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恶心事儿都告诉他了,我说:“交朋友我是不交的,你要是开心,我们可以打一炮。”
我又补了一句:“但我劝你还是别了,我都嫌自己脏。”
跟一个臭虫睡了那么久,我能不脏么,我快被自己恶心死了。
何煜说:“段锦,你别那么说自己,我觉得你特别好。”
可惜了,年纪轻轻他就瞎了。
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追我,实习工作忙,可并没有让他把我给忘了。
我不敢让他追,我怕他好好的一朵小白莲被屎给熏臭了,我自己脏就够了,方白林毁了我自己就够了。
不对,不是我自己,还有梁琪呢。
何煜说什么都不放弃,后来我就利用他。
利用他的时候我也是直接说让他给我想办法弄点儿能搞死人的药来,反正在医院么,容易得很。
他一开始不肯,劝我,让我好好活着。
那时候我真的是脑子一热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想搞死方白林。
后来他没办法了,就每次见面的时候给我拿点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来,他说都是慢性的,会让人的器官慢慢衰竭。
那天我拿着药,很长一段时间没那么开心了,我跟他说:“何煜,哥真他妈爱你。”
然后我看见他很悲哀地看着我,大概还有失望吧。
我本来以为方白林真的会死在我的手里,毕竟何煜都肯帮忙了。
我特别兴奋,日日夜夜盼着方白林的器官开始衰竭,我希望,从他的性器官开始,让他这个狗东西硬不起来。
但是,我没等到那天,因为我的药是慢性的,梁琪却是个急性子。
25
我28岁的后半年过得是真不好,唯独想起何煜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还有的救。
本来我以为日子就这么下去了,直到方白林病发。
可是,就在我29岁生日那天,方白林又失联了,在那之前,以为我又贱兮兮的爱上他的狗东西答应了我来陪我过生日。
就像那年他一样。
然后,他也像那年一样爽约了。
好在,他人没来,生日礼物送到了。
梁琪给我打电话,跟我说:“方白林被抓了,估计至少判二十年。”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心还是难过。
我看着眼前的蜡烛,一个个使劲儿地燃烧着,像是我的生活,一点点被蚕食。
我说:“挺好。”
她说:“我还在努力。”
我听见有孩子的哭声,这时候,她女儿应该已经五个多月。
梁琪说:“二十年太少了,我要他一辈子都在里面待着,再也别想出来。”
我想起之前梁琪说需要我的帮助,可我沉迷于自己的游戏,根本没心思管她,看起来,她还是找到了帮手,而且他们赢了,赢在了我前面。
挂断电话之前,梁琪说:“段锦,我们都解脱了,以后你好好生活吧。”
好好生活,说来容易做来难,我花在方白林身上的精力远超过自己,“谋杀他”已经成了过去那一年时间里我唯一在做的事。
我还怎么好好生活?
那天我眼睁睁看着蜡烛燃尽,跟蛋糕上的奶油混为一体,然后,我丢掉了蛋糕。
第二天,我去上班,桌上摆着一束玫瑰。
同事跟我开玩笑,说我对象浪漫,顺便祝我生日快乐。
花是何煜送的,他在卡片上写着俗套的生日祝福,还有一句:我爱你。
方白林被捕,直到很久之后我也没搞清楚梁琪到底做了什么,我说了,我脑子没她那么好使,索性不想了。
我29了,在方白林身上浪费了9年的时光,梁琪说我解脱了,可是并没有。
方白林人不在了,但这个人仿佛一场海啸,呼啸而过之后我的生活一片狼藉。
我卖掉了房子,辞掉了工作,躲在租来的屋子里计划着“出逃”,我不能再留在北京,这地方让我窒息。
那段时间,我没跟何煜联系过,直到半个月后,我妈来敲门。
她说我:“何煜到家里来找你,孩子哭得特惨,以为你出事儿了,你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让人不省心。”
我听见她说何煜哭了,突然就觉得揪心。
人家何煜又做错了什么呢?怎么就偏偏摊上了我。
我跟我妈说我要走了,去别的地方工作,说等我稳定下来再接她过去。
她骂了我几句没良心,坐在那儿哭。
她抱怨,像我小时候那样。
我想起那年我在后海的游戏厅被小片警抓,想起她在派出所打我。
我还想起我告诉她我喜欢男人,想起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不是人。
那些事情好像抖过去了一个世纪似的,她老了,鬓角都白了,我问她怎么不染染头发,她说:“不要你管。”
说着不要我管,但她还是管着我。
她给我做了顿饭,让我不要总吃垃圾食品,问我想没想好去哪儿,最后临走还说:“何煜那孩子我喜欢。”
我说:“妈,我有人了,不能脚踩两条船啊。”
她显然不信我的话,但没多说什么,走了。
那年我都29了,我妈都快60了,看着她下楼,我也哭了。
男人哭鼻子,特丢人,以前怎么折腾我都不爱哭,但眼看着三十而立,越来越没出息了。
我没跟何煜告别,打包行李,上了飞机。
那时候我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等我在杭州站稳了脚跟,把我妈接过去,就算是真的跟过去挥手告别了。
那些潮湿的不能被提起的关于方白林的九年,都被掩盖了。
我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可没想到,海啸的灾后重建很难,我想杭州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去看心理医生,去吃药,去跟自己说方白林都没死,段锦你死个屁。
那段时间我总能想起17岁那年那个被白日梦日死的初恋,总觉得他就在我身边,跟我说:“段锦,你太操蛋了,你别来找我,我他妈不想操你。”
我跟他置气,就骂他:“滚吧,老子才不去找你。”
也多亏了他,我没死。
我三十岁的时候,工作有了起色,整个人的状态也有了起色。
当我的同事们一起给我庆祝生日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跟方白林的十年,终于结束了。
像梁琪说的,直到这时候,我才解脱。
26
人想平静地活着,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儿。
我的人生从三十岁开始好像真的顺利了起来,仿佛这辈子的霉运都在过去十年用光了。
这是好事儿,我无比开心。
杭州是个很好的城市,我以前是那种出了北京城就没有归属感的人,可是在杭州生活让我觉得踏实。
我没再恋爱。
同事们没人知道我的性取向,还以为我只是眼光太高没遇见合适的。
我眼光是高,之后的这么多年,我都没找到一个比何煜还让我觉得敞亮的人。
我跟我妈一起生活,她偶尔会絮叨,说当初要不是我瞎折腾,现在跟何煜俩人该多好。
其实未必好,只是因为现在没拥有,所以才懊恼,可是如果当初我们真的在一起了,结果是什么,谁也说不准。
也有人追求我。
有隔壁公司的年轻姑娘,她们很喜欢我这种三十来岁却没有发福的单身男人。
有我在酒吧认识的酒保,年轻小伙子,留的一圈小胡子很性感。
也有我朋友的弟弟,我这个所谓的朋友是梁琪,她还是回国了,带着孩子,在上海生活,有一次他弟弟开车载着她和孩子来杭州看我,就那么认识了。
可我一个都没有接受。
大家还是,谁都不要祸害谁了。
人生好像真的会分几个阶段。
小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怎么都不到暑假,后来二十多岁,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一年又一年。
到了我这个时候,时间时快时慢,全看你怎么应对。
二十岁到三十岁那十年,我活得太刺激了,刺激到后来再回忆的时候,好像在一看一部狗血又傻逼的电视剧。
而我三十到四十岁这十年,活得过分平静,我从而立走到不惑,他们说:“段锦,咱们都是中年人了。”
年轻的时候很怕老,怕自己真的到了三四十岁还一事无成。
那时候恐慌大过期待,可现在,期待大于恐慌。
当一个人真正拥有了内心的平静,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我重新有了自己的房子。
我三十七岁那年,我妈住院,之后被医生宣告癌症晚期。
我没哭,我妈也没哭。
我问她:“漂亮老太太想怎么享受人生?”
她说:“咱俩出去旅游吧。”
于是,接下来的一年半,我辞了职,带着我妈花钱去,我辞职那天,老板说:“职位给你留着,好好照顾你妈。”
你看,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恶,我这么倒霉的人,也有遇见善意的一天。
后来我妈在罗马去世,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咋办啊,以后就剩你自己了。”
亲妈,生命最后一刻还在惦记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我带着她的骨灰回来,让她在杭州陪了我三年多,后来我去一座寺庙烧香,听见一位大师傅跟小光头说:“落叶归根。”
然后,我就回了北京。
北京还是老样子,我们其实经常见面。
在杭州工作的这十年多一点儿的时间里,我时常会出差来这里,每次都住在世贸天阶对面的千禧酒店,有一年还在这里夸了年。
这次回来,还是住这儿,只是没了公司报销,而且,暂时不打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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