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明显外伤。
他松了口气,廖东星隐隐约约恢复了一些意识。
叶斑驾驶座一侧的车门变形无法打开,他试图去砸车窗。车窗虽有了裂纹,但出奇的结实,怎么砸都纹丝不动。
“你那边的门能不能开?”他哑着嗓子道。
廖东星晕晕乎乎地想去掰车门,刚抬手就发出大叫,他的右手剧痛无比,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向内。
叶斑让他不要再动,自己伸手去够后排车门,但座位变形,根本无法够到。正在喘气的时候闻到一股汽油味,他一惊,闪过无数念头,当机立断拔起座位的靠背枕,用里面插着管子的那一头撞向车窗。发了狠猛撞,到第四下玻璃终于碎了。
他绕到另一边扒开车门,扶着廖东星出来,两人跌跌撞撞地走远了一段距离。
“我的手机掉在车上了!”廖东星忽然说。
他想往回冲,被叶斑拉住左手说道:“不要过去。”
廖东星刚想问怎么了,忽然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破,他呆立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回头看。
叶斑沉声道:“车子安全性能一般,剧烈撞击后有一定可能会油箱爆炸。”
“那现在……”他看向叶斑,“我们……”
“我的手机在开导航,车滚下来的时候应该碎在挡风玻璃上了,老刘他们联系不上我会采取相应措施的,我们等人救援就可以。”叶斑道,“你的手怎么样?”
他查看一番,皱眉说,“大概率是骨折,先找棍子固定一下。”
细雨从一丝丝的银线变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山里的气温本就低,一淋湿就更容易感冒。
叶斑迅速分析了一圈周围环境,靠着理论上的野外生存知识确定了大致方向,两人互相扶持着去找避雨的地方。
然而事实证明,理论之所以是理论,是因为它有的时候不具备可操作性。
两人焦头烂额地绕着车子残骸转了一大圈,远了怕救援人员找不到他们,终于勉勉强强找到了一方内凹的土坑。
两人肩并肩坐着,背后靠着石头,叶斑把刚刚拾到的树枝放在旁边,看着廖东星肿起来的右手腕道:“我……不会正骨……”
廖东星听见笑了一声,抽着气道:“叶老师也有不会的东西,看好了啊。”
他左手掰着右手腕一用力,脸上青筋暴起,没见发出什么声响,就整个上半身脱力似的摊下来,“好了,帮我固定一下。”
这个叶斑会,他用树枝和衣服上撕下的布条做了个简易夹板,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右手放在自己大腿上。
一时间静得只能听见雨声,凄风苦雨中,天渐渐暗下来了。
廖东星打了个哆嗦,他的外套留在车上了,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叶斑也差不多。
“下次……车里……别开空调了……”廖东星牙根打着颤说。
叶斑把他拢到自己怀里,用脸贴着他的头发,轻声道:“转过来,抱着我。”
廖东星转了个方向,两人亲密无间地拥着。
“会没事的。”他安慰道。
廖东星闷闷地说:“是没事,就是考不了试了。”
“没关系,”叶斑温柔地笑道,“正好断了你的后路,老老实实去校考吧。”
廖东星不吭声,他的眼皮缓缓沉重起来,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他小声说:“叶老师……给我讲讲故事……”
“你要听什么?”
“……你。”
叶斑仿佛很苦恼地皱眉,无奈道:“我一路长大,都挺无聊的。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说的,认识你之后的这几个月,算是过得非常精彩了。”
他一下一下轻拍着怀里人的脊背,听见他问道:“老师……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叶斑不假思索地承认了,“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年轻帅气的男孩子,有担当肯吃苦,从淤泥里艰苦地长出了个花苞,谁又能抗拒得了呢。
“那你这么帮我是因为你喜欢吗,还是同情?”
叶斑思索了一番,道:“都有。我不敢说全是因为喜欢,更多的是时机。你若是遇上十年前的我,也许就不会这样。以前我的老师和我说过:‘当有人敲响你的门,你没有任何理由不去理会’——他是个虔诚的教徒,在看见你的时候我,收到了启发。”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正好在那个时候,他们遇见了。
“你一点都不凉薄,”廖东星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垂眼说道,“明明比任何人都赤诚。”
叶斑不着痕迹地塌下肩膀,笑道:“人都是在变的。”
第51章
联考结束,乘坐大巴回到了画室,车一停,二班一帮学生急吼吼地冲出来,画袋还没拿就冲出去叫出租。
叶斑和廖东星在医院挂葡萄糖,两人刚被救回来不久,形容狼狈。叶斑疲惫至极,强撑着等到了救援,在路上全程昏睡着,缝针时醒来过一会儿,现在又已沉沉睡去。
廖东星左手上打着石膏,面色青白,似睡非睡地半阖着眼,有人进来他立刻就醒了。
一群人蜂拥而入,本来动静挺大,廖东星一指旁边病床上睡着的叶老师,他们立即安静了,蹑手蹑脚地围了老师病床一圈,身体微微前倾,和遗体告别似的。
“怎么回事?”潘国茂压低声音问道,“老刘说你们路上出了点小车祸,这么严重吗!”
廖东星摇摇头:“我没什么事,叶老师——”他转头看安安静静躺着的叶斑,眼中复杂难掩,“叶老师肩上被玻璃划到,缝了十二针。”
他回忆起救援人员撕开衣服看见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叶斑竟然一声不吭地强撑了八个小时,回来就发起高烧。
沈九坐在叶斑病床边上,神情罕见的沉郁。她不吭声的时候都不像沈九,没了表情,只是沉默地坐着,半晌低下头,膝盖的裤子上浮现出深色的湿润。
朴洁看了廖东星一眼,走过去安慰她。
一屋子人安静了几分钟,忽然听见床上的人哑着嗓子道:“哭什么,我没什么事。”
沈九抬起头泪眼朦胧,她忐忑地说:“老师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对、对不起……”
叶斑皱着眉想起身,被大家阻止了。他只能躺着,眯起眼温和地问了一句:“考试考得怎么样?”
众人:“……”
沈九悲痛的眼泪都憋了回去。
潘国茂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余光一瞄发现自己还是在人群前面,于是转头看,后面那几个若无其事地站着,与他隔了一米远,显然不止退了一步。
看上去像是他自告奋勇地站出来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色彩……考的是城市建筑,我们……没怎么练习过。”
叶斑一愣,沉默一会儿说:“是没怎么练习,今年题目挺偏的,怪不了你们。那其他两门呢?”
“还……”潘国茂和床边的沈九对视一眼,“还成……吧……”
几秒钟的安静,廖东星报以深切的同情,居然有一瞬间庆幸自己没考试,不必接受叶老师的死亡凝视。
屏息。
“考完了就不要去想了。”叶斑说出这句话,房间里气压骤然一升,拨云见日阳光普照,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他们开始讲考试前后发生的小趣事,气氛逐渐回温。
聊了一会儿,众人见叶斑露出困倦之色,于是一同告辞。
赵幽走在最后面,她踟蹰一会儿,和廖东星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廖东星挥挥那只没受伤的手,毫不顾忌地说:“和你屁关系没有,说个毛的对不起。”
赵幽冲他感激地笑,转身出去轻轻关了门。
叶斑重新闭上眼,过一会儿廖东星以为他睡着了,想下床去找医生,忽然听见叶斑说道:“赵幽是怎么回事?”
廖东星躺回去,企图蒙混过关:“没什么回事,她就是……就是以为是呃……我也不清楚她们女生怎么想的……”
叶斑嗤笑一声:“没想好怎么编是吧?”
“……”廖东星立即装死,不吭声。
叶斑四平八稳地说:“她的情况我知道一点——”
“你知道?!”廖东星猛地转头,力度之大差点把脑袋直接旋下来。
“知道一点,”叶斑纠正,“她养父母来过画室,想接她回去,是我劝走的。”
廖东星第一次听到这事,想起赵幽提起叶斑时那种含含糊糊的语气,有几分原来如此的恍然。
“她的学费是自己交的吧?”叶斑语气笃定。
廖东星默认,但忍不住辩解道:“她也是迫不得已,王老板对她不差。一个女孩子,为了自己的热爱,肯跟了这么一个老男人,从某种角度来讲,也算是魄力非凡了。”
“毕竟是错了,”叶斑缓缓说,“她跟的是你那个ktv老板?”
“你不知道啊——”廖东星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叶斑也许并不知道赵幽的大部分事情,他暗暗竖了个中指。
“现在知道了。”
于是廖东星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帮她?”
叶斑看着挂瓶里滴落的水,转头莫名其妙地说:“我为什么要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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