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SK侦探所 (苏长渊)

　　方掩瑕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面色不改。

　　高若拙沉默半晌，说道：“我今天去了一中，见到你曾经和我说的那位方老师。”

　　方掩瑕一愣，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来问道：“老师她身体还好吗？”

　　高若拙点点头，答道：“是个很有精神的老太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我进去的时候还在给学生讲题，身体看起来还不错。他和我说了你上学的时候的很多事情，说你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写作业，总爱钻牛角尖，不听劝，可偏偏你成绩好，又有礼貌，他们纠不出你的错，拿你也没办法。”

　　方掩瑕笑了起来，脸上流露出怀念之色，似乎正的回道了上学的那时候，冷冷的眸子好像也有了温度：“是吗？她还说了其他的什么吗？”

　　这回是高若拙说不出话了。

　　他静默许久，开口道：“那位方老师说你有一个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小习惯，你一说谎，就会推眼镜。”

　　方掩瑕哦了一声，似是毫不意外，只是把眼镜摘下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布把眼镜擦了擦然后别再了上衣口袋上。

　　高若拙险些被他的这番动作气笑了，这叫什么？

　　掩耳盗铃。

　　虽然不合时宜，高若拙却突然想起来，那天方掩瑕说喜欢他，似乎也推了眼镜。

　　按打理，高若拙本应该顺着竿子问方掩瑕为什么说谎，可说出口的却是：“方掩瑕，我们从酒吧回来的那天晚上，你说喜欢我，那时候的你也说谎了吗？”

　　方掩瑕这回真的是被惊到了，他好像跟没有想到高若拙会问这个问题。

　　其实不光是方掩瑕，高若拙自己都没有想到会问这个问题。

　　他有些尴尬，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高若拙颓然的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失落，和从前的那些男女朋友分分合合，高若拙几乎从未感到过任何的不快。他动了动嘴唇，说了句：“算了，继续谈案子吧。”

　　高若拙不给方掩瑕反应的时间，迅速转移了话题：“你弟弟叫方掩瑜，曾经就读于十一中，对吗？”

　　方掩瑕点点头。

　　高若拙又问：“为什么说谎？为什么说自己没有兄弟姐妹？”

　　方掩瑕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嘲讽：“我不是说了吗？这世界上没那么多为什么。”

　　高若拙才不相信方掩瑕的这些鬼话，他咄咄逼人道：“你早就知道他是凶手？你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只要你不说他不说谁能分辨的出来你们谁是谁？你打算替他顶罪？方掩瑕，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以为你在演港剧？”

　　方掩瑕冷冷的呵了一声，坐在那里冷眼看着高若拙：“你除了知道我身上的貔貅挂坠，知道我会夹丸子，少了这两样你还知道什么，我不说他不说，谁又能分得清楚谁是谁？”

　　高若拙一时语塞。

　　其实回想起来，高若拙并不了解方掩瑕，但若说真的不了解，高若拙现在又敢肯定，如果方掩瑕和方掩瑜同时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不会认错。

　　高若拙垂下眼帘：“那个戒指其实…”

　　他没继续说下去。

　　高若拙其实想说：“那个戒指，我本来打算在你回来的时候送给你，给你一个惊喜。”

　　“那天和我一起吃饭的是方掩瑜，而不是你，当初我虽然分辨不出，不知道当时是不是心中有所感应，所以我并没有把戒指给他。”

　　“当初如果我见到的是你，说不定我早就把它给你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冷冰冰的把戒指盒推到你面前。”

　　“这样一点都不浪漫。”

　　只可惜这些话高若拙不说，方掩瑕也不问。

　　于是只能被烂在肚子里。

　　现在说这些实在是没有意义，他与方掩瑕虽然还没有分手，却也快差不多了，高若拙垂下眼帘，答道：“我现在这样说你或许会不相信，但是即使没有这些东西，我仍会认出你，两张脸即使再怎么样相像，就算是一模一样，我也不会认错人。”

　　方掩瑕看着高若拙低下头的模样，弯唇笑了笑，说道：“我相信的。”

　　高若拙咳嗽一声，之前的尴尬气氛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空气中冒着的粉红泡泡，他把话题绕回来继续说道：“你替他顶罪，却找不到合适的杀人动机，秦安秦平，尚承书，梁敬乘，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死者X，他们与你毫无关联。”

　　方掩瑕兴致勃勃的盯着高若拙，他是个合格的观众，高若拙在表演的时候他绝不插手，不仅不插手，似乎还在引导高若拙继续说下去：“不知名的死者X？”

　　高若拙点点头，却又不好意思起来：“我…翻了你电脑里的存稿，这是你修改之前的内容…”

　　他想了想，随后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我之前好像是因为这段和某部小说中的情节类似，所以就删掉了。”

　　高若拙感慨道：“辛亏你没有把存稿也删掉，我从前还说你写那些萝莉文没有你写悬疑文好看，现在想想，那些萝莉文应该不是你写的，是你弟弟写的吧？”

　　方掩瑕没说话。

　　高若拙从身后把一个文件夹拿出来，然后把三个人的照片排成一字排在方掩瑕的面前：“之前查秦安和秦平的案子的时候没注意，秦安和秦平的妈妈之前曾经是中学老师，尚承书的父亲是十一中的数学老师，而那个梁教授刚好也是教数学的，这三个人和你没有关联，可是和方掩瑜的关系匪浅，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

　　高若拙盯着方掩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成为他杀人的理由。方掩瑕，你知道你弟弟现在在哪里吗？”

　　方掩瑕摇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高若拙有些生气。

　　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到了现在却傻得无可救药呢。

　　他胡乱的把文件收起来，翻出另一个文件袋扔给方掩瑕，语气不由自主的就凶恶了起来：“你以为你为他揽下所有的罪就是在保护他，就是为了他好？别傻了，你一厢情愿的付出，在他眼里说不定可笑的很。他故意挑你的书，故意挑和你你书中的那些死法，他究竟是无心的还是故意栽赃你，你不动脑子想想的吗？”

　　方掩瑕不为所动，仍旧是沉默着。

　　高若拙看他这样险些被气出心脏病来，他继续道：“那个不知名的嫌疑人X我们只要顺着和方掩瑜有关的人去找，很快就能找出死者的身份。我或许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当初离开警局是因为一起车祸的案子。死者是一对夫妻。方掩瑕，你以为他参与的只要那四起案子吗？如果我告诉你你父母的案子或许和他有关系，你又会怎么想，你还会想保护他，想要包庇他吗？”

　　方掩瑕终于抬起头来。

　　高若拙惊恐的发现，那双黑漆漆的瞳孔中浮现了一丝扭曲的笑意。

　　章节27

　　高若拙浑身战栗了一下，他有一种错觉，仿佛掉到陷阱里的不是方掩瑕，而是他自己。

　　他被方掩瑕的这丝笑意吓得直接落荒而逃，美名其曰去抓方掩瑜，实际上是高若拙想不通方掩瑕的这丝笑意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不敢面对他。

　　方掩瑜很快就被王队找了，他果然在墓园里，王队和高若拙说，当时他跪在那个数学老师的墓前一动不动。

　　审讯室里高若拙与王队并排坐着，方掩瑕与方掩瑜并排坐在另一边，他左看看右看看，不得不感慨基因的强大，虽然知道双胞胎会长的一模一样，但是连发型和穿衣风格都差不多的双胞胎他还是第一次见，只是方掩瑕眼中总含着笑意，而方掩瑜的眼中是冷冰冰的。

　　不，高若拙想了想，用冷冰冰这次来形容他并不恰当，与其说是冷冰冰，不如说是麻木。

　　方掩瑕似乎很难过，他垂着头一言不发，他脖子上的貔貅挂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摘下来握在了手里，取而代之的是高若拙送给他的那枚戒指被他挂在了脖子上，高若拙耳朵一红，假模假样咳嗽了一声，问道：“方掩瑕，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是执意要包庇他吗？”

　　方掩瑕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方掩瑜则是冷冷的一笑。

　　高若拙有些头疼，方掩瑕这幅模样，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方掩瑕如今既不是犯人又没有做什么特别大的错事，严格说起来还是高若拙他们冤枉了他，算是高若拙理亏。

　　再加上高若拙的私心，他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狠话。

　　方掩瑕既然不肯配合，那就只有从方掩瑜身上下手。

　　高若拙和王队对视一眼，王队咳嗽一声，凶狠的拍了下桌子，还没等王队说什么，方掩瑕自己就主动开口了，他歪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朝方掩瑕扯了扯嘴角：“他们抓到我了，是你赢了。”

　　方掩瑕仍是那副哀伤的模样，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