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你 (败北少年)

林楚说：“不是经常视频吗？”
刘桓：“但那不能抱你。”
林楚叹道：“其实我明天晚上就回京城了，只有一天，你今晚不用来的。”
刘桓痴痴看着他的眉眼，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找你。我一直都想着你啊，即使只有一天，我也想早一点这样对着你，你知不知道？”
林楚想，电视剧里讲这种台词，编剧都要挨骂的了，你知道吗？
但他的心，在那一刻，却像决堤的湖，水哗啦啦地涌动着，眼泪从他的眼里流出来，他窘迫地把脸埋在刘桓的肩膀上，低声说：“我其实也有想你。但我实在没力气拿手机，所以才没回你，对不起。”



53



刘桓肩上的衣服布料被林楚的眼泪浸湿了，那濡湿的带着凉意的感觉一直浸到刘桓的心里，让他很难过。
他知道林楚是痛苦的，但其实他不知道这份痛苦到底是怎样一种痛苦，就像他至今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夜夜坐在他的床边，为他打扇以让他更好地入睡，但他父亲的脑子里却在构思死亡……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让他去做出了那么决绝的选择。
因为不知道，所以刘桓更加恐慌。

刘桓把林楚抱着，大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满心酸楚，也有内疚，虽然他已经向医生咨询了要怎样理解和安抚病人，但其实他也并没有做到。
大多数时候，他其实依然惶惑，不知道怎么和林楚相处，才能让林楚觉得放松，是真的让他高兴。
医生甚至告诉他，有自杀倾向甚至已经实施了的抑郁症病人，很多是没有办法痊愈的，有时候状态会好一些，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开始发病了。
他要有心理准备，因为一旦对这个病人好了，对方又认可了他，那是绝不能随意放弃的，要是突然放弃了，说不定就是把病人再次推向死亡深渊。
甚至有病人，就因为一直为他看病的他信任的医生换了一个城市工作，就对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病人就去死了。
像刘桓这种，是要和一个病人做恋人，就需要极多的理解包容和极强的毅力坚持，这可能甚至是一场漫长持续一生的战争，一定要有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与绝强的责任感才行。爱是绝对不够的，很多父母甚至都会怨怼起生病的孩子，更何况只是靠爱意连接的恋人，病人的病痛和照顾病人的折磨会把什么爱都给磨掉的。

刘桓亲了一下林楚的头发，说：“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在生病，我知道你很难受，我知道你的痛苦，你这么难过，我之前却没来陪着你，不是我的错吗？”

林楚身体发抖，紧紧回抱了他一阵，慢慢地才在他的怀里放松了身体，抬起头来望着刘桓。
刘桓抬手轻轻揩掉了林楚脸上的泪水，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说：“是不是头疼？还有哪里难受吗？”

林楚抿着唇看着他，并不回答。
刘桓亲了亲他的额头，认真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不管这个世界怎么样，我都在的。我都永远站在你的身边。”
林楚的眼里又盈满了眼泪，刘桓拥着他去沙发上坐下，抽了纸巾为他擦眼泪。
林楚慢慢地收住了情绪，笑了笑，说：“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工作了。我的头疼，什么都记不住，感觉自己和废人没什么区别了。”

刘桓搂着他的身体，又不断抚摸他的额头和头发，让他依靠着自己，“要是真的觉得没法工作了，那就休息。人这种生物，活着，就是最主要的，对不对？其他的存在意义，其实都没那么重要，那些意义都是别人的。你只要在这里，就是最大的意义。我们不管其他，你在，就好了。”
林楚只是记不住东西，又不是丧失了认知能力，听了他这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认同，还是不认同。
他其实觉得很难过，很烦躁，但是被刘桓抱着，他又觉得自己没那么糟糕，他靠在刘桓的怀里发呆。
刘桓就这么陪着他，至少这么坐了半小时，林楚才回过神来一样，看着刘桓说：“你坐飞机过来很累了吧，你要洗澡吗？”

刘桓说：“在飞机上洗过了。”
林楚“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问：“你坐私人飞机过来的吗？”
刘桓点了点头。

林楚问：“要睡觉吗？”
刚才林楚发呆那会儿，刘桓已经把林楚这个房子四处打量过了，就是一套各方面都很一般的房子，里面的设置也非常简单，简单到很冷清。
刘桓是希望林楚去睡觉的，睡觉对他有好处。
“那去睡吧。”

林楚要去为刘桓找一套大的睡衣，但他打开衣柜后，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站在那里发呆，刘桓笑着从他身后环着他的腰，说：“是不是忘了要做什么？”
林楚一愣，想了一下，说：“啊，给你拿睡衣。”
刘桓和他一起找，找了一套林楚的比较宽大的家居服出来，刘桓穿了，还算合适。

但林楚其实还是睡不着，在床上动来动去，他又怕把刘桓扰得也不能睡，就说：“要不，我去客房睡。不然你也没办法睡了。”

刘桓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我就是千里送上门和你睡觉的，你去睡客房，算什么事。”
林楚被他逗笑了，说：“我觉得你最近看微博比较多，说话都不一样了。”
刘桓为他按摩头皮，“头痛会好点吗？”
林楚也说不清是不是会好受一点，但那一直囚禁他的笼子，却像照进了一些阳光了，让他即使疼痛，也有些晕乎乎的温暖感觉，他说：“刘桓，我们关系算很好了吗？”
其实，他至今依然不知道他和刘桓之间算什么，是恋人吗？好像是的。但圈子里的恋人，很多也是各玩各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凉薄。除了自己本身，其他没什么是和自己有真切的牢靠的关系的，恋人，关系好，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刘桓亲吻他的额头，说：“很好是指什么？”
林楚：“不知道。”因为那是黄七一问的问题。
刘桓握着他的手，说：“那我们关系就是很好了。我向我妈说了我俩的事。”
刘桓感受到林楚的身体僵了一下，其实林楚还是在意他的吧，要是不在意他，那就更不会在意他妈的意见了。
刘桓说：“我对她说，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这辈子就在一起了。她是我的来处，你是我的归处。你说不知道我俩之间的好是什么意思，那也没关系，反正以后就知道了，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我会是你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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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说：“人是很容易变的。”
刘桓笑道：“怎么可能。人是最不易变的，本来就本性难移，更何况人生又只有短短几十年，短短几十年，哪里容得人可以变来变去。你觉得你是个易变的人吗？”

林楚就着城市灯光映进来的些许微光，看着刘桓，在这微弱的光里，他能看到刘桓眼里的坚定和温柔。
是的，本性就在那里，人是易变的吗，并不。

林楚说：“我就是易变的人啊，一会儿又高兴了，一会儿又烦闷了，一会儿又暴躁了，私底下，我喜欢独处，就是因为知道一直和一个人在一起，肯定会得罪人。”

刘桓轻轻揉着他的手，说：“这又算什么事啊，这些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小脾气吗？我还怕你不朝我发火呢，那一直相敬如宾又有什么意思。我爸在我小的时候说，打是疼骂是爱，那时候我觉得我爸真是有受虐倾向，现在想，要是你这么打我两下，我也觉得很开心。”

林楚：“……”
林楚笑了起来，“我才不打你。”
刘桓低头去亲他的嘴唇，亲得林楚要喘不上气，林楚只得把他给打开了。
刘桓说：“刚才还说不打我，这才几秒钟，就破了。”
林楚：“……”林楚眨了眨眼，他脑子里的确是想的绝不会打刘桓的，刚才那个算是打吗？
林楚说：“那不是打。”
刘桓笑着说：“那是什么？”
林楚想了想，用成都话说：“你好烦。”
刘桓笑得不行。

林楚不想和他闹了，说：“我必须睡了，明天八点半要起床去拍杂志。”
刘桓严肃说：“行。”
林楚又有些郁闷：“拍照还算好，我没什么压力。但还有半个月，我就要进组拍剧了。我根本记不住台词。”
刘桓：“今天唱歌不是挺好的吗？没见你忘词。”
林楚：“那是我熟得不能再熟的歌了，所以才没忘。再说，不是还有老付在旁边提醒我嘛。有个人在旁边分担压力是不一样的。”
付泓一居然变成“老付”了，刘桓的又开始犯酸了，但他知道林楚和付泓一的确没什么，按照林楚这个病的情况，他连自己都很难爱起来，更何况是爱别人。

刘桓说：“那到时候让人给你举块LED牌子，打着你的台词，你照着念。不要有压力，总能有办法的。”
林楚：“那样太丢人了。”
刘桓：“那想去演那个剧吗？不想的话，就算了吧。”
林楚皱眉说：“怎么能这时候反悔，都签好合同了，要是反悔，剧组还要重新找人，黄七一也会暴躁的。我做不出这种事。”
刘桓知道林楚就是特别有责任感，所以给自己压力特别大，以至于总把自己逼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