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煦看着洒落橘色灯光的小院,慢慢敛起笑容,轻唤了一声:“易煊。”
“嗯?”
盛知煦的神情看上去很郑重,声音不觉间也透出几分温柔:“我那天说的话不太合适,你不要往心里去。”
易煊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盛知煦说的是什么事,忙说:“我,我没有……”
盛知煦又说:“不过,有句话也许你不爱听,我也还是想说,因为这话大概也不会有别人对你说。”
“……什么?”易煊心底突然一阵紧张,空着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服下摆。
盛知煦沉默了片刻,温和又坚定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手机那一端,他说:“你爸爸给你留下的是一座房子,不是一个困住你的笼子,你未来的人生还很长,你会有远大前程,也会有星尘大海,就算前面的路不会一帆风顺,我也希望……你能走得更远,飞得更高,去试一试,人生有太多可能,不要自己折断了翅膀。”
仿佛一记温柔的拳头轻轻击在心上,易煊握着手机好半天说不出话,他只觉得鼻尖发酸,胸口一阵阵胀痛,眼眶泛起久违的潮热。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暮色深浓的夜空中半弯的月亮,使劲眨了眨眼睛。
“易煊,听到了吗?”
“……嗯。”
第22章
易煊再回到楼上,进门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客厅里没人,电视机已经关了,沙发上扔着一个敞着口的旅行袋,他认得那是易德昌的。从刘英的卧室里隐约传出两口子压着嗓门的争吵声,易煊心里一沉,他没想到自己下楼扔个垃圾的时间里,易德昌和刘英之间的矛盾已经升了级。
“咔”一声轻响,易小锋的房间门打开了些,易小锋站在门边冲他招手,易煊过去进了房间,易小锋又把门关上。
“怎么了?”易煊问。
易小锋坐回到书桌前,无所谓地说:“我妈叫我爸回去了。”
虽然有了预感,易煊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无奈,易德昌自己也说他住不了两天,但谁能想到真的就只有两天。
易煊说:“你在做什么?”
“无聊,做套卷子。”易小锋埋头提笔在卷子上写着。
看着易小锋这样习以为常或说是不当回事的状态,易煊也不好说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只能庆幸易小锋是个爱学习的,做题就能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情绪稳定,要是个爱玩脾气野的,恐怕早不知道做出些什么让易德昌和刘英两口子头疼的事来。
过了几分钟,房间门被敲响了两声,门紧跟着就被推开了,易德昌走进来,看到易煊也在微微愣了一下,冲他点了点头。
易煊知道他是有话要跟易小锋说,起身去拿了衣裤,说:“我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易德昌已经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烟,旁边那个旅行袋已经装好了东西拉上了拉链。
“洗好了?早点休息吧,”易德昌放下腿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我明天一早回去,你再多陪小锋玩几天,就是别由着他带他出去疯,电视也不要多看。”
“知道了。”易煊说。
他想再提醒下易德昌别忘了回去要给盛知煦做饭,又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提这个不太合适。
回到房间,易小锋还在做题,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易煊在床边轻轻坐下,尽量不发出声音打扰到易小锋,他的心情有点低落。
他看得出易德昌和刘英还是把易小锋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看待,虽然说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可他们对易小锋的了解和关心,都还只停留在有没有出去疯玩有没有偷看电视偷玩电脑这样表面的程度。
他跟易小锋不同,他爸妈离婚后,他妈是没了音讯,他爸对他也几乎是放任不管的,像他这样的孩子,要学坏是极容易的,好在他没有,没人管束他,他自己管自己。
父母的管教方式不一定对,也许也不一定真正地了解孩子,可有人在为你操心的感觉,易煊不曾说,心里却知道,自己是有点羡慕的。
易德昌走了之后,白天家里就剩了易煊和易小锋哥俩,看上去少了个家长的监管,两个小孩应该更自由放纵,可俩人都不是没人管就连天花板都能踹上脚印的性格,所以实际的情况却是白天的时间显得更加的无聊和漫长。
刘英还不放心,即使上班,每过差不多一小时,就会打家里的座机问问情况,要说起来,易煊和易小锋都是聪明的孩子,真要应对这样的查岗他俩有的是办法,只是易小锋没有非要和他妈对着干的念头,易煊也不想闹些无谓的矛盾。
只是不出门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于是两个少年在家里剩下的娱乐除了下棋看书,就是讲题和做题。这要换了别家的家长看了,大概会欣慰得落泪。
就这么过了几天,易煊除了早上买菜就一直在家里陪着易小锋,他不是多爱玩的性格也觉得有点闷得慌,这天趁易小锋午睡,他出了门准备在街上随便走走。
大热天的,半下午的街上除了两边开着的店铺,几乎没什么行人。易煊沿着人行道走了一段,阳光晒得他头皮痒痒的,身上的汗一阵阵地出像没停过,可他也觉得舒服。
走着走着,他拿出手机,他想给盛知煦打电话,一看时间,怕盛知煦在午睡,想了想,发了条短信过去。
——做什么呢?
没多一会儿,盛知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腔调:“你做什么呢?”
这两天易煊有事没事就会给盛知煦发条短信,或是打个电话,也不多聊,有时候只是说“刚才给弟弟讲题,他不同意我的思路,我们各做各的,最后证明我是对的”,又或是说“我今天买的番茄特别好吃”等等诸如此类的小事。
盛知煦只当少年在那边待得无聊,他也乐得有人说说话,电话来了总会随意地聊上几句。
“我在街上。”易煊说。
“逛街啊。”盛知煦说。
“不逛,就随便走走。”
“你和你弟弟?他能出门了?”
“他在家睡午觉。”
“哦,一个人啊。”
“嗯。”
对话特别的没有营养,可易煊却一点不觉得无趣,他想了想又问:“今天我叔给你做什么吃了?”
易德昌回去几天了,他倒是没忘记要给盛知煦做饭的事,只是他做出来的那些内容,让易煊有点无语。
盛知煦语气平淡地说:“早上买的馒头花卷,中午送的凉面配稀饭。”
易煊微微一愣:“没了?”
“没了。”
易煊好一会儿没说话。他提醒易德昌的时候,易德昌说的是,自己做什么就给盛知煦吃什么,言下之意还有点怪盛知煦挑剔,可现在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他知道他这个小叔平时自己一个人吃饭虽然不会多精细,可也没这么敷衍,不是凉面不能配稀饭,而是他自己吃的话,肯定要再加个卤菜或是再炒点别的菜配着吃的。
再想想前两天易德昌给盛知煦送去的蛋炒饭,速冻饺子,炒米粉……
易煊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停在一棵行道树下,擦了擦额上的汗,说:“要不你这几天就在外面吃吧,我让他不要送饭来了。”
盛知煦沉默了几秒:“怎么了?”
易煊说:“没什么,我会跟他讲的。”
他不想说听到盛知煦每天就这么吃,他很不忍心。
盛知煦轻轻笑了一声,说:“干吗你这是?这么怕我没吃好饿着了?”
易煊不说话。
他心里对易德昌有点意见,当初背着他把他的房子租出去还答应了包一天三餐,劝他接受的时候还说只是多双筷子的事,结果在这事情上做得抠抠索索不情不愿的却是易德昌自己。
就像在打发什么小猫小狗。易煊郁闷地想。
反过来,倒是盛知煦又刷新了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易煊想,青年看上去高冷不好亲近,其实还是很宽容的,易德昌每天就给他送这些吃的,要不是自己问起,盛知煦都不会主动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啊。
“怎么不说话了?”盛知煦在手机那边催问。
“你……”易煊扯了扯T恤领子扇着风,继续往前走,“你这么好说话,为什么我在家做饭的时候,你老嚷着要吃肉要吃好吃的?”
盛知煦愣了一会儿,笑起来:“你老半天不吭声,原来是介意这个?”
当然不是,可易煊总不好跟他说其实自己是在腹诽易德昌这个小叔做事情不地道,他等盛知煦笑了一会儿,说:“你给个解释呗。”
盛知煦渐渐止了笑,轻叹一声,说:“你不一样嘛。”
易煊脚下一顿,感觉心跳嗵嗵地快了几拍,他忍不住抬头前后左右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最近的行人离他也有十来米远,可他却像怕被人偷听了似的,压低了声音问:“哪儿……哪儿不一样了?”
“你做饭好吃啊,”盛知煦说得非常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你叔叔就……”
他咳了一声,把后面的话给省略了。
易煊嘴角弯了弯,他想控制下自己的表情,可惜没控制住,站在街边憨憨地笑了好一会儿,像个偷吃了糖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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