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平静不到片刻，手机微微震动了下，翻开看，对话框里弹出一个字“嗯”。
这一个简短的嗯，仿佛不带任何情绪，看起来冷冰冰的，曲墨觞想了想还是发消息过去：暑假很忙？
这次林清涵停顿时间不久，又是一个字：嗯
曲墨觞看着高冷的两个嗯字，觉得有些胃疼，这小丫头，实在是记仇。
曲墨觞：孔家对你要求应该很多，你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自己，早点睡觉去。
那一边林清涵捏着手机看着她的消息，深吸了口气，眼里有丝雀跃却也满是落寞和低沉。曲墨觞已经可以轻易左右她的喜怒哀乐了，不过是一个简短而随意的问候，就让她辗转不安，现在发过来一句关心的话，她都能反反复复品味，从里面寻找她对自己的在意，病态而可怜。
可是她突然的转变让林清涵害怕，和曲墨觞认识这么久，她从来没这样过。明明她生日时，她还那么温柔，偏偏后面一点征兆都没有，就疏远了她，她自然不信是因为想让她扩大交友圈子这个理由，而可能的理由……
这几天她一想到曲墨觞就难受，好几次上素描课，明明是临摹石膏像，最后画出来偏偏带着曲墨觞的影子。
她呆呆看着曲墨觞发过来的话，最后也是手指停顿了很久，又发出去一个“嗯”。
看着上面的三连“嗯”，曲墨觞叹了口气，这小妮子生气了。
那边林清涵还捧着手机，那边曲墨觞却没动静了，她这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只发了一个“嗯”，看上去冷漠而敷衍，顿时脸色有些发白，曲墨觞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想理她？
她又迅速在对话框里打起了字，反反复复，最后她心一横，还是把她最想说的话问了出去：你是不是因为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所以疏远我的？你知道了，对不对？
她不敢主动找曲墨觞，也不敢去挽回，就是隐隐约约想到一个可能，但是她不敢印证，就怕挑破了后，不仅仅是疏远，还有厌恶和决裂。
她此刻孤注一掷，浑身都绷紧了，眼睛发红死死盯着手机，等着那边的回复。她似乎在等着宣判死刑，却又抱着那么一丝奢望，心跳越来越急，呼吸都在压制。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才回复了，一个字：嗯
林清涵发过来的虽然只是文字，可是曲墨觞却能感受到里面的倔强和煎熬，她这是孤注一掷了。最终她只能回复一个嗯，此刻她似乎明白了，大概是心情复杂又忐忑，怕说多，又怕不回是无视对方，所以最后一切只能化作一个简单的“嗯”。
心里闷得难受，她看不到林清涵的表情，也不知道那傻姑娘此刻是什么模样，而那边林清涵又发消息过来了。
林清涵：所以你还是讨厌我了，才故意疏远我的。
曲墨觞翻身坐起来，点开通讯录，拨了号码。
手机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那边一片沉默，只有十分压抑的呼吸声，似乎主人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听得曲墨觞十分难受。
“清涵。”曲墨觞轻声唤了一句。
“嗯。”这一声嗯，艰涩非常，还带着些许颤音，几乎要崩溃一般。
曲墨觞手指无意识揪紧了被子，她深吸了口气，快速道：“我没有讨厌你。”
那边呼吸一顿，似乎愣住了，这样的反应让曲墨觞心里又酸又软，继续轻柔道：“林清涵，我没有讨厌你。这事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有时间我们当面说好不好？你先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林清涵眸子发红，她眨了眨眼：“真的？可是你那天过后一直疏远我。”
曲墨觞沉默了下：“清涵，你还小。”
“我十六岁了。”林清涵咬唇道，她总觉得曲墨觞老气横秋的。这话听起来，感觉自己喜欢的不是自己的同学，像喜欢上自己老师了。曲墨觞教会了她许多东西，无论是学业知识，还是为人处事都有，难道她真把自己当她老师了？
“十六还不小？”曲墨觞轻笑起来，被她委屈的语气取悦到了。
这笑声听得林清涵又是开心又是郁闷，只是，虽然现在还是相当于被拒绝了，但是曲墨觞说没有讨厌她，还打电话过来哄她，让林清涵酸涩的同时，也是品出七分甜。
挂了电话后她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曲墨觞，她好久没见她了，刚刚她打电话过来时，那温柔的嗓音让她被压抑的思念倾泻而出，再也压不住。只是，她心里清楚，她的这份感情得不到回应，神情暗淡下去，她低低叹了口气，轻声道：“林清涵，你不能这么贪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
林清涵:嗯，嗯，嗯。
曲墨觞:嗯，嗯，嗯
多年后
林清涵:嗯……嗯……嗯
曲墨觞:魔鬼！
第32章
在她们通话后的第三天, 曲墨觞见到了林清涵。
清晨太阳刚出来，黄姨已经早早起来把院子清理了一遍，昨天刚叫人把屋前草坪修剪完毕, 空气中泛着一股淡淡青草气息。喷头被黄姨打开, 旋转着喷出清水把草地淋湿, 让被修理过的草地更显青绿。
曲墨觞端了杯牛奶站在客厅窗前, 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喷出的水柱在晨光下透着金光，心情莫名觉得舒畅。她低头喝了口牛奶, 再抬眸过去时就看到了站在篱笆外的林清涵穿着一身白色收腰连衣裙, 正直直看着自己。
曲墨觞微微有些愣, 她快一个月没见林清涵了，这么远远对视，她发觉林清涵似乎变了很多。此刻她及肩的长发柔顺披散下来，带了个银色发卡, 在晨光中闪着光芒。少女身姿清俊挺拔, 透着这个年纪的青春灵动, 又少了这个年纪女孩的稚嫩，多了许多沉稳隽秀。
隔着这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都能感觉到林清涵看她时的专注, 只是在和她对视时微微收了目光, 随后抿嘴轻笑，脸上不苟言笑时的清冷气质在笑容中柔和，很是清雅动人。
曲墨觞恍惚想到她那天在电话中回的话，十六岁的她看起来是真的不小了, 就连在她看来，都可以说出迷人两个字了。
曲墨觞收了思绪，放下牛奶走了出去，按下门口的门禁按钮，林清涵推开大门走了过来。
曲墨觞看着她在身前揪紧的手指，才发现这看似镇定自若的人其实很局促。
她轻轻一笑：“今天有空了？”
林清涵抬眸看着她，点了点头：“今天休息一天。”
“进来吧，吃早饭了吗？”她回头询问她，林清涵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她的嘴唇：“你嘴边沾了牛奶。”
乳白色的一条痕迹粘在唇角，在她凑近时就看的清楚，衬着她白皙的皮肤有种别样的可爱。
曲墨觞一怔，下意识伸舌舔了下嘴唇，方向不对并没有清理干净，在她又用眼神询问时，林清涵忍不住伸手在她唇角轻轻一蹭。
曲墨觞下意识后退一步，林清涵却很自然把手缩了回去：“好了，没有了。”
曲墨觞觉得有些尴尬，而她这一退更明显，幸好林清涵表现得很自然。
黄姨收拾好卫生看到林清涵来了，有些惊喜：“清涵啊，好久没来了，来找墨觞玩儿了？”
“嗯，黄姨好。假期比较忙，所以之前都没空过来。”
“好好，快高三了压力大吧，不过也要注意休息。我去切点水果，你们好好聊。”黄姨体贴不去打扰她们，去厨房洗葡萄，切西瓜去了。
两人随后上了楼，气氛还是有些怪异，曲墨觞目光落在她身上：“暑假很辛苦吧。”
林清涵摇了摇头：“已经习惯了，而且事情多了也好，不会有时间去在意那些烦心的事。”
虽然知道林清涵早熟，但是她在听到这样的话语时还是忍不住皱眉。片刻后她才开了口：“清涵，已经高三了，你应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学习上。”
林清涵抬头和她对视，墨色眸子好像是一波湖水，刚开始时平静深邃，随后湖面却泛起了微波，到最后已经是翻腾不休。
她平静的表情也一点点龟裂，片刻后她抬手捂了捂眼睛，手指有些许发颤：“我……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清涵。”曲墨觞有些不忍，但是她不能给她幻想，她重生以来从来没想过感情的事，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其实小了她十几岁的小姑娘，一开始在她心里她就是个小孩子，而且她也没觉得自己会喜欢同性。
她深吸了口气，柔声道：“你说你已经十六岁了，这个年纪情窦初开，有这些心思很正常。只是清涵，你真正相处的人太少了，尤其是男孩子，几乎没有多交流。你的喜欢，我从来没觉得是开玩笑，但是它不一定是那种感情。而且，那天我虽然说喜欢同性别的没有错，可大环境决定了，这种感情太艰难，如果不是真的无法选择，我并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更不愿你被那天的事误导。”
林清涵定定看着她，心头酸涩交织，她很想反驳她不是被误导了，早在那之前她就察觉了自己的心思，甚至偷偷上网查过了。就因为太过特殊，她总觉得自己不正常，不敢多说也不敢表露。
直到那天遇到那两个女人，她试探性问了曲墨觞，也仔细看了她的反应，她似乎没有很厌恶，只是害羞。当时她也暗自希望她是网上说的那些能够理解包容这种感情的人，可却没敢奢望她能接受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