,鹿陆同音,顾润宁恍然觉得自己简直勘破了天机。
难道真被那个“网瘾少年A”猜中,甄浪这小子有一个五年不能相见的暗恋对象……
顾润宁正在思绪万千,就被甄浪打断:“阿宁,你过来检查下他有没有伤到骨头。”
甄浪让开位置,顾润宁走到近前,分开少年的衣襟,用三指很专业地按在少年的胸骨上,一根肋骨一根肋骨细细检查。
甄浪则沉默地站在一边,皱着俊眉,面如寒霜。
少年瘦得厉害,胸膛上根根肋骨在苍白的肌肤下,显出嶙峋的形状,侧腹和肩头上的青紫淤痕触目惊心,看得一旁的甄浪手指攥紧,心脏抽痛。
男孩裸.露的上身他几年前就遥遥见过。虽然那时男孩才十五,身体青涩稚嫩,个子也不及现在高,却不似此时这样瘦弱。
顾润宁快速检查好伤情,用医生的口吻平静道:“骨头没有大问题,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哦……”甄浪心里五味杂陈,说话都像在叹气。
顾润宁看到甄浪一副痛心疾首,如丧考妣的样子,很识时务地闪到一边,快速让出了床畔有利地形。甄浪几步上前,不舍得给他看一样,快速将少年的衣扣仔细系紧。
甄浪帮少年整理好衣物,掖好被子,旋即搬了张椅子,就势坐在床边,单手拄着床沿,像尊雕塑一样凝住不动了。
顾润宁眼前恍惚间又出现了一只犬科动物的身影,耳朵尖尖竖在头顶,隐形的尾巴落寞地耷拉着,黑漆漆的眼睛灼灼凝视着少年,俨然是一只守在病床前的忠犬……
四周陷入一片沉寂,空气中涌动起一丝怪异的气氛,顾润宁突然就觉得,偌大的房间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含糊说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属于两人的领地。
顾润宁怔怔踱回客厅,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阵一阵发蒙。他悄然关门时,最后看到那幕深情凝望的画面,还在脑中萦绕不去。
虽然甄浪跟他性向一致,但这几年并未爆出什么花边新闻。他一直以为甄浪的情人只有“沧浪科技”,却没想到他这么深藏不露,竟然还有一个年轻清冷的恋人。
顾润宁缕了一遍前因,自然而然地想到甄蕊,这件事因为甄蕊约会夜店小哥而起,顾润宁脑中不自觉脑补了一出“豪门兄妹夺夫”的狗血大戏……
空旷的客厅里有轻缓的音乐,顾润宁怔怔抬眸,看到液晶屏上被他冷落许久的“小豹猫”正对他怒目而视。
望着跟方才少年如出一辙的精致脸孔,顾润宁觉得今晚的一切都透着不可思议。
开始,他跟甄浪一起测试一款恋爱游戏,然后,游戏里的人物就“活”了过来,登门造访,好像还和甄浪有极深的牵绊。
虽然很有可能要“兄妹反目”,但是虚幻的游戏世界竟然照进了现实。那个让自己倾心的人,就那样恍恍然站在面前,这感觉一定很棒吧。
顾润宁抬眸望了望屏幕里一脸不驯的狂野少年,莫名就有点羡慕甄浪。
这样离奇的事,世界上应该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顾润宁在心中叹息。
第12章 初吻没了
待顾润宁那个500瓦的浴霸走后,甄浪的卧室里只剩下男孩轻浅不均的呼吸声。
少年紧闭着双眼,清清冷冷地躺着,一双白净好看的手静静垂在身侧。
那是甄浪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手,手指纤长修韧,骨节完美匀停,好像是上帝耗费心思,精心打造的艺术品。
甄浪望着少年,脑中回溯起初遇的情景。那天,他陪甄蕊去星馆看一个全市中学生钢琴比赛。
因为甄蕊要精心打扮,他们迟到了,错过了开场几段演奏,入场时,台上正好坐着一位穿着纯白西服的清雅少年。会场光线昏暗,台上一束射灯投下明亮的锥形光柱。少年坐在和熙的光里,全身仿佛发散着微渺的光晕,侧颜清冷而俊美,沉浸在乐章中的眼瞳迷离忧郁。
他怔愣了一瞬,然后听到甄蕊轻声惊呼:“是星忆的校草!”
校草吗?甄浪默然坐定,视线紧紧投注在舞台中央。悦耳的音符轻灵地流泻于少年的指尖,那是一曲《tears眼泪》,旋律哀伤婉转,动人心魂。
甄浪眯起眼睛,他长相肖似当明星的母亲,鲜少会因为别人太过夺目而遭遇挫败感,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人可以这样俊逸绝俗,才华横溢,仅仅坐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清冷孤绝的迷人气场。
一曲完毕,男孩走到台前,跟坐在第一排的甄浪仅隔着几米的距离。掌声中,男孩欠身行礼,抬头时,一双清澄眼瞳灿如辰星。
恍惚一瞬,甄浪觉得少年与自己眸光相交。他全身一凛,心脏倏地掠过一阵奇异感受,好像被电击中一样。
临近比赛结束,甄蕊还要听比赛结果,甄浪却对结果毫无兴趣,他在星馆后院的花廊下一边闲踱一边等甄蕊。
回忆起刚才的悸动,甄浪有些迷茫。父亲给他起名叫“浪”,但他一直心似平湖,从没因为什么人漾起一丝波澜。而今天,只是匆匆一个照面,他的心就悸动不已。
这未免太可笑了,他难道会对一个高中生“一见钟情”?
甄浪正思绪纷乱,就听到草丛中有软软的猫叫。他循着声音去找,果然发现了一只小小的狸花猫。
小猫憨态可掬,看到甄浪也不畏缩,还用毛茸茸的额头去蹭甄浪的掌心。甄浪猫奴本性爆发,一下子就被小狸猫的娇憨可爱逗得舒展了眉宇。
看小猫的样子像是刚刚断奶,被赶出家门自立,甄浪家里收养了几只流浪猫,当下就决定给家里再添新丁。
他抱起小猫举到近前,温声道:“叫爸爸,爸爸就带你回家。”
远处,随着初夏的熏风传来一声忍俊的轻笑,甄浪转头,恍然间看到花廊另一边,一个清雅俊逸的身影正站在一簇栀子花树前。
那一瞬,甄浪心脏蓦地收紧,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那个刚才在舞台中心弹奏《眼泪》的少年,此时已经换下了一身演出服,随意穿着一件松松的白衬衫,在他身后,栀子花淡雅清新,更远处,白蔷薇爬了一架。
少年衣服换得仓促,衣领还没有系紧,松松露着一截青涩纤细的肩颈,样子十分随意。
甄浪脑中跳出几个不知从哪儿听到的词汇,诸如“此间的少年”、“吾家少年初长成,眉眼如画清如风”。
又猛然想起刚才自己跟小狸猫的对话,脸上不禁讪讪的,赶紧将视线转开。他刚稳了稳心绪,那人就带着一身栀子花香,缓步走了过来。
他欠身蹲在甄浪身旁,那双按动琴键的修长手指伸过来,就着甄浪的手,轻轻抚了抚小猫的额头,用少年特有的清越声音轻声问:“这猫是你的吗?”
甄浪觉得喉咙一紧,莫名有些紧张,眼角悄然扫过少年衣领处露出的纤细锁骨,又仓促转开,讷讷地说:“嗯……”
“哦……”男孩叹息一样答复,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
甄浪心脏一抽,急急道:“如果你喜欢可以送你!”
少年怔住了,转头看他,甄浪如此近的距离,对上少年一双清亮如水的眼瞳,只觉得心跳加速,脑中一阵发蒙。
少年没有察觉什么,低下头,用好看的指节戳了戳小狸猫的尖耳朵,轻声问:“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那声音温润动听,仿佛有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甄浪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没喊出心中的声音——他愿意。
小动物十分有灵性,能辨别出善意,它踯躅地凑到少年手边,像回应他一样,用脸狠狠蹭了蹭少年的手背,随即抬头,软糯却坚定地“喵呜”了一声。
少年眨了眨眼,讶然抬眸与甄浪对视,舞台上那一身清冷孤傲瞬间消散,少年俊逸的脸上,绽开了一抹晴光映雪的天真笑意。
他笑着对甄浪说:“它答应我了。”
那抹笑,瞬间荡穿了甄浪的魂魄,给甄浪会心一击。甄浪甚至能听到左胸传来滋滋的电花声,仿佛三千世界被一齐点亮,仿佛全城的栀子花同时盛放。
他知道自己沦陷了,阵亡了,就是可耻地砰然心动了。
他稳了稳心神,佯装淡定地道:“好吧,猫给你养,但是名字我取好了,叫小浪。”
甄浪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回,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依然能感到当时的悸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人依然入心入肺,依然能让他心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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