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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刷几次微博,梅绪风还是想感叹,大家都好会吵架,随便一个粉丝都比自己会吵架。
不过羊总是谁?没听说剧组里有这么个人啊。
“前辈。”
“嗯?”白则擦干了头发,背靠在床上看着他。
“羊总是谁?”
白则指了指自己,“我啊。”
“啊?为什么?”
白则有个毛病,一旦有人满脸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他就一定要捉弄一下对方,仅限比较熟的人。
“你猜。”
梅绪风没意识到对方在捉弄他,还真的仔细想了大半天,然后泄气了,一颗好奇心在胸腔里上下乱窜。
“前辈你还是告诉我吧。”
“我叫白则,白色的白,规则的则,对吧?”
“嗯……”
“神兽白泽听说过吧?”
“嗯,我家里还有白泽枕,抱着睡觉能辟邪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则听了笑成一团,梅绪风懵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咳咳,我的粉丝觉得我的名字和神兽一样,又觉得神兽长得像头羊,就叫我羊总。”
梅绪风震惊了,粉丝的联想能力怎么这么强?
白则微笑,嗓音突然变得低沉浑厚有磁性,慢条斯理地问道,“所以,你不觉得,那个白泽枕你每天抱着,就是在抱着我睡觉吗?”
“……”
梅绪风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在枕头里,无言以对。
空调屋里的枕头还是凉凉的,能很好地给他的脸降温。
等等,枕头?
刚才白则说过的话,在梅绪风脑子里转了几个弯,被添油加醋,最后变成了:你不觉得你抱着枕头就是抱着我吗?
梅绪风猛地抬头、松手,不敢再碰枕头一下。
白则就静静望着他,嘴唇上扬得就像过山车的轨道,他边笑边抖,一点仙人气质都没了。
“你想什么呢,这么大反应?”白则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没什么。”
梅绪风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他努力回想白则对其他人说话是不是也这样。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白则平时的言行都恰到好处、极有分寸。偶尔开开玩笑,也能缓和气氛,逗得大家捧腹开怀,从不会让人窘迫或者害羞。
难道是自己太容易脸红了吗?
自己也是个矛盾的人,觉得窘迫,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白则是他崇拜的人,说这些话反而让他感到亲近而满足。
未等他多想,梅绪风忽然感到一股浓重的阴气在靠近自己。白则比他反应还快,只是不动声色。
是有一只鬼闻着梅绪风的气息来了,白则迅速判断了一下,那鬼怨气很重,但不像前几天晚上的饿死鬼。这只尚有理智,知道白则的身份,不敢进门,徘徊在外面。
听到了几声叩门,梅绪风知道那是鬼,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手伸进睡衣上缝着的口袋里摸符纸。
白则还不想暴露身份,不敢轻举妄动,正侧着脸悄悄观察梅绪风,可是看梅绪风都快哭出来了,又不忍心再拖。
梅绪风也是,手就在衣服左侧的口袋里,因为有白则在,不敢摸出符纸。普通人看上去,他应该是在捂心脏的位置。
白则思索片刻,想先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让梅绪风稍微轻松点。
他穿拖鞋坐到梅绪风床边:“你怎么了?不舒服?头上都是汗。”
梅绪风和他的偶像距离忽然缩短到十几厘米,顿时脸颊发烫,冷汗热汗一起流,并没有变轻松。
第5章 初展拳脚(3)
白则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梅绪风在害羞似的,装模作样地把手贴到他额头上,又贴上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
“我没事的……前辈你睡吧。”
梅绪风想让白则好好睡,自己出门捉鬼。否则以自己这个倒霉体质,不知道会不会连累白则沾上阴气。然而他实在太怕,不想推开那扇正被鬼轻叩的门。
白则灵机一动,说:“你这样不行,入秋容易生病,万一发烧了明天还怎么拍戏,我去给你找点药吧。”
梅绪风心想没感冒的时候感冒药也不能乱吃啊,但白则出门的话自己也可以瞒过他驱鬼,如果白则看不见鬼,沾上些阴气,梅绪风可以替他消除。
于是梅绪风点了点头。
白则如释重负,开门的一瞬间毫无意外地撞见了一个红衣女鬼。鬼的眼神和听力都不好,但靠近白则之后还是吓得后退。
白则不动口舌,用意识对鬼的魂魄说:【你,脸太吓人了,拿头发把脸盖住,舌头收起来再进屋。】
女鬼愣了愣:【啥玩意儿?】
白则冷漠地靠在墙边:【不去就不让你投胎。】
这话管用,厉鬼大都是被自己的怨气困在生前眷恋的地方不愿离开,并不是真的不想投胎。
女鬼进了屋,紧接着就发出几声惨叫。
白则赶紧又召了几声雷。
鬼一般不说话,说话也很难被人听见,能被人听见的话那是叫得太惨了。
许多法师超度魂魄,魂魄都是带着安详的笑走的,梅绪风灵力是很强大,但一害怕就手抖,一手抖鬼在被超度时就疼得受罪,简直就是厉鬼的灾难啊。
白则也算好时间回到房里,颇为遗憾地说:“他们好像都没带药,我给你烧点水吧。”
屋里的梅绪风神经不再紧绷,但此时汗都把睡衣打透了,空调房里一层沾了水的薄布紧贴着皮肤。
白则撞见这一幕,愣了片刻,赶紧移开目光。
他怕自己再多看两眼就要变成登徒子了。
梅绪风神经放松下来,思绪一飘,就飘到了今天早上被陶源挑衅的事情。
本来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但好巧不巧,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新人陶源,第二天又做了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把白则都吓了一跳。
《山有扶苏》这部戏从定演员到开拍,时间都安排得较为紧张,因为本就是为了顺应历史改编剧的潮流才拍的。
既然是潮流,就不能拍太久。拖到大潮退去,大家都没得赚。所以演员从早忙到晚,今天拍结局、明天拍开头是常有的事。毕竟省时间的最大原则是,让同一批人在同一场景里连续待的时间越长越好——省得换布景、挪动器材费事。
今天梅绪风和陶源对戏,陶源演的是公子高。
公子高在史书上都没什么戏份,浓墨重彩的只有一处,是他在二世大肆杀害兄长之后,为了自己死得光彩一点,向秦二世上书请求为秦始皇殉葬。
史书上写他“上书”给秦二世,但戏里为表现出感情,把这段改成了当场跪拜、请求二世赐死。
历史上的胡亥此时是很高兴的:又死一个哥哥,还是送上门来的。
但剧中,此时的胡亥被公子高这么一跪,才渐渐意识到赵高背着自己杀害了几位兄长,对自己谎称意外。
胡亥需要表现出一些茫然无措,做一个合格的无辜傻白甜。
一场戏一共三个人:陶源、梅绪风,外加一个客串的使者,使者是引公子高进殿面圣的人。
白则在旁边看着。
白则作为一线大牌,档期是满满的,一般都按入组天数收钱。他如果多留在剧组三五天,光是他的薪资,就够剧组大出血了。通常,请他的剧组都要先把他的戏份拍完。
但这次,他破格按一个不是很高的净利润百分比收钱。不论戏拍多久,他在片场呆多久,付给他的报酬只与这部剧播出并完结时的收入相关。
他对表演技巧颇有心得,坐在一边闲着,会偶尔指导还没上场的人。
大家一点意见都没有,反而很感激。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据说他为此还和经纪人吵了一架……这就是经纪人一次也没跟他来过片场的原因。
场中,梅绪风一身庄严霸气的黑袍,端坐殿中,两边衬着屏风。使者引陶源进殿,而陶源对梅绪风行跪拜之礼,梅绪风回礼。
白则拧了拧眉头——梅绪风没什么问题,但陶源这礼行得不够标准,像坐得好好的人突然趴下去做瑜伽。
陶源开始自顾自地说台词,乍听很顺畅,细听却完全没念对。他不是少了个“之”就是多了个“则”,又或者语调不对,或者磕磕绊绊,没一句完好的。
还是那句话,现在的剧都有配音,导演赶时间,不会为了这个停下。
梅绪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嘴唇不停地抖。
“兄长何必如此?朕——”
这是为了梅绪风,也就是胡亥的傻白甜形象特意加的台词,毫无疑问。
陶源说着求陛下恩准,起身离开。剧中公子高离开之后就会自杀,胡亥以殉先皇之名将他厚葬。
然而,陶源起身的时候太着急,表现出的就是一个现代人久坐之后突然爬起来的模样,甚至脚还没站稳,跳了一下才稳住。
得,这遍片子算是毁了。
“卡!重来。”王导演喊道。
两个新人对戏,一遍过其实不太可能。大家虽然可惜梅绪风刚才那层次渐进的表演,但也谅解陶源因不够熟练而做错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