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捷顺着他的指向,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放在柜台上的方盒子。
这东西关捷进门的时候看见了,但因为上面没有贴字,他就以为是柜子或饮水机之类的东西,可实际上它叫自助果汁机。
关捷愣了一下,心里渺茫地浮起了一种像是“没见识”的稀薄自卑,可对面人影晃动,影响了他的思路。
路荣行已经下了梯子,只剩下一颗头还冒在桌面以上。
关捷自己渴了,哪儿好意思让别人去接,连忙跟着也往下爬:“别别别,我自己接,你坐你的。”
路荣行已经踩到了地上,看他嗖嗖的下来了,只好说:“我也渴了,各接各的好了。”
关捷这回接了个水蜜桃味的,到了桌上把杯子给路荣行,自己先上去,再把杯子请到桌上,接着路荣行才上来。
重新坐好之后,2人虽然都没说,但吃个饭费这老劲,都觉得下次不用来了。
吃完之后路荣行付的饭钱,关捷也没说给他钱,想着下次再吃自己来就完了。
结账之后2人往外走,走到门口看到墙上挂着个意见簿。
关捷盯了它走了几步,指头隐隐作痛,走前还是难以释怀,过去将本子压在墙上写了条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问津的意见。
路荣行站在他斜后面,看他歪七扭八地写道:提醒一下吃饭的人,那个铁板很烫吧。
离开餐厅后,路荣行在林荫下笑他:“先说不要紧,刚刚又写很烫,还不是就是烫到了,要不要去诊所看看?”
关捷把指头凑到眼前,发现那些硬化的地方越来越白了,但是不疼了,一颗糙心随便造,觉得没必要,摇了下头说:“不用,你下午干嘛去?”
路荣行得了暑假综合征,吃完饭就犯困,慢悠悠地往前晃道:“我去琴室眯一会儿,起来练一轮,完了剪个头,差不多就该吃晚饭了。”
关捷也想眯,但他还得回寝室去找胡新意,犹豫了几秒后说:“那我先回寝室,5点再来找你吃晚饭,好不好?”
多个饭搭子当然行了,路荣行心情愉快地笑了起来:“好。”
走到去琴室的那个岔道口,关捷跟路荣行拜了拜,顶着太阳跑回宿舍,在隔壁的隔壁找到了胡新意。
2人不怕热地搂在一起哈成了一团,各自将对方的后背捶得梆梆响,嘀咕了一会儿后胡新意毅然提起行囊,将被子摔进了509。
他睡惯了上铺,关捷怎么都行,让出上铺,把自己的东西扔到了他下面,占完铺后2人趴到阳台上去叙旧。
关捷说:“健健和包甜考到哪儿去了,你知道吗?”
中考没把胡新意整出镜框,过完暑假他居然变成四只眼了,关捷也是稀了他的奇。
胡新意将镜腿摘下来,擦着汗说:“包甜在林原,健健家没有电话,不晓得哪儿去了。至于你兄弟我,也不是考进来的,我买分进来的。”
能买也就说差不得不太多,关捷跟他感情深厚,先入为主了没法在乎他走后门,只是搭着他的肩膀心里美。
胡新意的妈妈还在学校,下午带他买衣服去了,走前那阿姨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关捷没去,自己把床铺了,躺了半天也没睡着,因为寝室不停有人进出,戴耳机吧里面又只有一开始路荣行给下的新概念,他不爱听,干脆爬起来,把床单掀了,然后下楼去了琴室。
这边路荣行已经醒了,刚把单人凉席卷起来。
关捷在窗户外面探了下头,路荣行过来给他开了门,架起琵琶弹了起来。
关捷也是见鬼,在寝室躺着都不睡,到了这儿路荣行“铛”个不停不说,还是坐着的,他都能够攒出瞌睡,在椅子上用头表演小鸡啄米。
路荣行看不过去,踢了他的椅子一脚:“席子在柜子后面,躺着去吧。”
关捷恍惚想起这是他今年最后一个能躺着睡的午觉了,连忙珍惜地过去铺开躺下了。
下午的日光在琴音和细微的呼吸声里,慢慢从直射变成了斜照,琴室后面窗户外的栀子花,花苞又悄悄地打开了一点。
不叫他的话,关捷实在是睡觉的一把好手,路荣行练完了他还没醒。
记着上次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的教训,路荣行这回把他摇醒了:“睡神,4点了,该走了。”
关捷原本背对他侧卧着,被他摇醒翻成仰躺,瞪着胳膊和腿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坐起来,右脸上印了一片藤编枕头上的印子。
刚醒让他分分钟失忆,关捷将双手撑在背后,萎靡不振地垂着头说:“走哪儿去?”
路荣行将椅子收起来,贴墙靠住了:“走到理发店里去。”
关捷“哦”了一声,又坐了2分钟才起来,把席子卷起来放回了原位。
接着路荣行锁上门,跟他一起走出艺校,穿过马路左拐,在沿街的3家理发店里选了一家看起来店面看起来最干净的进去了。
进去之后,路荣行很快被店员领到后面洗头去了。
关捷在入口左边的长沙发上刚坐下,迎面就来了一个黄毛爆炸头,他捏着张身份证大小的红色卡片,对着关捷热情地推销了起来。
他说了很大一堆,中心思想就是办卡好、办卡棒、办卡呱呱叫。
关捷听了虽然感觉这个会员卡十分的高级和高科技,但他没有200、500一档的入会费,只好摆着手对理发小哥讪笑。
这小哥不依不饶,又劝到路荣行那边去了。路荣行比较酷,直接请他别说了。
不过话多归话多,但剪头的手艺还可以,路荣行最后办了张200的卡,关捷这土包子还没见过刷卡的理发店,连忙趴到前台来长见识。
然后他们就看见,服务台的小姐姐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1块钱的笔记本,在空着的那行抄下了卡号和路荣行的姓名,接着在个人信息后面写了个……
+1。
关捷出去的时候还在怀疑世界,问路荣行:“你姥爷那边的理发店,也是这么刷卡的吗?”
路荣行没什么感觉:“不是,那边有刷卡机。”
关捷不是很懂地说:“这儿没有,他们办什么卡啊?”
用后来的流行词来说,这叫提前套现,路荣行没这么前卫,只好说:“装逼吧。”
那关捷觉得这个x没装起来。
2人走到校门口,突然听见了一声“喂”,路荣行应声看去,看见了站在城南校门口的刘白。
他指了下自己,看见刘白点了下头。
第63章
三人很快在道牙子上站成了二对一。
关捷认脸的技能比路荣行好点儿, 对刘白还残留着一点似曾相识的印象,就是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碰头的路上,他挤着路荣行问道:“这谁啊?”
“刘白, ”路荣行的声音也小, “就是去年10月份,卷毛说我撬他们墙角的那个。”
关捷“哦”了一下, 想起来了,对着刘白一通打量,感觉这家伙长得真是光鲜,难怪身边都是恋爱的腥风血雨。
不过好看的人嘛, 有祸国殃民的权利,关捷觉得他看着比卷毛顺眼。可能主要是他比卷毛帅,还比路荣行白。
路荣行快有半年没见过刘白等人了, 对他突然找自己的举动有点不解。
刘白是个攻击型选手, 找人就不等别人问,上来就表明了来意。
他先对两人笑了笑,接着转向了路荣行:“好久不见了,我来找你是有事想请你帮忙。明年4月份有个严樵文化周,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关捷闻言和路荣行对视了一眼,又开始嘀咕:“是不是每年在市体育馆里办的,有时还会请明星的那个活动?”
路荣行“嗯”了一声:“应该是。”
关捷登时就有点明白这个刘白的来意了,应该是想找路荣行表演节目。
严樵文化周算是市里的盛会了。
这位严老先生是市里的一位故去名人, 关捷在初中语文课本上还背过他的现代诗,大师出生在潮阳, 大半生的岁月在别处度过,如今成了市里的文化坐标。
关捷虽然没有去观过影,但每年都能在镇里街道的电线杆上看见它的宣传,按着次数往下捋,明年刚好是个整数,是第十届。
按照国内的习惯,十的倍数是大日子,一般都会大办特办。
关捷听着觉得,刘白似乎给路荣行带来了一个好差事。
刘白也确实是为这个来的:“我们老师想排个舞台剧,演奏一体的,要是能得奖的话,给你的高考加个20分应该没问题。”
“目前我们情况是,乐器这边缺个弹拨的席位,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你是最合适的,所以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组个队?”
这场面不小,路荣行也知道,但他觉得很奇怪:“你们学校不是有乐器专业吗?为什么不找本校的人?”
刘白挺直接的,一张嘴就将学校的底子抖了出来:“本校没合适的。这个剧是历史题材,讲战场的,所以伴奏带要有气势,想用大鼓和琵琶,鼓还能用打架子鼓的凑一凑,但是琵琶找不到人。”
路荣行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用琵琶:“古筝不行吗?它的声音跟琵琶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