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8号别墅内寸草不生,满地荒芜,目光所及处,是一片草木烧成灰烬后露出的灰白色,没有一个生灵得以侥幸存活,一段一段的树干横在庭院中间,别墅倒塌了一半,完全成了一址废墟,原来的墙壁颜色不复存在,只剩下了灰扑扑脏兮兮的默片。
一墙之隔,?9号别墅里却是全然不同的景象,欣欣向荣,生机盎然,绿草依旧茂盛,野花依旧飘香,槐树的枝叶在草地上荫蔽一片深绿,朱门红瓦,白墙金饰,傲然挺立在庭院正中央。
那道黑色的栅栏墙如同突兀的一笔,将这张画纸从中间劈开,两半空间,两种风格;又像现代人引以为豪的PS技术,把两帧图画拼接在一起,说是无痕,却还是有分界线。
这是怎样的对比,怎样的震撼,怎样的视觉洗礼。
一边是生,一边是死;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光明和希望,一边是黑暗和腐朽。
顾樾难以置信地微微转过脸去,看着身旁的程子沫:“去你家?”
程子沫咽了一口口水,只能哈哈哈地笑。
顾樾从程子沫手里接过书包,掏出钥匙开了门,屋里整洁得一尘不染,甚至有种许多年没有任住过的萧条感觉。
这是程子沫第二次来顾樾家,还是被他的干净程度震惊到了。
顾樾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搭在膝盖上,拐杖靠在旁边,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程子沫被他笑得心里发毛,颤巍巍地问:“咋了?”
顾樾抬起手腕,装腔作势地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说:“程子沫同学,现在是下午5点32分。”
程子沫还有点儿发愣,又见顾樾放下手,转而捂了一下肚子,面带微笑:“我饿了。”
程子沫明白过来了,突然脸色一变,翻着白眼刚想说话,顾樾又弯下身虚抱着自己的左腿:“啧,我的腿好疼呀。”
程子沫:“……”
他听说的顾樾,没有这么多坏心眼儿!
不过既然顾樾逼他做饭,那他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顾樾满意而愉悦地看着程子沫撸起袖子,带着上战场的表情,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门槛,大步迈入厨房。
然后顾樾的表情逐渐凝固。
只见程子沫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准备炒个西红柿炒蛋,先取出两个西红柿切片,途中还崩掉了半个。然后程子沫直接往里边磕了一个鸡蛋。
当然不出意料地糊了。
程子沫懵圈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果断关了火决定洗锅。
顾樾叹气,拾起拐杖,准备过去帮程子沫。
等他赶到的时候,程子沫已经把锅重新放回了炉灶上,拧开火,转头对着他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喂,老弟,相信我,我可以做出天下第一美味的!”
顾樾低头扶额,再抬头时,就见到了足以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锅里的水渍还没有完全烧干,程子沫已经拎着油桶往里面倒油。
顾樾想也没想地扑了上去,把程子沫推到旁边,下一秒,油锅噼里啪啦地炸开,油溅得到处都是。
程子沫被顾樾推到靠近门口处,目瞪口呆地看着厨房里的灾祸现场。
顾樾的拐杖扔了,此刻抓着程子沫的胳膊维持重心,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说道:“不会做饭就算了,你没常识吗?
程子沫心虚,也不反驳了,余光瞥见有一滴面目狰狞的油扑面而来,本能地拽着顾樾往后一躲。
然后……
顾樾踩到了地上的西红柿。
在一阵油滴飞溅的噼里啪啦声当中,两人双双倒在地上,顾樾的腰正好撞在门槛上,疼得跐牙咧嘴。
幸好地上铺着地毯,后脑勺没事儿,要是摔成脑震荡……
程子沫紧跟着摔在了他身上,空气一时无比静谧。
嘴唇结结实实地印了上去,烧红立即攀上脸颊。
薄削但柔软,柔软但冰凉。
喧嚣如潮水般褪去,只有心跳声一下一下,像乱了节奏的鼓点,敲击着耳膜,嗡嗡作响。
程子沫撑在顾樾身侧,满脸通红,语言系统逐渐开始紊乱,近看才发现顾樾的皮肤也太白净了一些,红唇玉面的,就像个女孩子。
还有那个触感……比女孩子的嘴唇都软。
又香,又软,又甜。
顾樾叹了口气,似乎没什么反应,低敛的眼睫毛又长又密:“先起来行吗?你压到我的伤腿了。”
程子沫立马从顾樾身上爬起来,慌乱间还踩了顾樾的肚子一下。
顾樾:“……”
算了,不告诉他了。
顾樾躺在地上,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往空中伸着:“麻烦把我拉起来,谢谢。”
程子沫正在抹嘴呢,听见顾樾说话,一把跳上去,动作粗暴地抓着顾樾的手,把他的上半身从地上拽起来,然后立马松开,往后蹦了一步,动作咋咋乎乎的,仿佛顾樾是什么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顾樾坐在地上,手背不经意地拭过嘴角,眼里笑意粲然。
“拐杖。”
程子沫跳过去,捡起拐杖,再跳回来,把拐杖远远地往顾樾怀里一扔。
油滴早已经弹尽粮绝,拐杖落下时沉闷的一声,程子沫听着都疼。
顾樾慢慢地爬起来,扶着腰微笑道:“怎么,初吻?对不起啊,夺了你的贞操。”
看着顾樾没事人儿一样的神色,程子沫反倒有些不太好意思,勉强放下了手。也是,意外而已,何必真的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较真。
程子沫梗着脖子,姑且认为是气得吧,耳尖泛着一点儿红色:“那怎么可能啦,老子可是情场老手了一一喂,你才是初吻吧!”
顾樾皮笑肉不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程子沫刚想嘲笑他两句,耍个嘴皮子,余光突然看见他的手放在腰间,顿时想起来他刚才摔倒的时候似乎撞到了腰,想说的话忘了个干净,赶紧凑过去扶他:“顾樾,你要怎么了?没事吧?”
说着,一边还试探似的在顾樾的腰上掐了一把。
顾樾立马皱起了眉头,整个人往旁边缩了一下:“嘶……你下手能轻点么?”
程子沫被他吓到了,这可是重伤打针做手术都一声不吭的人,现在都喊出声来了,那得多疼啊。
这么想着,程子沫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身子一弯,手的动作显然快于大脑,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顾樾的衣服下摆。
顾樾靠在拐杖上,看着埋头在自己腰侧的那个人:“……”
看起来似乎的确是伤得不轻,顾樾的背部没怎么受伤,一大片瓷白温润的皮肤,晕开一大片骇人的深青色,看起来相当可怖,那青色还隐隐往裤腰里蔓延。
程子沫想都没想,抬起手就把顾樾的裤腰往下一扒。
顾樾随着他的力道,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幸好程子沫心思很“单纯”,动作没有太过火,不然恐怕顾樾要吐血身亡了。
程子沫心急火燎地把顾樾往沙发上拉扯,一把把他摁趴在沙发上,把衬衫一直掀到后肩,轻轻拍了两下:“你别乱动,我去看看有什么药能治这个吗。”
顾樾衣裳半褪,乖巧地趴在沙发上,也不知程子沫翻箱倒柜找到了什么,嘴里咕哝着:“这下应该好了……”
彻骨的冰凉一下子侵入体内,顾樾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程子沫!”
程子沫有点慌张地把冰块拿起来,扔到桌子上,把自己温热的双手捂在顾樾的背上,探着头小心翼翼地看他:“凉?”
顾樾点点头,程子沫挠挠头:“那好吧,本来看手机上说这样对跌打损伤好的,那就给涂点药吧。”
顾樾的皮肤是真的好,就跟雪似的,微微沁凉,又有质感,摸着手感超不错。
程子沫正一边出神一边给顾樾上药,就听见顾樾轻笑了一声,笑得人毛骨悚然。
“程子沫。”
程子沫一脸警惕:“干嘛?”
顾樾把头转到肩膀上,抬眸看他,眉眼弯弯的,笑容温和清隽,语出惊人。
“程子沫,你知道吗?我喜欢男孩子。”
程子沫:“……”
☆、Chapter 11
程子沫目瞪口呆:“……你,你刚才说什么?”
顾樾微笑复述:“我说啊,我喜欢男孩子,或者说,我就是个弯的。”
程子沫“呵呵”:“想骗我?顾樾,其实你不用牺牲自己的,”程子沫突然咬着牙,狠狠地道,“你要是想拿刚才那件事嘲讽我,那就不用想了,我脸皮也没有你想得那么薄。”
程子沫愤愤的还想继续给他上药,但是顾樾挣扎着坐起来,衬衫跟着滑落,遮住后背。
程子沫动作顿住了,半跪在沙发旁边,一脸茫然,顾樾把双手交错枕在脑后,斜睨着,语气云淡风轻的,似乎只是在告诉他明天要下雨:“我是说真的,治不了了,大概是心理变态吧。”
程子沫还想再插科打诨几句,顾樾微微笑着看他,眼里非常平静,没有一丝波动。
程子沫终于觉出有些不对劲,好像被一棒从头劈下来,一下子弹起来,左手紧紧地抓着棉签,几乎都要哑巴了:“你……认真的?”
顾樾轻轻道:“还要我说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