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硬闯,毕竟里面呆着的是个病人,万一破门时给砸到了可不太妙。
老管家从仓库里翻了半个小时才从一百多把钥匙中找到了纪寻房间那一把,又跑上楼,就看见江酩笔直的站在门外,一只手上搭着风衣外套,另一只手敲门,威胁道:“你不给我开门我可就走了啊!”
“......”
没有回应。
这个家里没有哪个人敢给江酩这么下面子。
老管家捏了一把汗,把钥匙送过去,江酩接过,重重的将钥匙插进锁里,拧门把拧得极大声,像是生气了一般。
门开的一瞬间,江酩看见纪寻的小身板抖了一下。
这人,自己裹着浅蓝色的小被子,窝在房间的角落里,拿着后背对着他,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像在面壁思过一般,听到有人进来了也不过是吓了一下,连头都不回。
江酩把钥匙还给忠叔,示意他不要跟进来,管家心中明白,出去的时候顺便掩好了门。
江酩的鞋都没脱,踩在实木的地板上声音格外明显,他尽量放轻了脚步,像是怕会吓到纪寻一般。
“纪寻?”江酩蹲在Omega的身后,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试探的喊:“小寻?”
纪寻没有应他,自顾自往墙角边又挪了一屁股,把江酩的手隔开了。
江酩一天的好脾气都给纪寻了,毕竟是他自己失约在先,昨天好声好语哄的那些话,他其实没往心里去几句。
现在看到人可怜孤独的小背影,心里才生了点歉疚。
“我错了行不行?”他说:“我今天一忙就把回家的事给忘了。我晚饭都还没吃呢。”
最后一句讲完,纪寻才忽然挺直了脊背,回头看了江酩一眼,声音微弱沙哑的说:“...你还没吃饭?你去吃饭吧...”
江酩一听这声音就知道纪寻的状态不太对劲,就算是他刚醒那会儿,说话也没像现在这么中气不足,好像多讲几句就要喘不上气一样。也是人回头了他才看清,纪寻好看的桃花眼经过泪水的浇灌已经开花结果肿成一对小桃子了。
可别不是因为自己没回来哭了一天吧?
江酩这样想着,心疼之情一下子满到溢了出来。
他伸手想把纪寻搂进怀里,却没想到被纪寻躲开了。
Omega肿着的桃子眼眨了眨,两行清泪就划过脸颊,但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撒娇讨宠了,只重复着说:“你去吃晚饭吧,别管我了...”
江酩被他这个状态吓了一跳,哪里敢走啊。
他伸手想替纪寻把眼泪抹了,也被纪寻躲了过去,他裹着被子,缩进角落里,眼泪一行一行的掉,一边掉一边说:“你别管我了,别管我了...”
连老公都不叫了。
“怎么了这是?”江酩去拉他的手,滚烫滚烫的。他不是医生也就没紧绷着那根神经,只是不解又担心的问:“我知道你生气,这不是跟你道歉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纪寻抬起哭得酸胀的眼睛,瞧见江酩手上的戒指没了。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他是个不讨喜的存在,江酩根本不喜欢他才对。
所以才会骗他眼巴巴等了一天也不理。
这个男人之前对他好,只不过是同情自己可怜自己罢了。
他抬手想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没有人会心疼的,哭给谁看呀,他越是这样想,眼泪流得就越凶,止都止不住。
江酩看他眼泪流得跟瀑布一样凶,双唇却死死抿着,咬得血色尽褪也不哭出一点声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委屈可怜至此。
实打实的心疼,像是他今天没有守约就把这人的心给伤透了一般。
江酩牵着纪寻的手稍稍用力,想把人拉进怀里抱抱,搜肠刮肚的寻些好话来安慰。
可他才一动作,委屈巴巴的纪寻就皱着眉头闷哼了一声,江酩见他脸上的痛苦明显,这才记起他是个刚苏醒不久的病人。
他不敢再扯着纪寻的手,转而去抓纪寻身上裹着的小毛毯,打算把人先抱回床上再说,哪知才拉开毛毯的一角,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纪寻后知后觉的想把自己重新裹进小被子里,可江酩已经一把掀开那层小毛毯,这才看见,Omega右手手臂上被血染了一大片鲜红,那毛毯很有厚度,一时竟然没有把血色给透出来。
江酩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愤怒焦急地冲着门口大喊:“给我把梁维叫进来!”
而后强势的将浑身滚烫的纪寻从地上抱起来,Omega身上的小毛毯顺势掉下来,盖住了地上的一小滩血。
纪寻哭得没力气挣扎,被江酩抱在怀里心里其实是喜欢的,可他没敢搂着江酩,双手只拘谨地放着。
梁医生被老管家撵进房里时,江酩已经替纪寻将上衣解开了。
纪寻当初摔下山崖,右臂被石头划了一个大口子,伤口的状况一直反反复复,前几日才稳定些,今天却忽然裂开了,流了那么许多血,一屋子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任着一个病患在地上坐了一下午。
江酩一想到这些,胸口就攒起一团火,连带着烧得他心口难受至极。
梁维一见到伤口的出血情况,一句话也没敢多问,立即着手开始处理。
伤口感染发炎,纪寻的体温也飙到了39度,他陷在被子里晕晕乎乎,对右臂被拆线重新缝针的痛没什么反应,勉强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视线只牢牢黏在江酩身上。
那眼神就像是即将被主人丢掉的小宠物般,既可怜又透着股倔强。
江酩的心揪成一团,不敢离开半步,坐到床的另一边握着纪寻的左手,抵在唇边亲了亲,与他说:“别怕,我陪着你。”
纪寻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盛着的一汪泪才眨落下来。他轻轻地回握住江酩温热的手心,才取得片刻的心安。
等到医生处理好伤口,纪寻早已经昏睡过去了。江酩细心的给他盖好被子,把房门关好后立即板起一张脸。
忠叔和梁维以及一众佣人站在走廊外,等着挨破天荒发一次火的雇主的骂。
江酩把领带胡乱解开了,这才觉得胸口没那么闷,虽然他身上的低气压已经波及到了在场所有人。
他没有直接开口骂人,而是先问了纪寻这一天的情况。
忠叔是最有发言权的:“昨天晚上您那通电话打完,纪先生就相当配合了,吃饭喝药都很主动,又早早的上床睡觉,说早点睡觉就能早点天亮,然后看到你。”忠叔说到这边还颇为无奈的笑了一下纪寻这小孩子一般的思维,接着才说:“可他早上醒来没见到你啊,一直问你在哪,我只能骗他说你一会儿回来,早饭和早上份的药是乖乖吃了的,可到了中午也没见到你就开始不开心了,坐在窗台那边眼巴巴的看着大门口,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谁来劝都不听,后来阿维要给他换药,他就拒不配合了,连碰都不让人碰,挣扎几次后就趁着我不留神把门反锁了。我想着他要闹小孩子脾气就闹着,冷静一会儿就能消停了。”
江酩打断他道:“你这心放得可真大,你让一个病人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呆着,一点都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吗?!”
老管家无奈极了:“可您不回来我们实在也没办法啊!纪先生只愿意听你的话。”
“那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像昨晚那样,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哄好了!”
“不是十分紧急重要的事情不能打扰您,而且您今天有两场会议安排,不能为这种小事分心。”
忠叔把自己的原则和理由阐释得清清楚楚。他想着江酩这几日对纪寻的态度算是敷衍,昨天那通电话江酩接起来的语气也很不好,大概这个纪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醒过来死不了了,关于这人的任何消息的重要性就自动降了一级,远没有到要专门打扰江酩工作的地步,今天碰到纪寻耍脾气也就没有想过要打电话告诉江酩。
“睡美人”醒来了就不那么稀奇宝贵了,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护着捧着了,每个人都这么想。
江酩抚了抚额头,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失了约,纪寻才这么难过,他似乎不该迁怒其他人,但也很有必要把纪寻在家中的位置摆正了,他虽然出于某种自私的目的把人藏在了身边,却从没想过要苛待他。便与在场所有人仔仔细细的说清楚了:“以后纪寻的事在我这里就是十分紧急重要的事,我不在家时,你们就以他为中心轴,顺着他但也要护着他。纪寻有任何问题,哪怕是闹脾气不肯吃饭不肯喝水都第一时间联系我!今天这种情况,不要再有第二次。明白了吗?”
忠叔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点头道:“明白了。”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纪寻睡了一觉,却做了许多零零散散的梦,梦里有许多人,每个人都在叫着他的名字,他一边笨拙的应声一边想走到那些人身边,看看他们的脸,可是他走不动也看不清,只有耳边始终在聒噪着各种声音,渐渐的这些声音搅得他头痛欲裂,比恶梦还要可怕,他被痛醒了。
奇怪的是,睁开了眼那些疼痛就自动飞走了,他脱离了可怕的梦境,视线清晰后,看到了江酩,残余的一点点害怕在看到眼前人后彻底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