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异典 (月下桑)

　　男人的昏迷并不是假装，林渊检查过他的眼底，也用其他的方式试探过。
　　似乎……上一次“抓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是昏迷状态，动不动就昏迷吗？还是——
　　林渊歪着头思考了片刻，视线不经意的落在宗恒抓在膝盖上的手掌上。
　　“我送他去警察局吧？今天麻烦你一个人顾店了，对了，我得找老板你请个假。”抬起头，林渊对宗恒道。
　　他这样说显然让宗恒轻松了不少，从宗恒原本紧紧抓住膝盖的手掌忽然放松了一些就可以看出来。
　　“不算请假，那个……谢谢你，我是真的不喜欢去警察局。”
　　“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经常被警察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特别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末了，宗恒还多说了一句。
　　这是“补偿式的解释”，当一个人有更大的秘密不想说出口的时候，出于补偿，偶尔他们会说出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秘密——林渊心里想道。
　　“呃……阿渊你是我第一个愿意交谈的警察。”想到林渊的职业，宗恒赶紧又说了一句。
　　林渊便看了眼他：“不是警察，只是小镇治安官而已。”
　　接下来，在宗恒的协助下，他们直接预约了出租车到家门口，两个人齐心协力将男子放进后座，将林渊上次去的警局定为目的地，选用自动驾驶模式，林渊坐在了副驾驶席的位置。
　　昨天夜里似乎发生了什么——林渊想着。
　　透过照后镜，他仔细看着躺在后面的男子。
　　这个人……比上次见他比，肤色变黑了。
　　黝金市是在这几天入夏的，也就是这几天开始，天气预报才开始每天提醒广大市民注意防晒，这是他把男子送入警察局之后没多久之后的事，所以，是不是可以认为……男子，根本没有在警察局里关多久，很快就被释放了……呢？
　　被释放之后立刻开始工作，还是每天需要在大太阳底下奔波的工作。
　　林渊想到了那天，在太阳底下，忽然从街角冒出来给自己指路的男人。
　　那天抓到的男人，是曾经给自己指路垃圾处理中心的男人，这件事，林渊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林渊眯了眯眼。
　　被关入警察局之后没多久就被释放，不是没有罪的人，就是有关系的人。
　　而这里的“有关系”，要么是男子有钱有势，要么……他根本就是警察局里面的人。
　　而如果男子就是警察局的内部工作人员的话——
　　因为这件事，自己和深白受到了表彰，新闻媒体关于这件事的报道虽然并不大，但是也没有取消，符合这件事应有的规模，负责表彰、发布这件事的警察没有掩饰这件事的意思，这样看的话，男子应该属于另一个“警察系统”。
　　虽然都是警察，然而一明一暗，执行一些普通警察不知道的任务。
　　男子应该是这样的警察。
　　顺着仅有的线索一层一层推下去，林渊得出了关于男子真实身份的、最有可能的答案。
　　不过，能够推理到的，也就只有这些而已了……
　　林渊眯了眯眼睛。
　　忽然——
　　“吧嗒”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他的头顶，滑腻的，湿漉漉的，林渊反射性的摸了摸头。
　　他什么也没有摸到。
　　然而，仿佛错觉一般，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变得黑黑的，轻轻一捻，没有摸到任何实质性的感觉，那些黑色竟消失了？！
　　如果是其他人，大概八成以为这只是错觉，甩甩手，之后就什么也不管了。然而林渊却知道这不是错觉！
　　他猛地回过头去，然后，细长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后面的车厢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林渊不敢相信的看着后车厢，这里，看结构还是之前的后车厢没错，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起了一层黑雾！
　　如果是在外面，这种程度的黑雾扩散开来，大概没有现在这样显眼，偏偏这里是密闭空间，那些黑雾无法扩散出去，便将整个车厢变得昏暗无比。
　　怎么可能？自己明明一直透过照后镜观察着后面的男子来着——心里这么想着，林渊迅速回过头再次看向照后镜，然后，他又愣了愣。
　　照后镜里的车后座……还是之前的车后座没错。
　　转过头，林渊看向后方：黑雾却更加浓密。
　　几个呼吸间，他已经几乎看不清矮胖男子的身体了！
　　呼吸……
　　说到呼吸，林渊忽然发现空气不知何时变得湿润起来。
　　不是一般的湿润，而是空气几乎变成液体一般……让人呼吸困难的那种。
　　空气……似乎正在渐渐变成液体，而车内……即将被黑水淹没。
　　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大概是立刻打开车门让外面的空气涌进来，又或者直接跑出去，总之，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林渊却静静地，将自己的呼吸放慢，他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着后方的男子。
　　他想，这些黑色的水雾，应该是因为男子而来的。
　　林渊有种预感，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空气越来越粘稠，终于浓稠到林渊无法呼吸已经很久、即将窒息的时候，即将晕倒前，林渊终于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黑水之间，一头奇妙的生物诞生了。
　　硕大的头，占据了半颗头的嘴，细长的尾巴……
　　林渊晕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黑豹与蝴蝶
　　不管车上发生了什么事, 事先设定好目的地的自动驾驶车辆忠实的准点将车上的人送往了指定地点。
　　由于超过了预约租赁的时间, 自动播报系统还提醒了两次需要续费的金额。
　　这一切, 林渊和车上的另一名男子都是不知道的。
　　此时的车厢内，原本弥漫四周的黑雾已经消失, 那头奇妙的生物也已经消失，之前诡异的现象一点也没有留存在车厢中，如果硬要说什么蛛丝马迹的话……
　　大概就是车厢里的湿度特别大。
　　车上的两名乘客都陷入了昏迷, 如果没人打扰的话，他们不知道还要晕多久，不过他们此刻停车的地方可是警察局的大门口, 停一两分钟也就算了，如今他们可是停了将近十五分钟, 没多久就有警察过来敲车窗了。
　　这一过来, 立刻有人注意到车厢内的不对劲情况了, 一群警察撬车门的撬车门，抬人的抬人, 总算把车上的两个人运进了警察局内部。于是, 等到林渊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医疗室内。
　　躺在他隔壁床的就是之前被他放在车后座的矮胖男子, 对方还没有醒过来。
　　那头长相诡异的怪物此刻正悬浮在对方的头顶, 它的样子已经很清晰了, 林渊可以看到它黑色的、雾蒙蒙的皮肤，除了嘴巴以外没有任何器官的头颅，以及细长的尾巴。
　　此时此刻, 那张巨大的嘴巴是完全张开的，滴答……滴答……
　　粘液不停的从怪物身上滴落。
　　那些黏黏糊糊的液体滴在男子的口鼻处，滑下去，一直滴落到床底。
　　不知道它已经“滴”了多久，病床下的地板都积了一滩了。
　　他这一动弹，带动了鼻子里塞着的呼吸器，周围看护他的人也就立刻发现他的清醒了。
　　“先生，您终于醒了？”这番话并不是对方说出来的，而是对方用纸笔写出来的。
　　林渊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发现应该罩在那里的助听器不见了。
　　然而，他却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虽然不是很大声，可是他确实听得到没错。
　　他的耳朵……似乎可以听到声音了。
　　林渊心知，不过却并没有声张。任由对方用纸笔的方式和自己交流，他回想着晕倒前发生的事情。
　　“您的助听器坏了，我给您把它放在这里了。”对方写完这句，然后将手指往床头柜的方向一指：果然，林渊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助听器。
　　“不知道你们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有窒息的现象，旁边这位却是有外伤，有外伤倒也并不严重，远远不至于晕倒这么长时间……”这是对方在自言自语，她本来想要写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费事，最终没有动笔。
　　林渊打量了一下这名貌似很活泼的女医生：对方虽然穿着代表医生的白大褂，然而白大褂下面是警服，加上对方的气质……林渊四顾了一下，问道：“这里……是警察局？”
　　“对，这里是警局内部的医疗室，你们是被我同事送到这里的，被发现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在车内昏迷。”这位医生脾气挺好的，除了林渊询问的问题，她还把前因解释了一下，之后犹豫了一下，才对林渊写道：“你们之前在车里发生什么事啦？你是窒息昏迷，刚刚给你输了高压氧呢~而和你一起晕倒的同伴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况，我这边检查不出来他为什么昏迷，估计需要你带他去更专业的医院查查看了……”
　　她刚写完，门口传来几声敲门的声音，林渊继续将视线集中在对方递给自己的纸上，而女医生则一边说着：“应该是我的同事，关于你们两个的事情，他们似乎觉得还有疑点，大概是想要找你例行询问一下，不用担心，啊~我说这么多干嘛，你又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