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一出来看到的便是那垂眸思考的陈离，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的睫毛也可以这么长。他以前只注意过他的女气，却一直没有仔细打量过他，想来他要是个女孩子也不会招致自己的讨厌。
一双鞋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陈离的面前，他缓慢而迟疑的抬头，果然陈莫的眼睛里有着他隐藏不住的厌恶，陈离不禁垂下眼帘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也就只有陈莫可以让他陈离这般表现出除冷漠外的表情。
时间仿佛定住了一般。
陈莫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之前莫名的怨气已经不见，最后只是撇开视线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我缺个保姆。”
陈离怔了怔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在陈莫重新出现不耐烦的神情前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天阳光暖而不热，那是陈离在妈妈死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他对视。
即使时间只短短几秒。
陈莫也说不上来他为什么要跟陈离提出这个要求，好像他看不惯陈离和除他以外的人在一起，不管同性异性也不管自己出于什么目的。这个要求更像是在对某些人宣示自己对陈离的主权，只有他陈莫，才会是陈离所在意的。
学生会主席竞争很激烈，首先由前任主席还有学生会成员以及校方挑选优秀候选人，然后下发通知再进行一系列的竞争。
陈离对那些竞争没有丝毫的兴趣，相较于那些让他眼花缭乱的环节他更喜欢看书，他只知道陈莫和叶枫都成功入选候选人的名额，一个星期前叶枫还信心满满的跟自己说他一定可以成功当选。
他不知道学生会主席的诱惑有多大，他只知道自己只对陈莫上心。
是希望叶枫胜任还是陈莫？出于私心他当然希望陈莫能赢。陈莫这么骄傲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允许自己输，这是他的傲气也是他陈离所向往的，一直以来因为自卑他已经不知道失去了多少成功的机会。
只是如果论其他而言，陈离知道陈莫并不适合，他过于鲁莽与冲动，而叶枫与生俱来的稳重无疑更加适合学生会主席这个职务。
“陈离……”
嗯？正在看书的陈离闻声看去，只见叶枫面色凝重的从门外走过来，相处一个多月陈离对叶枫倒多了点温和，起码没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刚想起来今天是又一轮淘汰赛，名额只有两个。
看着叶枫的表情他揣测叶枫是不是被淘汰，明明该惋惜却又暗自庆幸不用担心俩人的针锋相对，产生这个想法时陈离完全忽略了陈莫有可能也被淘汰的这个问题。陈离对陈莫自然充满了信心，他知道陈莫没理由落选。不过即使叶枫和陈莫成为竞争对手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陈莫不是吗？
“……我入选了……”
陈离没有一丝意外。
“对手是陈莫。”
最不想发生的还是降临了，陈离拿着书的手微微抖了抖，像叶枫意料之中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低下头继续看书，只是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轻声说道，“加油吧。”
大一的课程不是很多，陈离是老师心目中所谓的好学生，必修课必到选修课不逃。然而今天他破天荒的逃课了。
叶枫一大早的就带他出了校门，美名其曰带他去买逛街。
“我什么都有，不需要。”
被拉着进了名牌店的陈离对那些名牌没有一点兴趣，依旧是冷淡的说着，周围异样的目光也没有理会，他倒不是因为自己一身地摊货的模样在这里觉得无地自容，只是觉得没必要，他并不想去欠谁的人情。
“什么破费不破费的，我只是实在想不起该送你什么礼物好，才决定就给你买衣服的。”
很显然叶枫并不理会他，挑了几件适合的衣服就忙塞给他让他去换上。
陈离意外的表现出愕然。
“什么礼物？”
“生日礼物啊，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对了，生日快乐陈离，你别忙着感动干站着了，快去换上我等你。”
陈离被推进更衣室后才反应过来，看着那几件衣服他好像才记起，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其实他的生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福利院并没有明确的出生日期，那印在身份证上的日期是当年妈妈带他回家的那天，只是年份早了三年。
都……十六年了啊。
他来到这个家都十六年了。
他记得以前过生日的时候都是和陈莫同一天过的，妈妈说这样子他们就像双胞胎一样，而且还可以省下一点蛋糕钱给他们买礼物。
坐在沙发上的叶枫微眯着眼盯着那紧闭的更衣室门看，嘴角微微勾起开始有点期待陈离出来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却见陈离依旧穿着原来的衣服，就连拿着衣服的姿势都没有变过，叶枫煞是有点惊讶。
陈离脸色不是很好。
叶枫疑惑的问，“怎么了？”
陈离看着他，平静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叶枫有点心虚的解释着，“上次你身份证放桌子上了啊，咳咳抱歉我偷看了。”
陈离沉默了一会，说不出什么心情，最后所有想表达的只变为一句简单的感谢，“谢谢。”
“不客气。”
陈离低下头不由自主的说，“这还是……自妈妈死后第一次有人跟我说生日快乐……”
第9章 第 9 章
陈离承认，他有种无法言喻的感激。
孤独久了突然得到关怀的人总是很容易被感动，即使关怀的人付出的不过是自以为没什么价值的东西，而那个被关怀的却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有些人就是如此愚蠢，只要对他好他就愿意为他而赴汤蹈火，只要这个世界对他温柔一点点，他就会忘却苦痛以为被全世界所亲吻。这些不过是孤独所带来的幻觉。
可惜，陈离也没有那么愚蠢。
叶枫最后还是没有拗过陈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这只是平时话不多的陈离在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没有再勉强，倒是和他吃了场满意的午饭。
生日，陈离不怎么祈求，他只是单纯的希望能和陈莫一起度过，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个规律，即使这个标志着他获得家的日期与陈莫无关。
很久以前陈离就说过，他不为自己而活。
陈莫在准备着最后的演讲稿，自从跟陈离说过他需要一个保姆后，他的衣物还有饮食就基本归陈离管理，只是俩人依旧没有其他的交谈。陈莫除了交代一些比较贵重的衣物清洗时应注意的地方外也基本不和他说话，对于陈莫来说陈离的态度着实让他安心，话不多也冷漠到没有怨言。
看了眼手里只写了不到一百字的演讲稿，陈莫有些烦躁，越想就越烦，越烦思绪就越乱，明明有很多到时候值得演讲的想法，但不知为什么一拿起笔就全都灰飞烟灭了似的，到最后什么都想不起来。
陈莫企图让自己的心先静一静，暂时不去想演讲稿的事情，毕竟以这种状态写的东西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反正还有一个星期。
眼睛向窗外远眺，宿舍后面的不远处是一片白烨林，看着那绿色的树影他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个人的面容，他的心猛地一颤。
陈离和那些树一样安静，安静到可以被忽略。除非有人刻意去关注他，例如那个他的竞争对手叶枫。
陈莫甩了甩脑袋，企图将那个他所讨厌的人甩去，却发现越是强迫不想就越发的想起。到最后已经不受控制的去联想揣测陈离来这所学校的用意。
他不知道陈离会对这所学校感兴趣，记忆里除了见过陈离看过一次漫画外，其他时间他几乎都在看学校的教材书，古板而呆愣的书呆子，可惜成绩依旧徘徊在中游。陈莫曾嘲讽过某些人即使再努力攀爬也比不过别人随手就能到达的高度。
就像某个实体对战游戏里的一个人物的台词，“努力有用的话还要天才干什么”，这句话有些狂妄却不能反驳。
虽然之前陈离说过是这家学校分数线不高才来的，但分数线和z大差不多学校环境比这里又要好的学校比比皆是，他为什么就独选这个离家这么远的城市上学？
思来想去，陈莫只想到一个最合理的解释，陈离是因为他来的这所学校。
真是阴魂不散。
陈莫从没有想过要一直和陈离纠缠，记忆中的童年里，陈莫和他几乎形影不离，这也是他讨厌陈离的一个原因，他不喜欢被一个明明一样小却装的很老成的人来管教他。在懂事学会怨恨后他有想过要陈离离开这个家，只是每次话到喉咙又立即咽了回去，就算是赶陈离走他也是不会离开的，那个人这么固执的认为他们是一家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家？
后来他也转念一想，反正这个所谓的家也不过是一个房子，没有妈妈的存在，有没有陈离也显得无所谓。
很久以后，陈莫也还是想不起来当初不赶陈离走是出于设身处地的怜悯，还是对陈离的不舍亦或于心不忍，反正他承认在某个瞬间他是同情陈离的，因为他们都被世界以残忍所亲吻过。
陈莫讨厌陈离的关心，却很喜欢陈离他那逆来顺受的性子，只要是他提出来的就算是摘星星陈离也会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