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的大人们都是文明人，做不出骂街的事情，可是一堆人围着自己冷嘲热讽的。宋姑姑被骂的没面子，灰溜溜的走了。回家骂骂咧咧，讲这些老太太以后都是没子孙赡养的，连亲情都不讲究。
说来好笑，当初离家出走初中毕业义无反顾退学跟了混混老公。到了一把年纪倒是十分要面子了，行为举止都觉得自己是宋家小姐，把面子看得天大。在宋有闲小区里丢了大面子之后也再也没在宋有闲这个小区附近出现过。
也可能是被小区里的奶奶们特意叮嘱过，不让再把这个姑姑放进小区有关系。
要面子是要面子，只要宋有闲手上还有资产，宋姑姑可不会放弃，这几年来陆陆续续也在放学路上骚扰过他几次，都被宋有闲怼了回去。
宋姑姑那边倒是以己推人，认为宋有闲叛逆期到了。
这个年龄说什么都没用，等孩子大一点就知道血亲的重要了，再加上还上赌债之后，宋姑姑手上也偷偷存了一笔钱，终于没有那么拮据了，这才放了宋有闲几年清净。
今年宋姑姑的儿子终于要准备念小学了，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消息，不清不楚的知道宋有闲那边有全省最好的小学就读名额，心就动了。
宋姑姑自己不读书，挑的也是一个不读书的老公，却对孩子的教育十分重视。哪怕姑父那边十分重男轻女，还是顶着压力让了自己女儿一路读上了高中，没被压着去打工给家里赚钱补贴。这点已经让姑父家里人十分不满意了，这次小儿子的读书问题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宋有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吃了早餐，内心一片平静的上了学。
到了下午的时候，忽然老师招呼宋有闲到自己办公室去。
宋有闲就在老师办公室看到了自己的表姐——严细儿。
女孩一向发育比较早，严细儿大宋有闲两岁，却还是比他矮了半个头。瘦瘦小小的，穿着洗褪色的校服，十分局促的坐在老师位置上等着他。
严细儿就读的高中离宋有闲这儿隔了半个市区，坐公交都需要一个多小时。没事不可能出现在他这儿。
看到严细儿的时候，宋有闲就知道，他那个姑姑应该是出事了。
“细姐。”宋有闲招呼了一声。
严细儿看到宋有闲的第一眼，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站起来脚步不稳地走到宋有闲身前抓住他的袖子：“我妈妈住院了，流了好多血……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宋有闲看着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看了过来，眉头微皱，对着自己老师说道：“徐老师，我可以带我表姐到外面说个话吗？”
徐老师看到严细儿一脸苍白，快要崩溃的样子知道她家里只怕是发生大事了，这时候也很体谅：“去吧去吧，有需要我等会和孙老师说一句，你们不需要着急。”孙老师是宋有闲班级下一堂课的老师。
宋有闲道了一声谢，就带着严细儿到了没人上课的偏僻活动教室外的走道。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宋有闲道。
严细儿没有在意宋有闲显得冷淡的态度，她家和宋有闲之间的事情，弟弟还没出生所以不清楚，她这个做姐姐的却是了解的。这个时候她来找宋有闲求助也是腆着脸来的，她在那个家里没有其他能求助的对象了，总不能找如今才六岁的弟弟吧。
“圆圆，早上爸爸回来发了好大的火，妈妈让我先带弟弟去幼儿园。中午我上完学回家的时候就发现妈妈一身血倒在地上。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如果再晚几个小时妈妈就没救了。”严细儿想到当时的场景就忍不住全身发抖。
宋有闲没有任何动容，微微低头看着严细儿：“细姐，你是打算让我做什么呢。”
严细儿咬了咬自己下唇，半响才艰涩开口道：“爸爸说妈妈这样的女人直接死了才好，叔叔伯伯也都说自己没钱。妈妈的肋骨和手臂都断了，需要花钱手术，你能不能借我些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多少钱？”宋有闲问道。
“大概三到四万。”
听到这个数字，宋有闲笑了笑。当初他爸妈的赔偿金可不少，还了姑父的赌债起码还有剩下五六十万。
他姑父脑子笨得很，除了吃饭赌博喝酒打老婆拿钱，其他都不关心。就算是这些年又花了不少，也肯定剩下不止十万。
就算宋姑姑因为十万这回被姑父痛打一顿，十万块钱全都被姑父拿走了。让宋姑姑再掏个三四万治疗费，她还是有的。
自己都不打算治自己，让女儿来找侄子要钱。唔，也确实是他姑姑的作风。
第6章 自私
对于严细儿说的一定还，宋有闲是信的。三四万宋有闲也是拿得出来，不过……
“值得吗？”宋有闲并不能理解严细儿。
严细儿不比他，三四万无论是家中遗产还是自己写点东西，用脑瓜子都能挣出来。严细儿没有多聪明的脑袋，也没有家里支持，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三四万足够让严细儿伤筋动骨。
“她是我妈妈啊。”严细儿哽咽道。
知子莫若母，知母也莫若子。自己母亲明示暗示要她去找宋有闲要钱，严细儿也不是一点没感觉，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自己拿不出钱，也不可能真的看着自己母亲去死。
宋有闲眼神有些复杂。
在姑姑家，他唯一有些牵挂的就是这个表姐。当初父母车祸之后，被送到姑姑那边，也是多亏了这个仅仅大了他两岁的姐姐安慰照顾。他当然希望严细儿能抛弃那个食人沼泽一般的原生家庭，一心一意为她自己考虑。
可削骨还父割肉还母的，上下五千年也就出个哪吒。严细儿看重的还是那个家庭里她给予爱意的母亲，还有偶尔赢钱之后，开心给她买点零食的父亲。
“细姐，你知道早上是因为什么你爸妈打起来吗？”宋有闲忽然道。
严细儿抿嘴没有说话。
“是我。”
严细儿依然没有反应，显然，她也是早就知道了。
宋有闲笑了一声：“让野兽不敢扑食人，就要打到它知道疼。我如果松了这个口，那就是没完没了的麻烦，人总是要为自己打算一点的。”
“细姐，可能很多人和你说。弟弟小，要疼爱弟弟，妈妈不容易，要帮妈妈，爸爸很辛苦，要体谅。”宋有闲吐了一口气，“然后呢，你自己呢。”
“人们总是称赞那些无私奉献的人，什么兄弟姐妹辍学，打工养弟弟妹妹读书。最终培养了什么什么，于是这个人十分了不起，特别伟大。就像是童话故事里，永远都停留在王子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样。”
“时间总是会走下去的。”
“有的成功了开始觉得，自己发达了什么烂泥腿子也来攀交情。有的心肠好的，会念着兄弟姐妹们好，有事能帮忙都会帮一把，也就这样了。”
“天上的那些人永远都在天上了，地上的偶尔吃点人家漏着的，还洋洋得意和自己孩子说，你看你爸爸妈妈是不是很厉害，养出来一个天人呢。”宋有闲语气十分平淡，不带多少感情，听在严细儿耳朵里却越显得嘲讽。
严细儿忍不住，怒斥道：“冷血无情，如果叔叔还在世，肯定会把你腿打断。”
宋有闲看着严细儿一脸怒容，还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惶恐。就像是一个未知的恐怖世界门向她开启，惊慌失措的把那个门关上。
“或许。”宋有闲没有去反驳，知道自己说了这些时候，短时间内，严细儿都会把自己当作洪水猛兽，不会敢再来见他，“你回去吧，姑姑那边离不了人不是吗？”
这世界上谁能拯救的了谁呢，不过各自挣扎罢了，他能做到的也就这么多。
上完课宋有闲回到家，亲手断了自己最后一份亲情的恶劣心情依然没有恢复，忽然就想起陆期白昨天晚上带来的那张cd碟。
没一会儿，宋有闲就在书架上找到了那张cd。看着cd封面上陆期白阳光灿烂，毫无阴霾的脸，就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烦恼事一样。
或许也确实是没有。
宋有闲播放cd碟，阳光朝气的音乐回荡在房间中，心情颇为忧郁的宋有闲眉头缓缓的放松下来。这张碟的名字叫做《梦世界》，歌唱路边看到的小花小草甚至泥泞的水潭，阳光也暖洋洋的，云朵也懒洋洋的，世界都是明亮的，甚至泛着五彩的泡泡，就像少年人肆意享受着快乐。
陆期白大晚上的加班回来，出了电梯就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歌声。因为和策划争吵一天的微微抑郁嘴角也上扬了起来。
就说嘛，前世作为自己的粉丝，这一世当然也会喜欢自己的歌。
陆期白不着急回自己家。站在楼道上靠着墙，闭眼细细听着这隐约的歌声播放了一首又一首，最终噗嗤笑了出声。
把课堂上遗留的卷子做完，宋有闲吐了一口气。高三忙碌的学业也是放松心情的良好解毒剂，至少几张卷子之后，宋有闲就全心全意沉浸在题海中，把严细儿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拿出手机，宋有闲意外的发现居然有一个好友申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