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清了清嗓子,翻开案卷,将万泉保险箱里的协议放到陆远臻面前:“陆总,今天请您过来,是因为我们在通缉伍师大校园杀人案的嫌疑人李肖时,追查到这份文件,文件里是远宏二十四年前与一名叫万源的贵公司财务经理签订的投资协议,投资项目是轻水区“工QS(1995)03”这个地块,巧的是,这个地块辗转二十几年,去年被我们追查的嫌疑人以诱骗手段让一位叫王新阳的年轻人买下,这个王新阳,陆总应该很熟悉了。我们想请您回忆下远宏当年投资这块地当时的情况,是否有跟嫌疑人有关的线索。”
陆远臻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没有多看那份协议一眼:“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恐怕我也不是每件事都能记得清楚。当年远宏想从商贸公司转型房地产行业,是投资过几个不成熟的地块,都不是很成功,一直到几年后,房地产行业慢慢发展起来,远宏积累了一定资本,投了几个比较成功的地块才慢慢做大。许队说的这块地,既然你们发现了协议,那应该就是有这回事吧,但你说的什么通缉犯杀人案的,我真的不清楚,也不认识这个叫李肖的。”
许久:“那万源呢?”
陆远臻:“是我公司里的职员没错,当年他很年轻,公司建地产项目需要融资,他说可以弄到钱,我们就达成了投资协议,年轻人嘛总是好高骛远的,手里只有一张钞票却可以当它支票使,后来也不知为什么从远宏离职了,我跟他不熟悉,曹总可能跟他比较熟,但他消失以后,应该也很多年没见过了。”
许久:“万源的这笔集资项目最后让所有集资人都血本无归,其中一个叫沈勇的,就因为失去了女儿的救命钱,去医院绑架了曹总的女儿,引发了后来一系列的换儿及捐肾风波,直到曹琳知道这些事后,主导了沈璃的命案,这中间的种种,陆总不觉得很微妙吗?”
陆远臻笑了笑:“许队,我既不是算命的,也不是查案的,我只是个做生意的,当年万源做了什么,我真的不清楚,也不归我管,如果你们查到什么问题尽可以来找我,但如果没有证据,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哦,对了,或许你们还可以等等看,等万宏身体好一些了再问问看他,当年这些投资项目万宏比我清楚。”
许久凑上前,隔着桌子看着陆远臻的眼睛:“那另一个人呢?当年远宏的另一个副总,他对这些事清楚吗?”
陆远臻沉默地看了许久几秒,忽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许队,想翻旧案手里得有钥匙,否则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任何问题,有些旧事,还是不要去动它的好。至于你说的那个集资诈骗的事,如果你们还会立案的话,远宏愿意承担一部分责任,那些人的钱,远宏可以负责补偿一些,其他的,等许队手里有了更多的筹码再请我来吧。”
说着,陆远臻开着电动轮椅打开了门,陆知乐迎了上来。
陆远臻看了一眼陆知遥,扶着陆知乐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猛地一个巴掌毫无预兆地打在了陆知遥脸上:“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许久一个箭步挡在陆知遥身前,急得脸色煞白:“陆总,今天请您过来知遥不知情。于公是我职责在身,于私是我考虑不周,您不要迁怒于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陆远臻这一巴掌就是打给许久看的。陈葭尔和几个警员躲在办公室里面探出脑袋,看着这狗血八点档剧情,主角三个都是男人,生猛的力量成倍袭来。
陆知遥推开挡在身前的许久:“我没事。”
陆远臻坐回轮椅,拍拍陆知乐的手:“走。”
刚走几步,陆远臻在走廊尽头的夕阳余晖里回过身,冲许久说:“代我向冬梅问好。”
这句话在陆知遥看来,也许只是家长间的问候,但这称呼也太过像久远未见熟人间的称呼,陆知遥满心狐疑。唯独陆知乐怔怔地看了一眼许久,眼神里呼之欲出的800字作文被陆远臻一声咳嗽憋了回去。
许久抬手摸了下陆知遥被打的脸颊,什么也说不出口。
陆知遥对许久笑笑:“没事,我先回去了。”
许久站在原地看着陆知遥一摇一晃走出去的背影,心里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渗出无限的难受和压抑。他和陆知遥在一起也不过几个月时间,这个人的每一个表情和眼神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心抠成一块一块,捏碎了再重新拼起来。整个下午,许久的神经都被陆远臻和陆知遥挑动地有些酸疼,一度有些失控,一贯的沉稳和冷静都掩饰不住眼神里的疲惫。
赵毅跑了过来,推了推出神的许久:“许队,万泉审过了,说不认识叫李肖的,当年的投资协议是万源签的,他说不知情,连星越银行保险柜里是什么他都从不过问。”
许久将落在陆知遥身上的心思强行收了回来:“到时间就让他走,漏点陆远臻到过局里配合调查的消息给他。派人24小时跟踪,上监听,我就不信他来这里走了一圈,还能忍得住。”
陆知遥刚走出市局,乌採芝的电话就打来了。
一个小时后,陆知遥躺回自己在尚远的长包房,衣服和行李都已经搬走了大半,空空荡荡的房间依然有人每天打扫,显得越发冷清。
陆知遥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从这里搬走的了,他在爱着许久的日子里过着过着就忘记了时间。陆远臻那一巴掌虽然声音响亮,但其实并不怎么疼,他想起在远宏的办公室里陆远臻说过的话,此时此刻,那些从天而降飘落的二十多年前的证据砸在他脑门上,在警局里他和许久对立而站,中间却像是隔了山川大海,陆知遥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他莫名的想起了同床异梦和殊途同归这八个字。
发散的思维忽然被门铃声打断。
陆知遥刚打开门就整个人扑倒在乌採芝的肩上。
“妈,你是不是不要儿子了,一年也不回来看看我!”
乌採芝笑着拍了拍陆知遥的背:“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乌採芝刚进门看了一眼房间,就知道陆知遥已经不住在这里。她不动声色,一边煮水一边伸手摸了摸陆知遥的眼睛,心疼地问:“都好了吗?”、
“没事,都康复了,不用担心。”
乌採芝跟陆知遥闲聊着新西兰的生活,看陆知遥兴致不高,她递给陆知遥一杯水,摸摸他的头轻声说:“知遥,这一年过得好吗?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跟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子不一样了。”
陆知遥抿嘴挤出一个苦笑:“妈,爱一个人为什么会觉得好累。”
乌採芝将陆知遥鬓角的头发轻轻用手梳理了下,说:“我今年去了南极,所有人在船上颠得五脏六腑都快挪了位,那艘游轮上好像没有比我年纪更大的女性了,那一刻我才知道,你有钱有权有爱有家都不算什么稀奇事,有时候你需要对抗的不过是天气罢了。”
“您的意思是……”
“两个人在一起呢,最后都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分手要么丧偶。人一辈子重要的事太多了,今天重要的,转头明天就不重要了。知遥,你要学会举重若轻。”
陆知遥手肘撑在膝盖上,整张脸捂在了手掌间,乌採芝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问题。他太在乎许久了,在乎到患得患失,在乎到胡思乱想,在乎到判断基本的是非都逻辑混乱。
陆知遥理了理思路:“妈,您还记得周恒远这个人吗”
乌採芝褐色的眼瞳微微的浮动了下,被陆知遥敏感地捕捉到。
她起身走到房间里那面落地环窗前,看着暮色四合、川流不息的伍州城,心中轻轻叹气:“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都是用肩膀扛岁月的人,他们的事,我不太清楚。人呢,生灭一幅相,过往一绰烟,过不去的也早晚都会过去的。”
陆知遥真的听不太懂,忽然之间有些急躁:“妈,那你当年为什么跟爸离婚,那时候我跟姐都还小,你就忍心?”
乌採芝将耳边头发拨弄到耳后,捂着茶杯抿了一口,伍州的夜色缓缓在落地窗前落寞而下:“那时候我还年轻,不够聪明,对于一些事没有接受的能力,只想昏昏沉沉糊里糊涂的空过时日,简单点说,就是逃避。”
“……什么事?”
乌採芝望着分秒间落幕的夜色,没再说话。
陆知遥回到家时,许久正蹲在沙发上拿着拖鞋跟曹你妹对峙,沙发边一地散乱零落的杂志纸片,曹你妹扭动着小屁股跑到陆知遥腿边磨蹭,一幅求外援求安慰的死相。
陆知遥忽然太阳穴砰砰地直跳:“你们这每天家庭伦理剧还带自动更新剧情的呢?”
许久跳了下来:“我都快被这货气死了,对面老吴来问家里有没有废旧纸箱和空瓶,这家伙硬是把人拉扯到我妈的私房钱抽屉面前,留着哈喇子,人家老吴不拉开抽屉还不让人走。”
曹你妹仰面躺在地毯上四脚乱蹬撒欢散德行,许久把曹你妹白乎乎的肚子一通揉。
陆知遥捧着肚子笑翻在沙发上:“可真行!哎,改天我在这货脑袋上绑个iPhone试试,打开摄像头放它出去跑一天,看看能找出几家的小金库来。”
许久坐在陆知遥身边将他拉起来揉着肩膀:“你是不是有病,我妈那天在它脖子上系了个铃铛,放它去巷子里溜达了一圈,回来铃铛都不见了,还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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