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疏通完,他都仿佛大战一场,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动。
可他不能停下来,谁知道他还有几日的光景?
这天也是,宋辞的阴气刚撤出钟九离的体内,他便像昏过去了似的倒地大睡。
钟九离连忙托住了他头,避免了一场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把人抱到床上,钟九离并没离开,而是在床边坐了好一会,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宋辞的模样,最后他深沉的视线落在了宋辞如墨的睫羽上。
以前宋辞说他好看,眼睛最好看,他却看不出自己的眼睛有什么稀奇。
他觉得宋辞的眼睛好看,圆而明亮,睫如墨蝶,卷而浓密,微微翘起的眼尾带有一丝骄矜,每次他不高兴的用余光扫他的时候他总会忍不住什么都应了他。
他想要的,他所求的,都一一给他。
钟九离在窗边独坐半响,过了好一会他才起身往屋外走去。
不多时,宋辞设下的闹钟响起,他睁开仿佛有千斤沉的眼皮,用力咬下口腔内壁,疼痛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松了口气,拿起手机,不一会,细细簌簌的传来。过了许久,清浅而绵长的呼吸声再次响起。
宋辞这一觉睡到了深夜,他饿得胃里都泛了酸水。
钟九离没离开,直了张桌子打了个小灯在一旁研究他外公留下来的那本书——他必须要想个办法将墟生擒。
他不知道如果墟消失了,宋辞是否也会随之消失?
见宋辞醒来,钟九离合上书,起身道:“我把菜热一热,你起来吃点。”
宋辞原本打算随便去厨房吃点,没想到钟九离还没睡,忙点头,“行。”
两碗米饭下肚,宋辞仿佛活了过来,面色也红润了许多,惨白的双唇也有了些血色。
他放下碗,一抹嘴巴,打了个嗝。
钟九离问道:“要不要再吃点?”
宋辞摇摇头,摸着鼓了起来的肚子,心里有些念念不舍,也不知道他还能吃到几次钟九离的做的饭菜。
一想到这,宋辞的神情难以抑制的变得沉重起来。
忽然,一道尖锐的痛楚从太阳穴传来,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宋辞惊呼一声,痛苦的按住了太阳穴。
正端起盘子往厨房走的钟九离立刻走了过来,“宋辞?!”
宋辞只是摇头,一个模糊的画面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伴随着那道尖锐的疼痛,这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一个很小的窗户,还有破旧的铁皮以及被废弃了许久的油桶。
屋里很黑,月光从小窗户落了进来,照亮了一方天地。他能听到一道浑浊的呼吸声,中间还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
是谁?
宋辞在心里问出了声,这时一阵触电般的痛楚闪过,紧接着,他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人捏在手心□□一般,痛得他满地打滚,大声哀嚎。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痛楚,因为有人爱有人疼,他的眼泪从不会白流。
“师兄,钟九离,我好疼啊,师兄.......”
和他截然相反的是他耳边那道沉重的粗喘声,他道:“吵死了!”
宋辞楞了一下,稍稍从痛楚中清醒过来,这是墟的声音。
“废物。”墟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得出来他也在承受着这股痛楚,“又还没死,叫什么叫。”
宋辞在极端的痛楚下,分了点神给墟,心想,现在的墟应该是到了融合的阶段,身体产生排斥,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剧烈的疼痛。
可是这股疼痛怎么会传到他的意识里来?
这时,一道更激烈的痛楚袭来,宋辞再也无法分心去想其它,他开始破口大骂起来,“我艹!你快滚出去!”
墟仿佛也和他较上了劲,“闭嘴!废物!”
宋辞在心里暗暗骂道,你才废物你全家都废物。
丝毫没注意到他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钟九离紧紧抱住浑身冒汗的宋辞,心里有些慌乱,如果宋辞再次入魔——
这时,他怀里的宋辞又开始喊道:“师兄,师兄我好痛.....”
仿佛喊着钟九离的名字就能减轻痛楚似的。
钟九离忙回过神,低头看着大汗淋漓的宋辞,他的刘海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颤抖的眼皮上也布满了汗水,浓黑的睫羽跟着不停颤动,就连眼角也染上了绯色,还挂着悬而未落的泪水,看起来脆弱又可怜,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了一般。
钟九离心里有些慌了,他检查过宋辞的身体,毫无异状。
他抬起头,看向屋外,大声喊道:“安晏!”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安晏趴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走进屋里,还未睁开眼就听到一道痛苦的嚎叫,他立刻惊醒,怔怔的看着宋辞。
检查过后,安晏给出了钟九离同样的答案——毫无异状。
钟九离浓眉紧皱,心急如焚。
忽然,宋辞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忍着痛楚睁开眼,仿佛吊着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没事,过,过一会就好了。”
说完这句,他又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起墟来,“我艹了!你这孙子快滚!”
墟闷哼一声,阴森道:“我要是死了也得带上你。”
宋辞骂道:“你有病吧!”
这无端的痛楚蔓延了一夜,直至天光大亮,宋辞从昏昏沉沉的清醒过来,他一动,钟九离立刻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喊道:“宋辞?”
宋辞睁开眼,便对上钟九离担心的神色,又见他一脸憔悴,忍不住骂道:“这王八蛋!”
钟九离一怔,宋辞忙道:“我是骂墟呢。”
钟九离不解:“墟?”
宋辞缓了缓神,把他和墟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我现在活蹦乱跳的,说明他现在应该是差不多吞噬完了。”
钟九离心里咯噔一声,他维持着不动声色的表情点了点头,“嗯。”
该来的还是来了。
宋辞从他怀里爬了起来,然而脚步一虚,险些栽倒在地,幸好钟九离眼疾手快,将他抱住了。
“没事吧?”
钟九离的声音因为彻夜不眠显得有些沙哑,再加上他疲惫的眼神和隐约展露的青色胡渣,莫名有些颓废的性感。
宋辞忍不住心头一动,他舔了舔下唇,从钟九离怀里站了起来,压下蠢蠢欲动的欲/望,清了清嗓子,道:“没,没事,我先去洗个澡。”
他现在浑身都是一股汗味,粘腻至极。
钟九离并没察觉出他的不自然,点点头,“好。”
宋辞拿上换洗的衣服落荒而逃。
坐在浴缸里,宋辞的脑海不由浮现钟九离的脸,挥之不去。
他慢慢潜入水中,在脑海里描摹起钟九离的模样,从脸到身体,从有衣服到没衣服。
他猛地从水中坐了起来,脸上浮现一层绯色,然而神情却是十分坚定。
他决定了!要——
☆、第八十八章
叶云泽神色匆匆的往屋里走去,脚步有些虚浮,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已经连着两日不眠不休了,然而手下的人依旧一个比一个精神,仿佛不需要休息似的,他不愿示弱,只好硬撑着,今天险些昏倒,无法,只好回来休息一会。
穿过前院的时候,余光一撇,扫过角落的一道黄符。
叶云泽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过了好一会,迟钝的神经才反应过来,他脚步一顿,折了回去,从地上捡起那破烂的黄符。
依稀看得出是一只鸟的模样。
和心脏跳动变缓的还有他的神经,足足看着那黄符半响他才想起在哪见过这种手法的符。
他捏着那符纸,没有多想。
这时,一个陌生的人影从书房走了出来,目不斜视神情高傲的经过他的身旁。
叶云泽缓缓眨了下酸涩的眼,随后大步进屋,倒头就睡。
他并没有睡很久,不过三个小时他就醒了过来,休息了一番昏昏沉沉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发现手里似乎还捏着什么东西,他展开一看,疑惑的皱起了眉头——这不是钟九离的符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摇摇头,将那破碎的符鸟丢进了垃圾桶,朝外走去。
屋外正是日月交替之时,太阳缓缓落下,夜色即将笼罩大地,夜间生物也将再次出动。
叶云泽琢磨着随便吃点什么便打算去巡查,然而前脚刚踏出门,王叔就走了过来,“老爷让你醒了就过去和他一块吃顿饭。”
叶云泽沉默片刻,点头道:“好。”
叶云泽和他爷爷关系不算好,但是也不算不好,他父亲早亡,母亲改嫁后也鲜少与他来往,可以说是爷爷把他一手带大的。
但是两人之间却没有慈爱亲切的祖孙氛围。
反而有些生疏。
或许和他的病有关,在叶文清眼中,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者。他小的时候听到过他和王叔的对话——“云泽这孩子什么都好,只是他那病,唉,终究成不了大器,无法托付。”
叶云泽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这么拼命的证明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告诉他爷爷,他可以的,别人能做到的他一样可以做到。
走到客厅,叶云泽并未直接进去,而是敲了敲门。叶文清抬起头,见是他,露出一个亲切和蔼的笑容,叶云泽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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