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身世之谜(1)
农历初七还未到,周子琰便要差人把苏寒送回南疆。这年都还没过完,就急急冲冲要把人往外赶的,苏寒还是头一次见。不过,苏寒倒也不生气,至那晚鬼使神差的一个吻,教苏寒明白了自己隐秘已久的心意,对周子琰的态度有了轻微的变化。
最后,两人做了最大的退步,选定农历初七送苏寒回南疆。
农历初七这早,长安街上只有零星的商铺开门,过了月柳河畔,便是京城的东门。
苏寒坐在一辆简单的马车之中,周子琰则骑马与之缓辔而行。快到东门口的时候,马车里的苏寒一把撩起车帘,望着坐落在马匹上高大的周子琰,想了想,开口道:“大哥怎么不同我一起回南疆?”
周子琰低头笑了笑:“大哥在朝中还有些事未处理,你先回去。不过我答应你,只要忙完这些事,我一定快马加鞭赶回南疆。”
苏寒顿时心中略有疑惑,他总觉得周子琰好像一直被什么人什么事牵在京城之中,是因为频繁出现的巫蛊之术么,可苏寒隐隐觉得并不是这件事。苏寒冥冥中感知周子琰在查一件事,可这件事究竟是什么,他也还没想明白。但如今苏寒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早一些与晚一些又如何呢,反正自己已经做了周家人,周子琰这一辈子也跑不掉了。如是这么想一想,苏寒的便很开心。
现如今令苏寒头疼的问题,恐怕只有不知何时让子琰知道自己的心意。现今不行,在子琰眼中,自己还是个孩子,真要说出口,恐怕他全当是玩笑话,不会当真。可若是等到自己加冠之年,他又觉得太过漫长,放着这样的心意,一直不说,对他来说是另一种折磨。
苏寒倏然从怀中拿出一根编好的红手绳,淡淡地开口道:“拿去,给你的平安绳,你若是高兴,可以戴在手腕上。虽然你从不信神佛,但借借吉言,也是不错的。”
周子琰从不信鬼神之说,但从苏寒手里接过这根红手绳的时候,好像心里真的有了一种依靠感,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根红绳,如同一件所向无敌的兵刃,令他心中所挂念的事,可以尘埃落地一般的平静起来。
“你给的,我定当每天都带着,就算洗澡都不摘下来。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周子琰接过红手绳笑着道。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再加上他一脸慈父看孝子的目光,教苏寒心中一股气不打哪处来。苏寒睨了周子琰一眼,撒手便关了车帘,并对前面的马车夫道:“加鞭!走吧!”
马车夫用力往那马屁股上一抽,载着苏寒的马车便滚着尘土飞扬而去。
周子琰手指摩挲着那根红手绳,看着苏寒渐远的马车,心道:“走了好,走了好。”
三天前,也就是大年初四,祁渊密诏周子琰进宫,周子琰本以为是因着过年,祁渊想找自己扯扯家常。
可祁渊却如是说:“小琰呐,朕最近越来越感到自己真是老了,力不从心。可太子如今年少,他天性贪玩享乐,往东宫里领过多少女人,朕不是不知道。只是朕只有这么个儿子,不立他为太子,又能立谁呢?皇后乃一介妇人,实难辅助太子。朕思虑良久,纵观朝中百臣,无一人值得托付。是以朕希望,你能答应朕一件事。”
祁渊与周以存同岁,可看上去确实比周以存老了二三十岁,或许那真龙宝座真是一件耗损人阳寿的东西。祁渊还是个倒霉皇帝,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祁渊同周以存当年拼死打下的江山,而后立大梁开国盛世二十年有余,现如今这守江山的问题竟然是因为膝下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不立祁祤,又能立何人?
如是,这皇帝做的,可悲又可笑。
周子琰心思透彻,一听便知道祁渊要托付给他一件什么事,说好听点那是托孤重任,说难听点那是考验他和他的父亲有没有对大梁的异心。再则周子琰想到太子那小子便头疼,太子现今又不是会跟在他屁股后面胡乱认大哥的小跟班,他深知如今长大成人的太子,是绝对不可能屈服某个人的。
祁祤现今表现的只是爱留念女色,不算什么大坏。但周子琰从上次因为阮芷一案,去东宫见了许久未见,已经长大成人的太子,他打心眼里觉得,祁祤并不像现如今这么简单,日后必定是个比他爹还难搞的皇帝。
周子琰讪笑道:“微臣以为太子如今年少,难免爱玩了些,但如若加以好好引导,他日必成大器。只是微臣本就是个自己都管不好自己的人,恐难担此重任。”
祁渊没有因为周子琰的拒绝而不悦,反之他郑重开口道:“既然小琰这么说了,朕也不好强求于你。那不如这样,现今南疆边防有你父亲,朕十分放心,。不如你就留在京城,得空帮我好好引导引导太子,朕可是记得太子小时候最崇拜你,最听你的话了。”
当下祁渊一波三折的态度与言辞,周子琰恍然大悟,皇上这是变相将他软禁京城。前面那一长串卖可怜,实则都是为了给后面的事作铺垫。如若只是想找个现今能教导太子,放观整个大梁朝,又怎么会没有人选,陈盈的父亲陈煜不就是个好老师么,他手下的桃李门生可谓不计其数。祁渊搞这么一出,无非是想借以软禁周子琰于京,让远在南疆的周以存忌惮个几分。
可转念周子琰想想,就算自己真的被祁渊软禁于京,估计周以存还会一拍大腿高兴道:混账小子,离远点,耳根清净多了。只是如今欺骗了苏寒,原本答应他处理完事情会早早的回南疆,实际上只是周子琰为了哄骗小孩开心说的谎话。
周子琰深知苏寒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这么一来,以后回到南疆,兴许还真难哄好那臭小子了。
身下的马匹倏然叫后面来人惊吓地长嘶一声,这才牵扯回周子琰的思绪,周子琰调转马头,看清身后的来人正是清欢和汀兰。
只听汀兰开口道:“主人,上次您故意让府台大人放走的杜烟岚,属下已经跟踪到其踪迹,只是她到了天泽寺不见身影了。”
周子琰上次所谓的放虾米钓大鱼便是指此,他告诉奉天府尹江一鸣杜烟岚背后绝对有人在操纵,如果江大人想要抓到背后的人,还需听我的,演一出戏。江一鸣二话不说便赞成了周子琰的主意。
这下清欢和汀兰按照周子琰的吩咐,好不容易跟踪到了杜烟岚,没想到杜烟岚与那神秘人,一进天泽寺,便跟会地遁术一样,一日之内便不见了身影。清欢和汀兰守了天泽寺三天三夜,实在没找到杜烟岚和那神秘人的踪迹,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将此事禀告给周子琰。
周子琰眉头微蹙,若有所思道:“天泽寺。”
天泽寺,其实离京城不远,就在京郊三十里之外的青芜山上。只是这座寺庙隶属皇家,每年能够来上香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在朝为官的家眷们。而天泽寺里的住持方丈无忧大师还算是一个正七品的官职,是以人人还需得称上一句‘住持大人’表示尊敬。
可这就奇怪了,这样一个皇家的寺庙,杜烟岚和那个神秘人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进去不被寺内和尚发现,还从清欢和汀兰眼皮子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
周子琰倏然想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是一年一度皇室与若干重臣去天泽寺点灯祈福的日子,届时周子琰便可以借着皇帝的威严,去好生查查这杜烟岚究竟去了哪,那神秘人又究竟是谁。
周子琰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低声道:“正月十五咱们去天泽寺,会一会杜烟岚背后的神秘人。”
清欢不解问道:“主人,您以少将军身份也可去天泽寺上香,为何咱们偏要等到正月十五?”
周子琰用左手摸了摸已经戴在右手手腕的那根红手绳,轻笑道:“我们是可以现在就去逮人。可我总觉得以你们口中所说神秘人的身手,绝非小觑。现在转头好好想想,我猜他早已发现了我埋的鱼竿,还故意引你们两去天泽寺,想必他有更重要的秘密想让我知道。既然人家都摆好了筷子碗,我们又怎能不给人家面子,看一看这是不是条肥鱼呢?”
东门外的城墙下,有几株破土而出的新木。城墙十里之外,有一名唤‘早春’的小酒肆,那股新鲜的草木味伴着浓烈的酒香,随着立春的风,从人的鼻息之间进入,滑入人的五脏六腑,仿佛能触动人的心弦。
这样清冽而醉人的气息,是周子琰熟识并喜欢的一股市井之味。有道是千金难买君如意,京城、朝堂、权位、还有其背后堪称错综复杂的关系,都不及眼下一花一木,清风美酒来的潇洒自在。人在江湖,有身不由己的感伤,可人在朝堂,只剩不得不为之的悲哀。
一绝尘沙,一裹春风,周子琰夹了夹马腹,大声笑着开口道:“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我又晚了~今晚保证12点前~
第20章 身世之谜(2)
正月十五这一天,京郊三十里之外的古道上,百余人马正浩浩汤汤的行着,看他们的走向,正是青芜山上的皇家寺庙天泽寺。
每年去往天泽寺点灯祈福的礼节,从大梁建朝以来,祁渊便定了下来。不过祁渊带的人马一般不多,后宫只有皇后,再就是东宫太子,最后会挑一些祁渊欣赏喜爱的大臣一同随行。当然,作为保护皇帝的亲卫,御林军统领陈盈每年都会在,而陈盈的父亲陈煜,作为礼部尚书,掌管皇家祭祀礼仪,每年也都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