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于我来说仅仅是一个危险的角色,这种人的存在对我来说太过于危险,若是与他在一起,难免会提心吊胆。
而且我对于他来说,仅仅是个玩具而已。我相信日复一日,我的拒绝与冷漠,终会让他停手。
是的,他仅仅是想玩玩我,仅此而已。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没怎么待在宿舍,基本上都在图书馆度过。偌大的图书馆宛如皇宫,藏书也甚是丰富,对于我来说能在图书馆安安静静看一本书,也甚是奢侈的事。而且我也很享受。特别是在图书馆翻到许久未读的《鲁鲁》之后,让我心悦大喜。这是宗璞的短篇小说,小时候在读本里度过,而且我哭了好几遍,但是不知为什么我现在哭不出来,也许经过日月风霜饱变,我的泪点也变高了些。我把宗璞的作品看完了,诸如《三生石》、《北归记》、《弦上的梦》和《红豆》等。图书馆里竟然能藏着我童年的瑰宝,让我游曳在那似浅非浅的书海文字里,陶醉。
泡图书馆的日子,一泡就是好几天。不过是在里面看自己喜欢的书,还有做做老师布置的作业。其余时间也就行走在校园里,听着校园之声广播站的校园之声,一天天地过着安宁的日子。他终于没来找我,但也许是因为他找不到。
不过这几天我背后总有一个人的影子,无论怎样都甩不掉,周二晚上我实在受不了他了,在宿舍拐角处停了下来等他。
“龚明,这样有意思吗?我求你别跟着我,你这样就跟强盗或者抢劫犯似的,小心我打你。”
他听到我的声音,在拐角处愣住了。
“郑爱森同学,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书?”
我竟然有点吃惊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也不知为什么要跟着我,我也知道他这几天也一直在图书馆,有时候跟在我后面就好像人们所说的痔疮一样死活纠缠着你。
我苦笑,看着那欧式的路灯,就好像是屹立的士兵岿然不动,但又在嘲笑着我的遭遇。
冷风袭来,我裹紧了围巾,继续往前走。
“别跟着我。”我冷冷道。
龚明语里含笑:“郑爱森同学,我带你吃夜宵去吧?”
我笑道:“我不饿。”
龚明说:“我饿了。”他的语气就好像一小娃娃肚子饿了嚷嚷着要吃饭。
我嘴角一勾,冷冷道:“不关我的事。”
我继续往前走,突然又听到他说:“没人陪我……”他语气失落,就好像这秋冬交际的枯叶飘过湖面的苍凉。
是的,他没朋友,因此很失落。
我愣了几秒,继续往前走。
因为这不应该我来买单。
可是他一直缠着我,第二天也是如此。特别是中午我要去吃饭的时候,他追到我到图书馆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郑爱森同学,我和你一起去吃饭吧!”
我豁然转身,怒道:“你这人跟踪的技能跟谁学的?!”
谁知他厚颜无耻地说:“你可以跟我学。”
我说:“你回座位去,再跟一遍给我看看,我的确很想学。”
谁知道龚明竟然真的回去了……
我趁机飞快地跑,心想着这图书馆是绝对不能待下去了的,至少要隔几天。
“郑爱森同学,你的橡皮擦忘了!”
那天下午我想睡个午觉,下午准备去上课。回到宿舍时,杜航对我说:“有人来找过你。”
“谁?”现在凡是听到有人来找我的消息我就觉得世界不会太平了。
“那晚叫你接电话的哥们儿。”
我问:“找我做什么?”
“要你的课表。”杜航说,“我给他了,他说他要去蹭课。”
鬼才信他的话!
我根本睡不着,想着今下午该如何度过━━我知道他不见棺材是不会落泪的,而且我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让我在大众面前难堪。
下午快上课的时候,教室坐满了人。我一个人缩在了角落,低着头。这时候教室里很吵,学生们的谈资五花八门,我嫌吵,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上课,于是我选择戴上耳机,听着Sheryfa Luna的“Il avait les mots”。她在里面唱着:
“Il avait les mots,m'a rendu accro(他花言巧语,让我入迷)
Je voyais déjà l'avenir dans ses bras(因为我在他怀里看到了未来)
Il avait les mots, m'a rendu accro(他花言巧语,让我着迷)
Je ne savais pas que je ne le connaissais pas(我竟都不知,对他一无所知)
Il avait les mots...(他花言巧语)”
这位在17岁就与30多岁的体育老师陷入爱河无法自拔怀孕的女孩,到底想表达什么故事?我一直在思考着,突然我的耳机被人拿起,一只耳朵听到了安静无声的教室。
我连忙直起身,竟然是他!
花肘子坐在我的身边,眼神眯眯笑,问我:“我可以听吗?”
他身上的香水味很浓郁,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让我感到一阵恶心。特别是他这虚伪的笑容,让我森然骨寒。我真的很好奇,他总是这么刻意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会不会累?很多时候我都无法判定他的笑容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我觉得,伪装习惯了,他可能自己都难以辨别真真假假了吧?
余人正在交头接耳,时而朝我这边看来━━我浑身都不自在,心怦怦地跳着。所有人都知道花肘子是花花公子,而且他是同性恋,他现在坐在我身边,不就表明了对我“有意思”?这也就表明,我的身份也会暴露。
我的目眼开始晕眩,虽然只有几十号人看着我,我却感觉千万只眼对我无情扫视,眼神里懵懂、真实、审视、嘲笑、窃笑、火辣、厌恶……尤其火辣的是从我正前方传来的杜航的眼神。
天哪!
我的脸火辣辣的,不知往何处安放。我偷偷瞄了一眼花肘子,他正笑得极其开心甜蜜,就好像泡在蜜糖里一般,对余人的目光丝毫不介意。但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好像也是惩罚我的满意感,他看着我难堪,很满意,很满意。
我趴在了桌上,谁也不看,谁也不听,直到老师来上课了,我才微微直身,不过我从未抬头,也没看身边的畜生,偶尔能察觉到前方的杜航总是回头看我,他每动一次,我的心就加速一次。我觉得,我的心跳再加速的话,我肯定会猝死。
这算什么?被迫出柜?我终于明白了阿涛为何不向父母出柜了,因为这意味着要接受很多自己不乐意接受的东西。就好像林森向奶奶和伯父出柜了,家乡人都知道他是同性恋,他会受到很多厌恶的眼神一样。这种感觉极其痛苦,极其压抑。
我将会失去所有的朋友。
可是,我的朋友并不多。很多时候我都不需要朋友。
我想了很多,唯有这种想法让我好受好多。
但这至少证明,在我与花肘子的战争,我战败了。
我看着窗外,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
终于下课了,战败的我等待着死神的搜罗,我静静地听着人群渐渐消散,就连前面的杜航也是撒气就走,头也不回一下,很多次下课杜航都要顺着叫我去吃饭的,然而这次,他没有。
我是同性恋,人见人恶,他不理我,这是自然的。小时候看着林森和阿涛那么幸福,我还曾一度以同志身份为傲,可现在那种骄傲变得那么渺小,就好像空气中看不清的微尘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教室只剩下了我和他。我们什么也没说。
然而这样耗下去是不行的,我不可能死在教室里,我也不想再跟他耗下去,我还要生活,就算世人皆将我抛弃,我还有阿涛。
我起身,然而我是靠墙的,出路被他挡了。
“让开。”我冷冷道。
他无动于衷,娴熟地从他皮衣兜里掏出了那熟悉的枫叶脚链。
“我叫你让开!”我真的怒了。
好像见我愤怒正合他意,他竟笑了起来,说:“不戴,不让。”
那一刻我对他的恨意也许是上升到了极点,什么也不惧怕,因为一个人一切的快乐都被剥夺了之后,剩下的就只有仇恨。仇恨让我瞠目,仇恨让我积压已久未释放的气力积压在拳头之端,让我挥动着臂膀,狠狠地朝他头顶砸下!
“操!”
他这一声嘶吼好似穿破了教学楼的一砖一柱,余音不销。
我完全感觉不到拳头传来的疼痛,他捂着头看着我,眼里带着血丝,血丝里带着火光,熊熊火光里燃烧着我,似要将我燃烧殆尽化为骨灰。
他飞快揪起我的衣襟,把我推到墙上,恶狠狠的目光逼近。我开始挣扎,但是我还是失败了,因为我力气不如他,就像那晚一样我被他死死锁在墙上,就好像已经缴械的猎物,无法翻身了。
“郑小鸭,我说过,我要泡你,这是我对你的命令,你必须服从!”
“你真幼稚!”
“是,你尽管骂,想骂什么就骂什么,想打就打,把你的愤怒都释放出来,但我花肘子敢打赌,你还是会输!”
我盯着他死不认输,说:“要我揍你?首先你要放开我。”
这句话尤其好笑,他也笑着松开了我,然而他挡了我的去路,我是跑不掉的,只能乖乖被他包围。他摸了摸裤兜,竟然掏出一把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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