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东星撇开头。
叶斑走进去一人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叩了叩桌子:“今天晚上你多加五张作业。”
廖东星皱眉,眼中冒火:“为什么?”
“不敬老师,打架斗殴。”
要是他有文化,估计就会反驳沆瀣一气、一丘之貉之类的,但廖东星是个半文盲,于是他只能懵了两秒简单粗暴地感叹:“我操——”
叶斑神色不悦:“辱骂老师,再加五张。”
在廖东星差点揭竿而起的时候,沈九和朴洁丧着脸进来打断了他。
“嘤。”沈九双手捧脸,“我好饿啊……”
“没吃饭吗?”叶斑问道。
沈九就等着他这句话:“嗯嗯。”
照理说接下来只要叶老师再问上一句为什么,沈九就能顺理成章地让他出去拿外卖了,好歹是个老师,总有些特权,但无奈他不踩坑,面无表情地转回去了。
“叶老师……”沈九诚实地说,“我们的外卖在外面,快递小哥送不进来。”
这帮不省心的学生。
叶斑被她们拉着去了外面,隔着一堵高墙,飘来隐隐的爆炒鱿鱼的香味,还有外卖小哥的声音:“我真的扔不过来啊,会倒掉的,我只是个送外卖的,不会飞檐走壁啊……”
隔着厚厚的墙都能感受到他的绝望。
叶斑看完情况以后决定让学生自生自灭。
一个不在编的新老师,第一次到学校没十分钟就出去拿个外卖进来,像什么样子。
他转身就走。
谢敏瑜细声细气地说:“叶老师你别见死不救呀,我们真的好饿——”
廖东星也跟着来了,他没点外卖,纯属凑热闹的。他听着女生娇滴滴的话,觉得是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叶老师会爬个屁的墙。”廖东星他后退三步助跑,跟耍杂技似的脚一蹬手一翻,就越过高墙不见人了。
哦对了,这里就是赵幽说的那个竹林后面的墙,没碎玻璃也没电网,墙体粗糙易踩踏,廖东星刚刚翻过见了两位老师。
他翻得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这个逼装的相当有灵性。
叶斑还没走,在一旁双臂抱胸,戏谑地对学生道:“看见没,术业有专攻。”
一干人微张着嘴,目睹他领着一大袋饭菜又翻了回来,真跟轻功似的。
背景乐是外卖小哥的惊叹声。
“牛逼啊!”朴洁兴奋成土拨鼠,双目晶亮,“我想学这个!”
廖东星一听,还没站稳的脚差点崴了,连忙提起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把手里的饭盒往女生前面一放,等她们双手接过了,才松了口气。
叶斑站在最后面,也不说话,只看着他笑,好像他干了件多蠢多事儿似的。
哼。
看什么看,老子会这么多你会吗。
叶斑在晚自习的补课时间结束后把他单独留了下来。“你今天干了好人好事,减一张,还剩九张。”
“哈?”廖东星不可置信道,“你开什么玩笑?”
“没跟你开玩笑,什么时候画完什么时候走。”
教室里空荡荡的,面前的画架像空旷田里的稻草人,呆呆地和他对视,忽然一咧嘴,对他发出嘲笑。
刘星宿特意泡了茶坐他旁边翘着二郎腿盯着他画,时不时大声嘬一口水,催促着昭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廖东星扯扯嘴角,不和他一般见识。
他本来是心急的,赶着去上班,但越到后来却越画越专注。
可能是看时间破罐破摔,也可能是本能上来了——他真的挺喜欢画画。
夏夜的校园泛起露水,夜越深,越安静。
叶斑已经和学校老师打过招呼了,所以这间教室没人来锁门关灯。
时间在沉浸的时候过得特别快,廖东星把最后一支炭笔画钝了,放下速写板一数,发现已经超过九张了。
旁边刘星宿嘬茶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他撑着头开始打呼噜,震天响,很吵。
说来也怪,刚刚画画的时候竟然没听见这近在咫尺的打呼声。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把速写板高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
“炸碉堡呢你?”门口传来叶斑的声音。
廖东星猝不及防地一回头,看见叶老师靠着门框似笑非笑,一只手捏着罐红牛,嘴唇湿润。
他的黑衬衣领子有些皱了,外面走廊已经关了灯,他黑漆漆的头发几乎要融进身后的夜色里。
刘星宿打呼虽响睡眠却浅,一有动静就迷迷糊糊地醒了,顺手擦了把口水,眼神迷茫:“天亮了?”
他右边的头发由于被手撑着塌下来一半,另一半还顽强地竖着,像日本的那个□□摄影大师,滑稽得很。
但是廖东星笑不出来。
刘星宿眼睛红通通的,他抹了把脸,又双手搓了搓催促道:“画呢?看看。”
廖东星递过去,刘星宿翻了两张颇为满意:“可以可以……”
他指了几个不流畅的地方,叨叨了十分钟,嗓子哑得不行。
廖东星沉默地听着,在他说完以后接过画板,想要改改。
“你回去睡觉吧,不用改了,下次注意就好,”叶斑走过来,叫了声刘星宿,“我们也该走了。”
学校没有安排画室老师的宿舍,他们得回画室宿舍休息,叶斑估计回自己住的地方。
刘星宿看了眼墙上的钟,打了个哈欠:“挺快的嘛,才一点不到,走,老叶,吃夜宵去。”
叶斑和他并肩走出去,声音渐远:“你小心中年发福,夜宵不健康……”
刘星宿好像反驳了几句,不过已经听不清了。
无所谓。
廖东星拍了拍裤子,走出教室,刚关了灯走出几步,忽然又折回去。
教室重新变得明亮,俊秀疲倦的年轻人坐在小椅子上,憋屈地曲着两条长腿,弓背弯腰,仔仔细细地削完了笔盒里的每一支炭笔,啪嗒一声,合上了塑料盖子。
黑暗笼罩了整个校园。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困死了。
第24章
潘国茂早晨爬起来看见厕所里洗漱的某个人时,顿时:“我操?!”
廖东星头发湿漉漉的,一缕一缕往下滴水,嘴里含着牙膏沫,一脸淡定地看了他一眼。
潘国茂一连三问:“廖哥你咋住宿舍来了?哎你昨天几点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廖东星含着水漱口,来回搪几次吐了,用毛巾一边擦着嘴一边道:“你晚上睡得猪仔一样能有什么感觉。”
学校给他们分配的宿舍是按照从前的班级排的,四人间,但是剩下两个走读了,于是这个宿舍现在只有潘国茂一个人睡。
画室里廖东星向来是夜不归宿的。
潘国茂大早上看见他还满新鲜的,一路上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还忍不住问:“廖哥你还记得我们食堂在哪里不?”
廖东星忍无可忍:“我是弱智吗?”
潘国茂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午饭晚饭他们都是一起去食堂吃的,于是自己笑起来:“噢,我忘了。”
廖东星打了两个包子两个鸡蛋一碗粥,喝粥的时候一抬眼又不小心对上了潘国茂看猩猩的目光。
“……”他放下勺子,把嘴里的半个包子咽下去,“国茂大厦,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潘国茂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稀罕,没见过你吃早饭。”
廖东星一愣,回忆了一下,他的早饭好像都是在那辆破自行车上解决的,高一高二是没钱交住宿费,画室忙着东都那边的工作,晚上凑合在随便哪个包厢睡了,早上爬起来蹬自行车,一手握把一手拿鸡蛋饼、包子、糍饭还有各种面包,一到学校大门口/画室楼下就吃完,顺手扔进门口那个垃圾桶。
多年来被训练得分毫不差,拍下来得是个一镜到底的电影长镜头。
“你最近都干嘛呢?”潘国茂道,“想问很久了,哥你很缺觉啊感觉。”
“打工啊,”廖东星嚼着包子,“颜料炭笔不要钱啊?”
还有个重伤在床的堂哥。
他自己倒不觉得,反而潘国茂一脸欲言又止:“哥,你觉不觉得把自己逼太过了?”
廖东星三两口吃完鸡蛋,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生活就这样啊,大家都一样的。”
他一侧脸颊鼓起,随着咀嚼起起落落,应该是有一段日子没挂胡子了,下巴冒出了淡青色的胡茬,有一种扎根在泥里的、坚实而青涩的力量。
潘国茂把自己盘子里的两串里脊肉夹到他盘子里:“哥你多吃点。”
廖东星毫不客气,大口吃掉他的肉,竖了竖拇指,随后无情地拎着空盘子溜了。
“?”潘国茂迷之被抛下,后脚就跟上去,“这么早去教室?”
……其实并不早。
教室里三分之二的位子都已经有学生端端正正地坐着了,都挂着耳机,人手一本英语听力真题,特殊时期,老师看见mp3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美术生是插班进去听课的,廖东星和潘国茂坐在最后面,桌上干干净净,还有几个起床困难的难兄难弟缩在后排角落狂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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