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等着他出现似的,施钧洋笑眯眯地领着他挤进前排,占了个围观的好位置。跳高比赛的观众明显比同时期其他比赛的观众要多,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女生,也不知道多少人是奔着祁川来的。殷染还有一众十二班的姑娘在旁边喊着祁川的名字,郗白作为最低调安静的观众,也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加油。
助跑,起跳,越过横杆,落向软垫。横杆往上调了两次高度后,就开始哐啷啷地被撞掉了,与其相伴的嘘声不断,但每每到祁川的时候,鼓掌的人总是最多的。他俯卧式和背越式都会,预赛的高度允许他变着花样跳着玩。能站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表现欲,祁川的举手投足倒是看起来很随意,可能就是这样随便的感觉也是种魅力,小半天下来他又收获了一堆桃心。
预赛结束,祁川成绩稳得不行,太多人围向他,郗白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半步,还是施钧洋眼疾手快地把他拽了回来。
“唉,别走啊。”施钧洋轻叹,“你胆子这么小怎么跟他在一起啊。”
施钧洋话说得很直接,直接过头了以至于郗白以为他说的“在一起”就是玩在一起的意思。眼见小白兔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并没有别的反应,施钧洋就知道他没get到,他不由地仰天长叹--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急人啊!
郗白没呆太久就回广播站了,甚至没来得及跟祁川打声招呼。他尽可能高效地批好了几大筐稿件并算好各班级的加分,然后在下午的重头戏三千米长跑开始之前溜到了场边。
广播循环播放着运动员进行曲,播音组的同学扬声念着稿件,“三公里是勇敢者的比拼,现在站在场上的同学就已经是勇士了!”之类的,太浮夸了,大家都在笑。郗白抿着唇,小心地穿过跑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草坪靠起跑线的一侧,然后在一组选手中找到了祁川。
祁川还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他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正和旁边几个男生说话。郗白不行,他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他可能比二组盘腿坐在跑道上思考人生的施钧洋还要紧张。
气/枪打响,选手们齐齐往前迈开步子,有人上来就冲得很快与别人拉开距离,也有人选择保留了一部分实力,跑在中游位置。祁川就属于后者。他这周一直和施钧洋一起练习,午休的时间几乎都花在操场上了,但他其实没悟出什么特别的技巧,他觉得耐力这种东西短期内练不出来,这时候的“坚持”就是等同于对自己狠心一点。
对自己越狠的人,越能在这种完全能称为痛苦的过程中突破极限。
全程七圈半的比赛,跑过两圈之后选手就完全分散开来,跑到五圈半之后弃赛的也大有人在。祁川第六次跑过郗白面前的时候,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了,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但速度并没有明显慢下来。在郗白眼中他还是那一阵炽热的夏风,突然降临又倏地离开。
十二班的姑娘们站在弯道口喊着祁川加油的口号,以施钧洋为首的一帮子男生沿着草坪边沿陪跑了一段,也在大声吼叫着川哥牛逼川哥冲啊。而其实祁川听不太到这些声音,十几分钟的时间被拉到无限长,周围的一切也好像变慢变安静了。
他跑过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第一名已经冲过的终点。除了终点处闹腾的人群,前方还有四五个人。
这可不行。
祁川咬紧牙关,做最后的提速。迈开步子是机械性的动作,转眼就是大片天光,脚下的跑道在晃动,过度呼吸使得喉咙火辣辣地疼。而后所有感官都变得模糊,他只知道自己的体力在加速流失,甚至已经在透支。可只是抵达那条不过百米后的白线而已,不是很难做到啊。
他看不到未来,但是他可以看到眼前的终点,有人等着自己就更好了,祁川还想再快一点。
祁川冲过白线的时候是小组第四,虽然知道他牛逼,但是不少他自己班里的人都感到很惊讶。他说是陪施钧洋跑着玩,其实能保持在中间位置就很不错了,没想到他名次这么前,最后不到百米他还能加速超过三个人。
尖叫和欢呼的浪潮于顶峰后消散,可早就默默等在终点线后的人被什么东西深深地撼动了。疲惫至极的少年看到他,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朝对方走去,一人双腿打颤,每一寸肌肉都在酸痛,步伐迈得很慢,另一人就赶紧小跑着迎了上去。
郗白踮起脚,把一条毛巾盖在祁川滴着汗的头发上。
同时围向祁川的人都没反应过来郗白是谁,也没多在意,他们吹逼的吹逼,递水的递水,直到祁川往前一倾,整个人顺势搂着人瘫坐在地上。
几秒过后,他满意地扬起了嘴角。因为他在自己粗重的喘气声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祁川。”
“祁川。”
又轻又短的两声,又软又甜。
这就是了,祁川晕乎乎地想。
这就是他想要的终点。
剧烈运动后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是被他趁机抱着的人,心跳也格外剧烈。这不是他的错觉,他们靠得足够近,他能感觉到。这种共振很奇妙,他甚至有了什么从未考虑过的假设。
--喜欢就去追啊,我看他也挺喜欢你的。
前几天施钧洋跟他说的话,突然在这时抢占了脑海正中央的位置。
有这种可能吗,有这么正好吗?长跑似乎把他的耐力耗完了,他的身体极度疲惫,大脑却如此亢奋。祁川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后悔,可能接下来自己就要坏事了,可能眼下这份美好会被立刻打碎,可是他突然上头,不管不顾,一时兴起,怎样都好,一股冲动让他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郗白。”
没等人做出什么反应,少年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冷不丁地凑到他耳边,汗涔涔的发梢蹭过对方的耳廓,他用气音说了四个字。
“我喜欢你。”
第二十五章 未来
“下一组要开赛了, 请同学们尽快离开跑道!”裁判们开始赶人,赵海吹了几声哨,走到祁川身边附身拍了拍他的背。“起来走一走, 别坐着。”
祁川被身边的哥们托着胳膊拉起来, 他抬手拿毛巾使劲儿揉了揉头发,有那么几秒钟他都不敢看眼前的人。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但说出来的感觉真的无比畅快。
而等他心一横,再度去寻找郗白的表情的时候,他却发现哪里都找不到他了。
……操,果然把人吓跑了。
郗白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广播站,又呆愣着坐了多久的。旁边一个女生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关心道, “你没事吧?发烧了吗, 怎么脸这么红?”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郗白摇了摇头。但的确,他感觉自己快烧起来了,祁川在他耳边的吐息是那么灼热,热度拂上他耳廓的皮肤然后渗进血液滚遍他全身。那是他白日梦里都不敢有的对白,是幻听吗?他怎么会产生那种幻听?或者是恶作剧?祁川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之后的惩罚行为?他不敢确认,不敢再在那里多停留一秒。
他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
郗白去校医室里坐了一会儿,拿了块冰贴贴着脸颊, 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正在忙活的是上次帮助过他的那位中年女医师,运动会期间总有大大小小的擦伤扭伤, 他顺便帮忙整理了一下药水和床铺,但世神就是不想放过他似的,很快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您好,请帮忙看一下脚踝扭伤!”
说话的是殷染,扭伤的是施钧洋。郗白在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又傻了,他生怕下一秒从门口走进来的就是祁川……但还好不是,同行的是另外两个十二班的男生。
“唉?你怎么在这啊,祁川呢?”施钧洋单脚跳着坐上床,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跟郗白打了声招呼。“这逼不看我比赛就跑了,我还以为他又重……不是,他没跟你在一块吗?”
因为还有别人在,施钧洋硬生生把重色轻友这个词咽了回去。但他之前说的那句重色轻友在此时被郗白回忆起来,让人又是猛地一激灵。
“他刚跑过三千米,中途扭伤的,但是也撑着跑完了,现在肿得很厉害,您看要不要去医院啊?”
施钧洋在找郗白说话,殷染跟医师描述着他的伤势。他背对着她,她也不曾多看他一眼。
“啊……我们在外边等着,有事喊一声。”另俩哥们见状赶紧跑路,走前还不忘疯狂给郗白使眼色。郗白看懂了,他一脸纠结地望了一眼施钧洋,然后也借机离开了医务室。
施钧洋和殷染之间的氛围有些不一样了,上午看跳高的时候郗白就发现了。在他的印象中这两人总是吵吵闹闹的,但是他们现在更像两个不熟又不想和对方往来的人,默契地当对方不存在,偶尔不小心对上视线还会略显尴尬的把脸偏开。
当暗恋变成明恋,通往结局的路途会变成什么样?不管沿路是彩虹还是荆棘,从喜欢上谁的那一刻开始,平凡的日常就变成了一场冒险。
郗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好奇别人的关系,祁川在他耳边说的话震得他魂不守舍。他离开操场回到教学区,教室里有十几个在写卷子的人,本来他也肯定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但一直到太阳落山,郗白连一行字都没有看进去。他反复在桌洞里翻出手机,生怕错过什么短信或者电话,可目前为止祁川都没有再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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