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展一惊，绕到了肖越宁前方，“他没打你吧？我刚才都听到屋里的动静了。”伸手想去看肖越宁身上有没有受伤。
顾展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贺勋怎么知道的，而是他有没有受伤。肖越宁心里忍不住更疼了。
“没有，就是摔东西了。”肖越宁的外套遮不严，顾展看到了里面扯坏了的衣服。
“你衣服怎么这样了？”顾展有点着急，“你哥看到了？”他晚上留的那些痕迹，谁家长看了估计也得气死，贺勋没把他拎进去暴打一顿就不错了。但是他现在想打自己。
“总之他知道了，很生气。”肖越宁不想让顾展知道狗仔这回事。
“哎，那你哥……”顾展都问不出口同不同意这话，这指定是不同意啊，就凭着那一身的印子，他现在的印象分已经是负到十八层地狱了。
肖越宁把顾展在他身上的手拿开了，他看着顾展，眼神复杂：“顾展，我想一个人待会。”
顾展看着他的样子有点着急：“肖越宁，你不是有什么想法吧？我告诉你，我好不容你把你追到手，我不可能放你走。”
肖越宁扯了疲惫的笑容，在顾展肩膀上拍了拍，说到：“没有，我就是有些事情，需要想清楚。”
“那我陪你一块儿。”顾展拉上他的手。
肖越宁把手抽了出来，安抚的看着顾展说：“你回去等我，好不好。”
第54章 第 54 章
第 54 章
那天肖越宁一个人在楼顶上坐了一晚上，他看着整个城市从明到暗，从繁忙到寂静，在呼呼的冷风里吹得身体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他本来是想要想清楚他和顾展到底在干嘛，他自己到底在干嘛，可这一晚上，脑袋里却空的像被烧的光秃秃的草地，思维混乱的搭不上线，只有他从小到大的印象深刻的记忆在一遍遍的过着，前面大多是冷色调的贺勋，而后面都是暖洋洋的顾展。
他已经感受过了一次哥哥离开的痛苦，那种日子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可他更不想未来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顾展也一点一点的变成冷色调。
脚边的酒瓶散了一地，被风刮得噼里啪啦，七零八落。
顾展当然是不可能放肖越宁一个人走的，他本来是想偷摸跟着肖越宁，在适当的时候再把他拉回去，可半路却被杨焕拦了下来，请到了车里。
然后他见到了贺勋。
这次的贺勋全然没有了上次的亲切随和，也不是电视上邪气有魅力的影视形象，而是冷漠疏离的沉静，顾展只是坐在他身边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他也是第一次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真正的成年人面前显得有多么浮躁和不成熟。
顾展本来路上想了些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比如说是自己硬追的肖越宁，或者是干脆直接表达出他对肖越宁的认真与诚意并且一定会一辈子从一而终，来感化贺勋之类的应对策略，甚至准备好了立正挨打，绝不还手。
可上了车，贺勋面无表情，甩了他一身照片，盯着他只问了一句话：“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自己的，你拿什么跟我弟弟在一起？拿你这张无凭无据的嘴么？”
顾展哑口无言。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他现在就是个没脱离家庭父母的孩子，他凭什么跟肖越宁在一起？贺勋这个问题已经建立在了他是认真的且想一直走下去的前提上，他准备的解释说辞根本都用不上，贺勋扎到的是他没有自立的处境。
嘴上的喜欢怎么保护肖越宁，怎么证明自己能给肖越宁什么样的未来？
然后顾展就坐在天台漆黑的楼道口里，隔着门陪了肖越宁一晚上，却没有上前，最后在肖越宁离开前一声不响的走了。
肖越宁回学校的时候，不知道顾展是怎么跟别人解释的，反正对于他放了自己生日会的鸽子这件事，张博天和程烨提都没提，只是神色如常的一直问他昨天自己跑到哪里浪了。
肖越宁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浅浅的笑着像失忆了一样。顾展脸上倒是藏不住事儿，发青的黑眼圈已经暴露了身心的疲倦。
他看着顾展居然觉得有点重影，胃里翻腾着越来越不能忽略的反胃感，然后，前一秒还在微笑的他，下一秒跑到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倒不是喝醉了，是生病了，被一晚上的冷风吹的，肖越宁久违的生了一场大病。
他回到了那公寓里住了一个星期，贺勋专门请了阿姨来照顾他，杨焕不知道为什么也经常在，顾展去转悠几次都遇见了，每次他想跟肖越宁说几句话都没机会，肖越宁躺在床上没精打采的，他看着心疼的不行。
好不容易赶上了杨焕不在，顾展坐在肖越宁的床边，攥着他的手说：“宁宁，你什么时候才好啊……”声音闷闷的。
肖越宁在他的手里动了动手指，笑着说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听过没有？哪有那么快啊。”
“你这胃病都成慢性的了吧，又加上风寒……哎，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啊。”顾展看着那苍白的小脸，这一礼拜吃什么吐什么，他心尖一阵一阵的疼。
“你这表情，跟我得了绝症一样，这么点儿小病，我不上课还挺高兴呢。”肖越宁摸了摸顾展的脑袋。
“我那天要是去把你拉下来就好了，”顾展有点自责，“要不陪你坐着吹风跟你一块生病也好啊。”
肖越宁乐了：“你傻吧，你要病了就回家住了，咱俩见都见不着。”
“我不回，我要赖在你这里，跟你窝在一块儿养病。”顾展想想又说，“就怕被你哥直接从窗户扔下去。”
肖越宁垂下了眼睛，这个话题他俩最近都在有意无意的避讳着：“我哥他也是为我好，只是现在没办法接受。”
“那你……”顾展的语气也不太确定，“没想要跟我分开吧？”
肖越宁看着顾展和他握在一起的手，眼睛里情绪不清，轻声说：“嗯。”
顾展心里安心了点，扭头看阿姨不在视线里，抬腿上了床，隔着被子把肖越宁搂在了怀里。
“你小心点，别被我传染了啊。”肖越宁把头扭到了一边。
“我不管。”顾展把他搂得更紧了些，“你给的什么我都要。”
肖越宁没说话，把脸埋在了顾展的胸口，这熟悉温暖的气息，带着阳光的味道，让他安心。
眼睛怎么有点发热。
肖越宁这次的病很久都没有缓过来，之后他隔三差五的就会回公寓去呆一呆，吃一吃阿姨做的保养品，顾展偶尔会跟着去，可行为收敛了很多。一是因为市场要准备饭菜，阿姨在那房子的时间多了很多，二是因为他心里到底是留下了点贺勋的阴影，在贺勋的地盘，他心理上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造次了。
而在贺勋发现之后，他并没有像一般家长一样使出各种手段强力阻拦，但顾展能感觉到肖越宁的变化，肖越宁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和他的相处也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却在慢慢的缩回了自己的壳里，顾展对他好他都接受，可却没有回应，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梗在两人之间，而顾展却对此无能为力。
肖越宁用着自认为没有被察觉的速度慢慢后退着，顾展只能一步步的追，才能维持他们的距离。
这周末肖越宁在江老师那里帮忙的时候，柯念照例也在，他现在已经可以跟着一起做项目了，能做一些简单的文献收集整理的工作。
中间柯念吵着要吃冰激凌，江如珩被他吵的实在头疼，才出门给他买去了。江如珩一走，柯念就合上了面前的电脑，趴在了上面抬头看肖越宁。
肖越宁瞟了他一眼，问：“要休息？”
“是啊，眼睛痛。”柯念拿着笔，抬手戳在了肖越宁的脸上，“你最近怎么越来越瘦了，脸色真差。”
“有吗？”肖越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昨天晚上没睡好吧。”他最近的睡眠又回到了高中那段不太好的状态。
“你和顾展……”柯念在脑内措着词，“闹别扭了？”
肖越宁啪啪打字的手顿了一下，说道：“我们俩有什么别扭可闹啊。”
柯念枕着胳膊看着他，叹了口气：“他很珍惜你，你也要珍惜才对。”
“学长，你在说什么？”肖越宁手停了，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柯念笑了，眼睛里纯净的像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还装什么。”
肖越宁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把眼睛移开了，然后说：“我们很好。”
“你呀，要像我一样乐观一点。”柯念支起了脑袋，“你看我，只要江老师不结婚，我就觉得自己特有希望，就算他谈恋爱了我都可算做他感情树上的小分岔，掰掉就行了。”
“那以后呢？”肖越宁问，“要是走到最后发现自己才是分岔，就是长得久了一点怎么办。”
“爱情可以克服一切。”柯念笑的别有深意，“但首先你要相信爱情。”
肖越宁听着这突如其来的鸡汤，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他也许有点不相信顾展，也不相信自己，但最重要的是，他怕顾展受伤，尤其是感受到了那份感情里的真挚与沉重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