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器发出淡霁色的光环保护着涵月,这没有意识的生灵飘散在四周,拼命的敲打着庇护罩。一只手,两只手,千只手,万只手……
涵月目光沉沉,眼前一片漆黑,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耳边尽是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嘶力竭的哀鸣。
一双握着玄器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自然也可以向灼云一样,用玄器斩杀这些黑物,硬闯出去。可……
涵月眼中有些不忍,这些黑物是冥兽的傀儡不假,它们也是被冥兽吞没的生灵!
冥兽之腹乃连接着混沌之地,它吞噬入腹的生灵,元神会迷失在混沌与现世的缝隙,躯体则被混沌驱使,为它所用。
“太过悲伤了。世间万物,身有来路,去有归途,唯有冥兽吞没的生灵,他们是最可怜的。
月儿,我们的先祖与冥兽有誓约,我们的血可以帮助他们从混沌归来……”
温柔恬淡的话语,再次缓缓在耳畔响起。
母神……
涵月忽然放声大笑,反正此处也无人听闻。母神,我多希望你说的都是谎言,但是……
目下一沉,涵月毅然用玄器划破掌心,动作毫不犹豫。
他高举手掌,鲜红的液体不断从伤口涌动出来,鲜血出了身体,化作了一片血雾。
玄器浅霁色的光晕染成了淡红色,包裹在八方的黑物一沾到血雾,动作便迟缓起来。
第8章 第八章
紧贴在光晕上干枯皲裂的手,一只只慢慢放了下去,刺耳的哀嚎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涵月吐了一口气,好似放下一大块负累,累年数月的谜团如此轻易的就被解开了。
看来札记上写的是真的,自己的血确实对冥兽有效果。
自己那不知从何处来,又不知去了何方,满嘴谎言的母神。即便欺骗了父神,原来却没骗他。
不过,此刻不是感怀身世的时候……
趁着黑物动作缓慢的间隙,涵月身如雷电,轻巧地穿过了层层包裹。
出了黑层,涵月凝目四望,寻找灼云的身影。天空苍茫一片,脚下青山连绵不歇,川河万千。
天地浩大如斯,它们在哪?
涵月正心急之时,忽的左侧一道闪光。他心下一紧,连忙飞了过去。
灼云这番与冥兽缠斗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苍茫的天空天雷阵阵,风声呼啸。众山的生灵都躲入群山深处,它们虽看不见灼云与冥兽飞驰闪过的身影,却闻到了风中肃杀危险的味道。
冥兽摆摆尾巴,招来数道惊雷与无数风刀。偌大无比的身子,追击闪躲起来,却灵活无比。
它心中一点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甚至有些发笑。
白族灼云也不过如此,这家伙一上来便是不要命的打法,根本不刻意遮掩自己的要害,自己的利爪有几次差点划破他的咽喉。
他再厉害,不过只是三千岁的神族,与万年的自己来说,还不是随意玩弄。
不过……确实如那人所说,难缠的紧。事情已经办完,差不多该找个时机脱身了。
这般想着,灵兽的身子略有一顿,口中吐出一团白光。
看到白光,冥兽心中大骇,寒意化作万千密密麻麻的细针刺入周身!
这是怎么回事?!
他吞下的万物神魂,正在从混沌道逃出!
怎么可能,不可能!他们一旦进入了混沌道就失去了神志,如何能从混沌道逃脱?
一双猩红的大眼,遥遥的望了一下天边的黑团,黑气在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那是?
他竟诓我!可从没给我说过,两族之中还有那位神祗的后人。
面对突生的变故,冥兽顿时没有了战意,它只想速速离开此地。
冥兽的异样,灼云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略有停顿,余光一扫,瞧见了赶来的涵月。
墨绿色的眼瞳立马蒙上一层阴暗,一张俊脸也沉了下来。他手腕一翻,银枪一闪,直直朝冥兽刺了去。
局势的改变,不过一刹那的事。
本是势均力敌的局面,因为冥兽的逃退,灼云占了上风。
冥兽心中警铃大作,适才轻松的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一族本欲归顺那位神祗,那位神仙却不同意,只是与他们立下了契约。受契约所制,如果真对上了那位的后人,再加上眼前这个凶神,几乎没有逃走的余地了。
下一刻,冥兽心上一冷,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怎么?玩腻了,想走?”本来一直沉默的灼云忽然出声,扬起了一抹别有意味的笑容。
冥兽对上他的眼,险些从九天上坠了下去。
“你!你是……”冥兽的喉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压,后面的话再也不能说出口。
灼云一双墨绿色的眸子深处泛着猩红光泽。
天际几道银光闪过,极快又利索。冥兽庞大的身躯在银光后,骤然软软地从云端直直坠了下去。
“轰隆”大地发出一声闷响,扬起尘土万千。
灼云随冥兽飞落云头,来到地面。
冥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暗红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无数的遗憾和不甘,都没有机会开口了。
那双墨绿色眼瞳的主人,没有给它任何诡辩或逃离的机会。
涵月追到地界,灼云正给完冥兽最后一击。
他看着灼云,突然愣在原地。往后的许多夜晚,他总会想起今日所见的灼云。
脚下尽是冥兽断落的血肉,空气中弥漫令人作呕的味道,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过这一切仿佛与灼云无关……
漆黑如瀑的长发散开,在空中肆意飞扬,喷薄的鲜血染上银色战甲,和灼云白皙的脸庞。本可以躲开的血污,灼云却丝毫没有闪躲,任由鲜血沾污他的脸颊。
听到涵月落地细微的声响,灼云微微偏过头,看过来一眼。涵月心头一颤,不由握紧了手心。
还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不过略微泛红,淡淡看了他一眼,仿佛有某种魔力将他的神魂摄住,连呼吸也忘记了。
墨绿色的眼瞳中,没有嗜杀的兴奋,也没有麻木的残忍,更没有不忍的慈悲。
什么都没有……
涵月以为会看到的情绪,一样都没有。
只是漠然的眼,这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冷眼旁观的漠然。
好像斩杀冥兽的不是他,好像手染鲜血的人不是他,好像站在此处的不是他……
没有冥兽的施法,天空放晴了,阳光飞过千万里,落在灼云肩头。
往上一点,是棱角分明的侧脸,光明与阴影一毫毫,勾描出灼云俊美的轮廓。
他此刻冰冷的神情,与素日的狂妄跋扈,和恣意妄为都不同。更与遥远记忆中的他也对不上号,无论如何。
离着几丈的距离,涵月眼也不眨一下,直勾勾盯着灼云。
“呲”灼云全然不在意,一把将银枪从冥兽尸身上抽出来。他掏出一块白绢,胡乱在枪头抹了几把,然后随地一掷。
白娟轻柔又雪白,在空中打着旋悠悠落地,沾染上尘埃,上面的血色格外刺目。
做完这些,灼云终于转过面,正眼看涵月。
他的目光从地面划过,一路远去,在涵月的鞋间停下。而后一点点上移,膝盖,胸膛,红唇,墨眼……
最后陡然下落,定在涵月握在手中的玄器上。漠然的双眼,忽然多了几分波澜,而后刮起狂风暴雨……
墨绿色的眼,一垂落一上扬,讥讽与敌意写的分分明明。
玄器!该死的玄器!若不是这玄器,他也不会发现自己是……
墨眼的眼,情绪内敛,墨色浓重,看不来主人所思所想。
面对眼中恼怒突生,敌视自己的灼云,涵月没有生气,反倒因为他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而舒了一口气。
灼云大步流星走过来,看样子是想和他吵几句吧。涵月心中苦笑,眼瞳微闪。他在灼云说出气人的话前,先道,“你受伤了吗?”
高高抬起的战靴,在半空中微微一顿,而后重重落下。灼云半眯起眼,唇角上扬,“哈哈,关心我?我没听错吧,你这是在关心我?”
灼云仰天大笑不已,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不可以吗?”涵月目光笔直清澈,反问道。
手中的银枪忽然一转,在土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灼云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双墨绿色的眼,讥讽少了两分,迷茫多了一份。
他走到涵月面前,直直地看着眼前乌黑的眼瞳,仿佛想看近涵月心里,看看这话有几分真。
两人口对口,鼻对鼻,眼对眼,无声观察对方,也在无声地较劲。
一千多年,一千多年了。
涵月突然想起,他认识灼云已经有一千多年了。
不,还可以说认识吗?
他们哪里还认识如今的彼此,这些年除了相互刺伤,既没有了解过对方,也从未理解过对方。
八百年来,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对方。
“你以为我是谁?”
带有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涵月浑身一僵,却没有躲开。耳边和颈边传来酥痒的气息,语气是那人一贯的高傲,不可一世。
灼云唇贴着涵月的耳廓,双手一点点在涵月背脊游走,然后攀上涵月白皙细嫩的脖子。
涵月的身体开始微微颤动,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不过他始终没有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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