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东星喘着粗气,从两个人中间的缝隙里看他,巷子外的路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把他的刀拿过来。”
大块头捏着廖东星的手腕,生生掰开他的手指,把小刀递到了孙义面前。
孙义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接过刀,慢慢贴在廖东星脸上。
他神色癫狂,有种破罐子破摔的不要命,可能是刚注射完不久,手还在抖,脸凑近的时候还能闻到一股带酸的恶臭。
刀上还有血,黏黏腻腻地刮在他脸上,孙义眼神一动,抬手就想往下扎。
廖东星闭了闭眼睛,上下牙槽咬紧,一声不吭。
忽然听见巷子外一阵排气管的轰鸣。
孙义一转头,就被激光的红点扎了一下左眼,他手脚僵直地后退一步。
红点随着他的移动而动,他缓缓低头,这次的目标是他的胸口。
其余四人也看见了,顿时面面相觑。
巷子口停了一辆红色的跑车,车窗降了条缝,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伸出来。
孙义冷笑道:“装神弄鬼。”
他想走上去,听见廖东星的低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再走两步,谁也救不了你。”随着他的话,红点从胸口往上挪,他的余光看见红点经过了鼻梁,再往上,大概停留在额头,或是眉心。
廖东星缓缓站起来,勾唇笑道:“你觉得我会没有准备吗?你当我跟你一样傻?你想好了,这里可是你自己挑的地方,有没有监控你心里清楚。”
他靠在墙上,放下捂着肩的手,指了指巷口的车:“职业的,这么近的距离,你们五个只要五秒——可能两秒,谁知道呢,不信的,谁先动一下试试。”
孙义脑门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咬牙:“不可能,你在骗我。”
廖东星往前走,旁边的四个人没拦他,互相交换着眼色,他忍着膝盖的伤,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风轻云淡:“那你来。”
孙义竟然真的向前走了两步,廖东星离车门还有五六米。
如果这个时候五个人硬上的话廖东星毫无胜算——他不一定能安全上车,几个人离得太近了。
倏忽,警笛由远及近响起。
“操——”
“妈的来这么快!”
六个人同时向外跑,廖东星连滚带爬上了车,那几个忙着逃跑没功夫管他,孙义纵然不甘但有心无力。
跑车飞驰出小道,融进夜色里。
叶斑阴着脸把车开到几乎要起飞,兜了一圈耗足了时间后又回到那个小巷口周边,朝副驾驶那人冷声道:“下去。”
廖东星痛得要死,闻言没吭声,捂着伤口就下去了。
他不知道该去哪,走了两步听见车窗降下来的声音,接着是无奈又不耐的男声:“去把墙角那个黑色的音响拿过来。”
廖东星龇牙咧嘴地蹲下去找,所幸路灯亮,他很快从碎石块堆边上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长方块。
“上来,快点。”叶斑催促。
廖东星上了车把黑方块递给他,叶斑检查了一下,发现角上磕掉了一块,顿时迁怒道:“万把块给你听个响,真值。”来的匆忙,音响是直接被他从车窗丢出去的。
他把音响和激光笔仍给副驾驶的伤患,气呼呼地往回打方向盘,开了去医院的导航。
廖东星捧着两个东西,想起来这是上次放大悲咒那个音响,恍然道:“警笛假的啊?我就说警察这次怎么来这么快。”
“特意找的电影原声,等警察到了你骨灰都凉了。”叶斑刻薄地说。
廖东星不怎么在意地笑笑,用还算完整的那只手把玩着激光笔,好像对它生出了无限兴趣。
他身上看着吓人,但是一检查发现伤得居然不重。
那急诊的医生看了两眼就把他交给外科包扎去了,叮嘱了几句,最后住院都没让住。
廖东星一瘸一拐地出了医院。
医药费是叶斑交的,他还在琢磨着钱够不够还的,叶斑已经上车走人了。
穿着拖鞋在医院里走动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软绵绵的居家拖鞋和他的气质一点也不搭!
叶斑生气地没有管廖东星,末了还特地从车窗探出头假惺惺地说了句:“我就不送你回家了,路上小心。”
就风驰电掣地走了。
第二天廖东星打着绷带去画室上课的时候再一次受到了全体师生的注目礼。
没有人知道他昨晚遭受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真丢人。”刘星宿第一个批评他,“以后出去别说是我的学生!”
廖东星:“……”
第31章
叶斑在办公室听刘星宿吐槽廖东星,听得心烦意乱,下班把余霄喊了出来。
余霄正搞装修呢,两人碰头刚吃了顿饭,叶斑就被他拉到工作室去了。
于是大半夜两个老男人窝在工作室里刷墙。
白炽灯明晃晃地挂在天花板上,屋子大而空旷,油漆虽号称是无毒的,但味儿仍然令人想翻白眼。
叶斑简要说了昨天晚上的事。
“你这学生不一般啊,讲得跟黑道片似的。”
他叹了口气:“是不省心啊,胆大包天。”
“你胆子也不小,让你不报警你还真不报。”余霄取笑道:“昏了头了你,现在觉得自己帮他的事越过师生的线了没?”
叶斑想了想:“没有。”
“没有就好。要我说啊,你要是对人家没那意思,做什么都没事;要是有,我劝你趁早收手。”他嗤笑一声,“要我说,这学生麻烦得很,”
叶斑辩解道:“他不是自己会惹是生非的人,他没办法。”
余霄说:“有他电话没?”
叶斑把手机打开,上面是昨天的通话记录。
余霄喝口啤酒,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你把他叫出来,聊一下,问问他以后打算,索性把话说开了,也省得你烦。”
叶斑皱眉:“这样合适吗?”
“这种事他都敢叫你帮忙,问两句有什么不合适的。”
叶斑看着那串号码,莫名眼熟。
廖东星让小弟帮忙看着场子,自己溜出来披星戴月地赶到夜宵摊。
叶斑很显眼,一大群人里就他一个板正地穿着衬衫。
他过去坐下,和叶斑面对面。
他们隔壁桌坐的是四个哥们,这会儿喝高了正拉着服务员拜把子,服务员手里端着两大盘的烧烤串串,被他们扯得欲哭无泪;另一边的一桌是几个短裤短裙的小姑娘,正笑着讨论某个明星的八卦,眼神时不时往这溜上一圈,也不知是看搞笑的大哥们,还是看画风离奇的叶斑和廖东星。
粗细不一的笑声穿插在闹哄哄的大嗓门中,深夜的烧烤摊头充斥着孜然的气息,炒饭大叔的碎肉一入热油,呲啦一声,不锈钢勺翻炒几下,慢悠悠地飘散出二三缕人间烟火。
气氛好像不错,好像什么都能说。
但他又不说。
“喂。”廖东星不安分地用脚踢了踢叶斑的鞋,上次那个客人今天又来了,把最贵的酒点了个遍,他照例客气了一下,喝了半瓶洋酒,喝得急,有些上头。
叶斑半天不说话,廖东星就撒了欢儿地讲,语气恶劣:“叶老师哑啦?”
叶斑说:“没大没小。”
“哪大哪小啊?”廖东星看他好笑,晕乎乎地说。
叶斑要了一杯凉水给他:“你先醒醒脑子”
廖东星一饮而尽,道:“我醒了,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情绪作怪,叶斑忽然就不想问了。
他老是不说话,廖东星就憋不住逗他:“你说你呆在这个小破镇里干嘛?孵蛋呢?这么多年孵出点什么来没?”
他见他不出声,有些不耐烦地说:“哥我们聊天呢,你别一副苦大仇深的脸成不?”
叶斑抿了一口酒,笑了笑:“什么时候你把这炮仗脾气改了,我就每天笑眯眯地对你。”
廖东星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牙龈一酸,连忙吃了根烤串压压惊。
叶斑看他一眼:“你刚刚问什么来着?”
“孵蛋!”廖东星只记得这词儿,疑惑已经被他和着羊肉一起咽进肚子里去了。
叶斑不紧不慢道:“实话实说,我呆的时间其实不长,今年刚来,孵蛋不至于,每年我还是会挪窝的。”
他又喝了一口酒,并不吃东西,拢着的眉头悄悄松开:“来这儿是找蛋的,要是真能找到,我就要走了,毕竟哪里都可以孵,找却不容易。”
“鸡蛋鸭蛋鹅蛋?”廖东星喝完一罐啤酒,把易拉罐捏扁了往脚边的垃圾桶一扔,“我给你上树鸠占鹊巢偷个过来。再说了,男人还怕没蛋吗?”
他瞄了一眼叶斑的□□,等着这个严肃高冷的老师骂他刷流氓。
叶斑不动如山地随他看:“你不是没文化吗?怎么还用上成语了?”
“这小学知识好不?我不仅会用成语我还会用你名字造句——”
“哦?”叶斑有点兴趣,“造一个听听?”
廖东星就打个比方,没想到他真要听,于是一团浆糊的脑子开始搅拌,终于绞出一点脑汁,清清嗓子:“生日聚会上,新郎向着新娘唱起了《夜半小月曲》:‘但我的心每时每刻都被他占有,他似这月儿,仍是不开口’,全场掌声雷动,祝福又一对新人喜结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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