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烦的声音配合着他年轻帅气的面孔,那些低头收拾纸箱的人突然觉得这个人像个披着别人皮囊的恶鬼。但说起来犯了错的也只有一个,跟着帮忙的人却要面对这样的怒火,这让捅了娄子的斋藤十分憋屈。骂自己也就够了,但连带着那些好心帮忙的……
暴君?该说神野不近人情吧!
“……欸、要不是……一树的话、真是的……”
刚准备弯腰上前帮忙的神野捡起了一块纸箱,却听见这样的抱怨。今天清水一树发高烧没来上班已经有人问过了,因为不想别人打电话给他,神野主动说出了他请假的理由。但他现在为什么要提清水呢?
神野凝眸注视着对方,手里的东西也顺道扔到了别人的手里,转而将手插进了口袋。
“你说什么?”
如果不知道他是这里的负责人的话,情形看起来就像是他要欺负斋藤,找对方打架一样。
“……”
还以为他不会听见的斋藤一边加快速度一边暗暗后悔,随后抿着嘴一言不发。
“记得下班来办公室一趟,我有事请教一下。”
阴阳怪气的神野倒退了一步,便离开了。有清水的事已经够他难受的了,如今对方却说了那么暧昧的一句话。两件事的中心都是那个男人,神野开始觉得他难缠起来。
反反复复思考着那句“如果不是因为一树……”,也就是说,清水在这群人里说了什么吗?为什么对方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即便这群人在神野的口中都温柔善良,可自己怎么看,都不像那么回事。也许清水暗中做了什么,所以这个自己刚来没多久的地方能纵容自己这么任性。
傍晚没有加班,神野终于等来了斋藤。他只敲了两下,迈步进来的时候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神野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惹了祸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坏孩子一般。
“叫我来什么事?”
“清水一树的事。”
直切主题,像是不愿意看到对方一秒钟,两个人都没一句废话。
“他是不是在私底下跟你们说了什么?为什么白天的时候你会说‘如果不是一树……’这样模棱两可的话?”
搔了搔脸颊,斋藤有些气馁,他将头转向一旁不看神野,认命了一般回答着。
“是,一树私底下替你说好话,说你很温柔很善良,说你是个很棒的领导之类的,求大家不要对你有情绪。神野厂长我愿意相信一树的话,但是实际上你就对一树一个人才会那样吧?!”
虽然说出口来听着有一丝不该有的酸意,但神野却开始心下翻腾。
“他说我什么?”
仿佛不敢确信,神野特意站了起来盯着斋藤看。
“我不想重复。”
倔强的斋藤跟清水关系十分要好,虽然对方总是不温不火的,但他自认为清水一树是个可靠的人,却唯独这些话他说不出第二遍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们早就抗议了对吧?哈?看来我该感谢他啊!”
自己在激动个什么不清楚,但怒火却蹿得老高。神野即便是在得知阿彩出轨的时候也没这么愤怒,但清水在暗中不断压抑着众怒却完全让他受不了。
到头来是被他温柔照顾吗?如果没有他,这群人是不是早就想着要造反了?!
“要是我被他那样说了的话,我会感激死。”
斋藤可真是个有趣的人,他傲娇地扬着头,一脸不屑,却在说清水的事时像两个人一样。
“好了没事了,回家吧。”
已经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了,在笑的话是嘲笑是尴尬的笑吧?如果是愤怒,那自己又在对谁愤怒?
以为这群人会慢慢理解自己的苦心,以为自己的言行做派虽然奇怪但也算是有奇效,倏然发现,自己原来是个笨蛋!
做小小的实习生时,虽然凭借脸蛋留下来的机会也很大,但他就是不认为自己空有其表。不断努力,即便不是重要的工作也要付出十二分的心血,在得到肯定的时候神野认为那都是必然的。
所以当有一天得知自己将成为这家公司最年轻的COO时,神野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因为那都是预料之中的。
所以呢?神野散漫地在归途中瞎晃,回想着自己曾因为有人跟自己主动说话而觉得自己没有错的时候,今天揭露的事实却给了他致命一击。
“这不是在变相瞧不起我吗……”
如果没有清水的话,也许事态早就严峻了,那些忍受不了自己的员工会抗议也好会罢工也好,那都是他该承受的。为什么清水要遮住自己的眼睛呢?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永远不知道有人在忍耐自己了吗?哪里是在帮自己……
还剩半颗落日,神野看着比自己长了不少的影子,想着今晚该怎么办。他多想就那样去问问清水,为什么那样做,可顾忌着他在发烧,又不敢去问。心好像揪成了一团,神野一路皱着眉头回家换了衣服,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选择出门去买菜。
让他不去管生病中的清水,自己是怎样都不行的。即便对方出于好意或恶意那样做,但自己对清水的心情却怎么也不好改变。他睡梦里叫“道雪哥”没关系,他私下里帮自己调节关系没关系,他在病中大喊着“最讨厌你了”也没有关系。
因为就是想要见到清水这么简单的理由,却变成了一块心病。
拎着一点蔬菜和水果,神野轻轻拉开了清水家的门。早晨临走的时候还有好好关上,此刻却留着条缝隙。虽然这边似乎没什么闯空门的事情发生,但已经不是夏天了,顺着门口灌进去冷风对感冒休养的病人十分不好。
想要责备对方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可脱掉鞋子进来后,他却觉得心虚。这明显是在给自己留门……
看了一眼,清水一树还在睡觉。他似乎很喜欢侧着身子朝左睡,脸虽然朝着落地窗,却睡得十分踏实,棉被有轻缓规律的起伏。
拎着东西进厨房之后,神野将蔬菜都洗干净收拾好,却发现今天跟昨天没差,除了蔬菜粥什么也做不了,但幸好买了些水果,不至于只有那些配粥的小菜而显得太单调。
这样想着,神野将米洗净混合着水架到火上,没一会咕嘟咕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没有电饭煲的清水家一直都用砂锅,神野在第一次使用的时候万幸先查了使用方法。
有好闻的味道逐渐飘出来,神野略微掀开盖子,随后将菜倒了进去搅匀继续小火加热。
背靠着橱柜,神野想要回到清水那边。但在这边只想着过去,可真的过去了却又想一个人躲进厨房,这种自我矛盾的毛病让他十分搞不懂。
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矛盾?!如果继续犹豫下去,会错过多少,会失去多少都难以计算。可是在看不见清水的时候,自己满心想的都是这个人。
不能失去他的心情微微刺痛着心头,神野沉浸在从未有过的情绪里不能自已。但清水一树已经醒来,有轻微的响动传到神野耳朵里,身体便像被弹开一样冲出了厨房。
“你醒了?”
跑得太快以至于不知道说什么,看着清水尚未清醒的状态,只是用手背揉了揉眼皮,才耐着不适朝着神野看。
“嗯,几点了?”
低头看了看表回答了清水。
“还有两分钟七点。起来吃点粥吧?”
“又是粥吗?”
听起来像在抱怨,神野转身要去盛粥的身体一滞。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自己不擅厨艺也不都是他的错。
“还有喝粥的小菜,还有盘沙拉。你现在在生病诶,还要挑三拣四吗?”
“才没有。”
起来想去厕所,但出了厨房的男人似乎有意阻拦,他将身体挡在面前,随后愁眉苦脸地问清水。
“我都不知道照顾人要这么麻烦,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不那么难受了。”
诚实回答着的清水等着他走开,可神野却问都没问,直接伸手将他的刘海撩起来,随后清水眼前的身影瞬间放大,被突如其来的紧张感弄得不知所措,尿意更甚了。
“嗯,好多了,怪不得有力气嫌弃我了。”
“你在胡说什么啊,哪有嫌弃……”
被搞得有些不明所以,但神野脸上却带着隐隐的无奈。他将清水身上的衣服拽了拽,将弄乱的头发拨弄了一下,插着腰与他对视,直看得清水有些着急。
“不嫌弃?那你干嘛说又?不喜欢吃粥的话我可以去便利店买现成的啊。”
“哎呀这些等我出来再聊,能不能让我先上厕所?”
清水此刻的尿意已经到了燃眉之急的状态,如果还跟这个男人纠缠下去就太难受了。所以在原地轻轻踮脚,用手推着神野。
“行,不耽误你。”
说罢神野转身帮忙打开了厕所的门,随后像迎宾的服务生一样拉着把手,清水两步便跑了进去掀开马桶盖褪掉裤子。
“能帮我带一下门吗?谢谢!”
手撑着裤腰,清水等着神野离开。神野听话地拉着门随后关上,但人却仍旧在厕所里。
“不是!请你出去一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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