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洞察 (matthia)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matthia
- 入库:04.10
他的各种感官被占得太满了,根本没有给其他东西留下空隙。
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如此奇特的感受:明明无法抵抗痛苦,却连为痛苦而呻吟的空暇都没有。
莱尔德动了动脑袋,看向旁边的鸟嘴面具。
面具也躺在横梁上,因为距离太近了,莱尔德能从面具的眼孔看到里面,那里的东西有着湿润的质感,裹着薄薄的粘液粘液,上面布满淡粉色沟壑,还有一些极为纤细的脉络状物质从面具里伸出来,陷在一堆盘绕的布料里。
原来这才是他。莱尔德恍惚地想着。而且……他好像还受伤了。
不对,这个说法不对,任何人类,或者说任何动物,如果已经到了只剩下脑子和碎肉的地步,那么它显然早就“受伤”了,甚至连“受伤”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状态……
在已经是这幅惨状的基础上,即使这个脑子上再多几个洞,再有哪几部分被割下来又塞回去……相比之下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你是想问我遇到了何种折磨?”雷诺兹的语言传达到莱尔德脑中。莱尔德没有听见任何东西,这是他直接感知到的思维。
虽说是思维,但表现方式仍是语言。也许因为语言就是传达思维的“门”,没有它,思维就出不来。人在思考时必定会用上语言,哪怕是大众陌生的手语甚至部落造语。
当思维溃散时,语言也跟着瓦解,比如艾希莉之前呈现的那种语无伦次的状态……艾希莉应该还在外面,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莱尔德故意让自己这样不停地思考,以避免那双苍白色的手出现在感官中。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必须避免它出现,总之他就是很害怕那东西。
雷诺兹沉吟片刻,回答了莱尔德的疑惑。与他沟通,可以减轻莱尔德的负担,省得他还得努力屏蔽那双手。
雷诺兹说:“这不算是折磨,只是练习。他需要练习。”
雷诺兹的思维就像他的形体一样,虽然有着统一的整体,却又分散着存在,也正因如此,莱尔德才能够精准地感知到他传达的东西——就像雷诺兹分散的每一块肉一样,它们也是这样来与彼此沟通的。
于是,莱尔德看到了雷诺兹所表达的东西。
“你允许肖恩拿你做练习?”莱尔德问。当然,他并没有说出声音。他难受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雷诺兹的情绪中带着一丝笑意:“不是我允许他,是我建议他这样做的。”
“他自己也接受了同样的手术……”
“是的。他的手术由我进行,然后我教导他,再由他对别人执行。但他的操作还不算十分熟练,只能做最简单的那一步,更彻底的手术,他是做不了的。”
“你为什么不亲自来?”
“这不是我的愿望,而是他的选择。我不会直接干涉岗哨深处的一切。而且,即使我想这样做也做不到,他们无法感知到我,无法听到我,我就无法与他们有任何互动。”
莱尔德的视野有些发黑,可能是头昏造成的。他盯着下方,看到肖恩在一点点后退,列维·卡拉泽还站在门口,一脸震惊地四下环顾,并没有做出什么有威胁性的动作。
莱尔德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需要’对自己、对别人这样做?”
雷诺兹说:“为了面对他想去面对的东西。他想要审视外界,并且还要让自己的视野保持处于低层面,这是有矛盾的,是十分困难的。一个婴儿,他不可能既能够流利地说话、认字、劳动,又同时保持混沌、保持纯自我。肖恩先生想要达到他所追求的状态,就只能去除恐惧,去除理性。不是忍耐,而是彻底地去除。”
“理性?”莱尔德回忆了一下肖恩之前的神态,与其说去除了理性,不如说看起来过于理性了……甚至变得有些像列维。
雷诺兹立刻明白了莱尔德的疑惑:“你所参照的,是你的语言系统里那个‘理性’。你认为什么是理性?在幼年期的低层视野……不,我是说,在我有印象的人类的……我们的……很多文明中,如果一个人类从事某件需要数学思维的事业,这被认为是理性;在多个功能相似的物品中选择更能长久使用的一个,这被认为是理性;在喜爱的人与可谋利的人之间选择后者,这也被认为是理性。这一思维方式,其实与恐惧深刻地关联在一起,将二者皆彻底去除后,你们会成为无需考虑‘恐惧’就可以做出选择的人。也许你觉得肖恩先生现在看起来仍然十分‘理智’,但并不是的。如果理智的反面是疯狂,那么,割舍掉疯狂的源头之后,理智也不复存在。”
“我不认为这是好事……”莱尔德叹息着,“但……他已经无法挽回了,是吗?”
“不是。”
这回答令莱尔德有些吃惊:“不是?他还能恢复?”
“道理上能,可他不能,也不愿。”雷诺兹接下来的话又令人失望,“肖恩先生可以让自己脑中已被破坏的区域修复起来,但修复即是成长,成长需要进食,进食会导致成长。”
虽然雷诺兹没有眼睛,但莱尔德总觉得他是在盯着自己。
雷诺兹继续说:“就像你一样,莱尔德·凯茨。你所承受的伤痛不会恶化,但也无法治愈,除非你慢慢长大。其实我也在慢慢长大,但我担心影响使命,所以会故意让这件事缓慢一些。”
“为什么会这样……”莱尔德问,“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们吗,这地方叫什么,是什么,为什么会存在……”
“你深入过岗哨内部,读过许多人。如果那里有答案,你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如果没有答案,那么我也不可能知道。”
“不,我……”
“我明白,你仿佛知道,又仿佛想不起来,”雷诺兹说,“这很正常,每个人都不可能时刻想起这一生中接收到的每一丁点信息。等到你需要的时候,你就会感觉到它的。反而是我,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是一名信使,我从未深入岗哨内部,从未阅读过你们接触的那些奥秘。”
“也就是说,你只负责在这儿收门票?”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天然,雷诺兹的回答十分真诚,完全不理会莱尔德语句中的讽刺:“如果你的意思是由我负责引导,那么是的。”
莱尔德无力地笑了笑,稍一放松,那双手就又从视野发黑的角落里伸了过来。他立刻尽力驱赶它,咬着牙去感受身体上的所有疼痛。
把那双手赶走之后,他问雷诺兹:“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单独和我沟通?”
“我并不需要与你沟通,”雷诺兹说,“我只是不希望他们对你进行无意义的伤害行为。”
莱尔德望着下方的房间,肖恩和列维没有爆发任何冲突。列维在门口问了几句后,肖恩只是走向屋子深处,从堆在角落的杂物里拿起一把眼熟的铁锹,又摇摇头放下了它。
他根本不理睬列维,甚至故意减少与他的目光接触,列维显然对此感到莫名其妙,所以没有做出任何进一步的行动。
雷诺兹的面具动了动,像是也在俯视下方,但他应该没有眼睛,即使有,眼睛也不在面具里面。
起初莱尔德不明白雷诺兹想表达什么,接着,雷诺兹的情绪波动得越来越厉害,莱尔德就忽然了解到了其中的意思。
雷诺兹的思绪散乱而复杂,虽然还不至于复杂到难以形容,但对他自己来说,要规整成语言确实有一定的难度。
以莱尔德的理解来说:雷诺兹效忠于拓荒者们,也畏惧着拓荒者们。
每个变成第一岗哨拓荒者,都与这位信使打过交道。雷诺兹应该是随着第一批建立岗哨的人到来的,然后他和那些人一起留在了这个世界里……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接着,每一年,每一次有人找到第一岗哨,他们最终都会沉入其中,化作“图书室”的一部分。而在这件事发生之前,那些人们也曾经在浅层徘徊,也会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事情。
在他们之中,连最终能够沉入岗哨深处的都是少数,更多的人会在探索中崩溃,会因为无法完成愿望而绝望或暴怒,还有的人干脆忘记了使命,开始发狂,精神彻底分崩离析,或者放任自我成长为另一种生物。
于是,在那些人们眼中,驻守于第一岗哨的信使几乎是全世界最邪恶、最恐怖的事物。
雷诺兹既是恐惧者眼中的怪物,也是杀戮者刀下的猎物。他在执行信使使命的同时,也一次又一次地被敌对、被猎杀、被撕成碎片。
肖恩和列维身上蔓延着令人不安的气氛,雷诺兹敏感地捕捉到了。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会去阻止、也无权去阻止,但当他面对这种沉重而带有侵略性的空气时,他肯定会回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次杀戮。
雷诺兹能感觉到自己的想法在外泄,他不介意,毕竟他本来就是这样说话的。
他还对莱尔德补充说:“正是如此。信使服务于触摸真理之人,连结起执行之人与奉献之人,乃秘密的传递者。我的使命是辅佐猎犬与书页。”
信使服务于触摸真理之人。
所以,即使肖恩只是一个误入此地的少年,他也仍然算得上是会去触摸“真理”的人。雷诺兹会以他能想到的方式去帮助肖恩,虽然这种“帮助”在莱尔德看来根本是罪行……在这里,要满足肖恩的愿望,也许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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