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疼!即便他的手法多么轻缓,被触碰的地方还是会不可抑制地全面反抗。外面太冷,又是肢体末端,所以还能忍受,可眼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从冷冻中缓解过来的脚腕让人难以忍受,神野怀疑是不是肌肉撕裂或者是骨头错位。
“嘶……”
被神野的吸气声吓到,清水更是不敢用力。他低着头紧盯着有些发肿的脚踝,脱掉鞋子之后又扶着他进了起居室。像清水家里一样,虽然有沙发,但神野仍旧打着地铺,因为这里没有床。
“稍等一会就好了,你先坐。”
将两台暖气打开正对准神野,又随手拿了件厚衣服披在他身上,清水转身起来打开了冰箱。看着里面什么都没有,而搁置东西的桌上只有泡面便喊了句“等我”便出了门。
似曾相识的场景,只是如今两人对调了位置。神野不禁感叹,自己到底是积了德,所以在这样凄惨的时刻能有人陪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而他还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躺倒在被子上,毛衣内的身体开始变得不那么冷冰冰,烤着脸的暖黄色光带来了迅猛的热度,被冻到僵硬的身体这才算找了回来。但神野心里担忧的只有清水,虽然他说着“等我”,意思大概是一会就回来,但现在他去干什么了呢?去了哪里呢,见道雪吗?查看了冰箱才出门,是想帮自己弄一顿晚饭吧,那会不会中途反悔?
胡思乱想就愈发想念他,神野发现刚才在门口潇洒道别的自己实际上是个在逞强的笨蛋。耐不住心里焦虑,神野翻了个身,想要找自己的手机,却想起来手机连同外套都留在了办公室,能带着钥匙回来算得上走运。
无奈地叹着气,没办法找清水便再度躺下,看着表上的时间一点一点数着秒针的跳动。在熬了十几分钟之后,玄关传来了声音,神野呼的一下坐了起来,却发现进来的人有两个。
“这位是医生,请他来帮忙看看伤得怎么样。”
清水解释了一句,随后又转过头对医生恭恭敬敬地说话。
“麻烦您了。”
医生不甚在意,点了个头便走了过来,身上还有一点点雪花。但当这位年近半百的医生蹲下来捏住受伤的脚踝时,巨大的疼痛甚至让神野的整个身体都跟着弹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的他只剩狰狞到吓人的面色。
“啊……还能动,没什么事。不过这么疼的话有可能有骨裂的危险,哎呀……”
医生有些头疼,这种情况如果不拍片子也看不出来,但眼下的天气要去医院的话又实在困难。
“没事的医生,我这个人从小痛感就比一般人重很多,所以估计没有什么问题。”
“哎?这样啊,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去拍片子看一下,药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先简单固定一下,你注意不要乱动啊!明天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说完不等神野反应,他自顾自开始对着脚踝做起了包扎。但一想到他此刻还穿着厚重的裤子,便让清水帮忙把裤子脱掉,以免睡觉和上厕所不方便。
没有像打石膏那么厚,只是稍微固定了一下,将跌打喷雾喷上之后,留下了消炎药便离开了。清水一直将人送出很远,隔了一会才回来的他看了一眼神野,随后又转身热了热便利店里买来的两份便当。
☆、39 电话/真心/说了喜欢你
有些搞不懂清水,神野反复看了几遍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他,只想等着吃完饭之后让他回去。
微波炉加热之后,食物冒出的气味让神野的肚子咕噜一声,明明很饿了,可坐在被窝里吃饭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想要起身又不方便,清水便陪着他一起坐在榻榻米上吃。
“如果想做什么直接告诉我,我会帮你。”
两人沉默着吃掉了晚饭,清水在收拾掉餐盒之后却仍旧没有走,而是选择坐在神野的旁边,虽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却抱着膝盖一脸的难过。
自己什么时候能读懂清水的表情了呢?神野疑虑着扪心自问。可他此刻的表情就是这样明显,哀伤着,难过着,让人心疼得想要安慰他。
“没别的事麻烦你了,要不、你回去吧?”
试着赶他,因为不想他一直一直坐在这里,自己会分心,会忍不住滋生渴望和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小树?道雪不担心你吗?”
叫了对方一声,可他好像没听见一样一点反应都不给,仍旧抱着膝盖坐在那儿。
“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自责,这件事也不怪你,毕竟是我没小心看路的。而且你再继续这样,我会胡思乱想,会认为你对我有意思想要跟我发生点什么的,知道么?”
说话吓唬一下也好,或者是扭曲事实,最终的目的也只有将对方赶走。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赶走呢?自己明明那么想他留下来,却又想起了对方大骂自己“恶心”和“讨厌”时的样子了。
“小树?”
伸手去触摸他的肩膀,但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清水接了电话之后,低哑的声音喊出了“道雪哥”,神野便悄悄缩回了手。
相对于自己,他更喜欢藤原道雪吧。虽然不是完整的爱情,可那也是长达八年的陪伴。如果说自己有什么能代替他的话,想来即便是有,即便他对自己有好感也可以勉强算喜欢,如今却都不一样了。
放弃了,神野不禁悲观地想着,翻了身便背对着清水开始想要睡觉。即便一点都不困,也不想面对他。
“他受伤了,我想照顾他。”
道雪似乎在叫清水回家。
“嗯,道雪哥你自己吃吧。”
是对方已经做好了晚饭等着清水回家吗?
“今晚都不会回去了,嗯……哦好。”
背着身子听着清水讲电话,可说了句让他觉得头疼的话之后,清水便将手机递了过来。
“道雪哥要跟你说话。”
神野心里没底,可还是接了过来。
“喂,我是神野。”
“合同我已经签完放你桌上了。怎么样,追上他了?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脚扭了而已。”
没有回答关于追上与否的问题,在当事人面前,神野有些难以开口。
“我本以为看到你捧着我的脸接吻,他会马上讨厌你的。说实在的要不是刚才他亲口跟我说不回来了,我都一直不觉得,你能把他从我身边带走。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啊神野,说起来我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呢,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你就是个优柔寡断还在耽误人的混蛋吧?以为用这样的口气说就会减少罪恶感?”
丝毫不留情面的回击让道雪笑了起来,不甚介意神野的措辞。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如今你也得到他了,不是皆大欢喜吗?”
也许这一切都在谁的计划之中,想着自己因为这个混球被折腾了好久,结果他却丝毫都不受影响,简直让人气不打一处来!但此刻他还没办法冲到道雪面前,不然绝对会跟他面对面吵一架。
“你是没听见他说讨厌我,觉得我是个恶心的混蛋吗?这还真是拜你所赐呢啊!”
咬牙切齿对方也看不到,但说出口就会觉得轻松一些。他一边侧卧着一边因为情绪而喘着粗气,丝毫没看到后面的清水将头埋进膝盖里,肩膀在一颤一颤地无声哭泣。
“恨我对吧?哈哈随你恨啦!虽然我明知道小树有一天会脱离我,这也是我所想,但可不耽误我讨厌你哦!啊~以后你跟小树接吻,会不会响起我来?他的吻技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哦,而且我也把他喜欢的接吻方法教给你了,你不该感谢我嘛?”
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对方一副笑眯眯但十分欠揍的样子!神野气到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打对方一顿。
“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啊!求求你赶紧消失吧!”
说完神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递过去的时候却还是有些尴尬。
“怎么又哭了你,抱歉我没有在跟你发脾气,不要哭了。”
原本火冒三丈,可看到清水的样子就全熄灭了。神野暗自感叹着眼前这个人的神奇之处,随后想要伸手抹去滑下来的泪水。他说过不喜欢被人看见哭的样子,可神野却看过不止一次。
怎么办,看到他哭泣的样子胸腔就揪成一团,除了抱住他神野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要看我……”
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不停耸动着肩膀的清水捂住了脸。
“好好,我不看你,也不赶你走了,你想留下就留下吧,大不了我把眼睛盖上好了。”
以为自己能提起勇气不再触碰清水,可以断了念想,但在对方执着着不肯离开时还是会庆幸窃喜,神野为自己的卑劣自私感到可耻。
到底要这样纠缠到什么时候才算好,如果自己的爱面对的是清水的讨厌与恶心,再近一步伤人伤己。可是真的就那么放手又根本做不到,来来回回的撕扯中早已由不得自己。守护也好放开也好,终究不该是眼下这种折磨人的情况。
手臂盖在眼睛上,什么都看不到的房间里还是感觉好暖。是清水帮忙开的暖炉,但一阵细微的风之后,嘴唇又被人盖住了。那是自己刚刚还亲吻过的人,让自己无比纠结的人,再一次主动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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