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静下来看着他在脑内回溯《太平经》,半晌,采者睁开了眼沉重的摇了摇头。
“别无他法了。”
“大哥的意思是只有一种办法?”莲淬警觉。
采者点点头:“原先定海神针封印在祭台之上是为了镇住当年先祖与禺强决斗时造成的破坏,它本就是禺强化骨溶血凝成的天法宝器,其气无谓正恶,若是地气有缺则补地气,若地气无缺则伤地气。如今用来镇压了三子,已经扭曲了这个空间,所以,若想收回神针必须找到同等气力的神器用以置换填充扭曲的部分。”
“那祭台那边?”仑灵问。
“若要复原祭台必定要将神针归位,只是如今形势所致只能以神器为替代,暂为压制。”
“我明白了。”
仑灵轻轻的说,也不知是讲给别人听还是讲给自己听。
神龙一族从古至今肩负着守护海洋的职责,近一百年他们退居二线,暗中协助政府维持海域和平稳定,今日因他行事鲁莽酿成大祸,不仅破坏了海域生态更是给内陆造成了巨大的隐患,未来国家要建设一带一路,若是海域内地震海啸频发必将影响国之大计,拖累亿万民众。
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仑灵沉下心来暗暗发誓,就算自己魂飞魄散,葬身深海,也绝对要负起责任。
“你想干嘛?”胥己第一个发现了他不对劲。
“你可别又添乱!”谌昱冲上去拦他,可为时已晚,仑灵早一步瞬移至祭台。眼前的祭台像被大炮轰击过一般,早已化作一堆烁石,全然看不出半小时前庄严肃穆的模样。
血液汹涌至头顶,冲的他头皮发麻,仑灵按耐住心中的紧张,在指尖凝聚起荧蓝色荆棘般刺目的流光。
“仑灵!”身后响起谌昱凶猛的吼叫。
噗嗤——
谌昱瞪大了眼睛,看着仑灵将手捅进自己的胸口,大量的呕血喷涌而出,他坚毅的、亲手拽出了那颗散发着莹莹之光的淡金色龙丹。
“你疯了吗!”
跪倒在地上的仑灵被谌昱扶起,他奄奄一息,却坚持举起沾满血污的手,将那颗一尘不染的龙丹交给谌昱。
“……去,放上去……”
“你想死吗!”
“……”仑灵用力的喘着气,但此时的他就像干涸的溪流,再也挤不出一滴力气来了,可他还是艰难的笑了笑:“你不早……早就盼着、我死吗?”
谌昱死死的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快去,放上去……”
此时被逼到极点的人不是身负重伤的仑灵,反而是承担了弟弟性命和海域未来的谌昱,他面临的正是那个杀死一个人还是众人的经典问题。
与题设不同的是,这次的一个人是他的亲弟弟。
谌昱紧握住那颗龙丹,明明是莹莹之光,却将他的掌心照得通透。他毅然决然的将那抹淡金色置入了祭台中央,果然,下一秒震动就停止了。
对不起,他在心里默默的对仑灵道歉,对不起,但这是我们一族的使命。
他从残垣断壁上跳了下来,抱起瘫倒在地上的仑灵,用手抹下他的双眼。
对不起。谌昱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忏悔。
“……你干嘛?”仑灵眨了眨眼,虚弱的说
“……你没死?”谌昱大惊。
“……我为什么会死?”
“你不是把龙丹掏出来了吗?”
“……哥,你不愧是我们一族成绩最差的……”
还没等谌昱发怒,采者、胥己和莲淬都纷纷赶来。
眼见此处形式已经稳定,采者心里也有了数。
“胥己,莲淬,布阵。”他指挥谌昱将仑灵平稳放好,用尖锐的指甲划开了手臂,红得发黑的血珠滴在地上,遵从采者的意志流出一个阵法,四位龙君端坐四角,将各自的气场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半圆,将仑灵笼罩。
半圆的结界时刻变换光芒,仿佛极光一般绚丽。
仑灵总算是被救活了。
但这事儿还没完。
光是用龙丹稳定住祭台并非长久之策,若想彻底安心必须得把定海神针重新归位。如此一来,必须要先寻得等气力的神器。
且不说想找到同量级的神器有多难,就算是以量补质,企图以多个灵器换他一个天法宝器,那也要寻得到才行。而够得上档次的灵气在这千百年来早就不知失散在大陆的何处,更别提这些年全球经济一体化,国际贸易不断发展,灵器流失国外的可能性也很大,寻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为此,只有一个办法了。
“生孩子?”
“可以这么理解。”采者无视谌昱那过于夸张的表情,认真的说:“《太平经》上记载,神族的每一个新继承人的诞生会引起灵器的响应。”
“怎么响应?”
“《太平经》上仅仅只提及了一句,具体如何我也不知。”
众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共同的父亲,噩诧,早就在八千年前诞下他们九子后与大自然化为一体了,因此指望他给这个家族添一个新的弟弟或妹妹已经不可能了。
“我来生。”仑灵自告奋勇:“我惹得事该由我来负责。”
“又不是你想生就能生,”莲淬冷漠的驳斥:“你的命定之人如若还未出生,你要怎么生?若你的命定之人是人类,那更不幸,怕是还未等到小龙长成便会被吸干,她若被吸干,小龙也活不了多久。”
“总归值得一试。若真是人类,我便陪着她,以气护她。”
“大哥以为如何?”胥己担忧的问。
“天道轮回自有定数,顺其自然吧。”
他的意思是他不会过多干涉了,仑灵心里一送,随即放出了一缕赤魂让它替自己去寻觅那陌生的命定之人。
这一寻,近十年。
“……才回来?”
敖旭一惊,不动声色的松懈了自己缩蹑起来的手脚。现在是凌晨四点五十,十分钟前他刚与采者分别,从海里爬了上来,身上还粘着海腥味。
“吵到你了?”
“没。”白许鸣翻了个身,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仿佛是刚起床的人才有的声色,但其实他压根儿没睡着,躺太久而已。
冬日的太阳升得晚,这会儿屋里屋外尽是一片乌鸦似的漆黑,空调感应到了寒气,嗡嗡的自动运转了起来。
“……你身上什么味儿?”白许鸣将胳膊压在脑袋底下,仔细地辨别他的轮廓,鼻尖忽的飘来一股子鱿鱼味。
“刚有点事儿,”敖旭习惯性的浅笑,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白许鸣看不见:“怎么醒着?”
“不舒服。”白许鸣沉默了一会儿,僵硬地说,说完又有些后悔自己撒娇一般的语气。
完全是他多虑了。敖旭一点儿没发现他的小情绪,笑盈盈的凑过去要给他摸摸肚皮。
“干嘛!臭死了……走开。”
“抱歉抱歉。”敖旭好脾气的收回手,起身去了浴室:“我去洗洗。”他原本可以施个法术去除这一身腥味,但如今和白许鸣一起他更愿意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浴室的灯光亮起,浴霸刺眼的黄光穿透了磨砂质地的玻璃门投射在地上,映出一个棱角分明的几何图形。
白许鸣平静的看着那块多边形,心里的情绪古怪的翻涌着。
可能是寂寞,可能是失落,可能是怨气,但唯独不是以往最可能的那一份愤怒。
敖旭又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跳起来拽住那个假神仙的衣领恶狠狠地警告他,我不管你做什么但别牵扯到我家人!可如今,他是如此的冷静,冷静到可以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不高兴,并且完美的控制住情绪的外露。
甚至知道这份不高兴,源自敖旭的隐瞒。
他想知道敖旭去干嘛了。
可是……白许鸣无意识的撅起了嘴,鼓起的腮帮子令他看起来像一只愤怒的小鸟,是的,敖旭没有义务告诉自己他的每一个行踪,而自己也没有权力过问敖旭的行踪。
他知道自己可以去问,出于敖旭对自己的喜爱,对方也许会为难但说不定会告诉他。
但他不要。
他希望敖旭在自愿自发的心情下向他坦白,为此自己大概也需要做一些努力……白许鸣有些烦躁的将枕头压到脸上,多此一举的在黑暗中遮掩了自己发红的脸颊。
☆、第 30 章
“很好,打光跟上……”
摄影师像个话多的陀螺一样围着白许鸣转来转去,举着打光板的小助理也只好跟着他的角度转来转去。
大冬天户外的气温接近零度,冷风一吹,刚刚冒出的汗珠透着凉气趴在额角上。
他们现在正在纽约,拍摄FILA的下一季的宣传照。
姜淼斯为白许鸣争取到了一季时间的全球代言人地位。
上午单人的部分结束后,白许鸣跟着拍摄组一起吃着定来的沙拉外卖,与沙拉外卖一起送来的还有炒面和披萨。白许鸣戳着环保餐盒里的菜叶子不停的咽口水,一方面他饿的不行,另一方面他却只想吃肉。
贴坐在他身旁的敖旭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自己手上缀着大块牛肉粒的披萨片,他笑眯眯的将那个被咬了一口的梯形面饼伸到白许鸣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