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卑微 (吃绵绵冰的绵绵)

　　“浅野先生和杂志上的描写完全不一样呢，我还以为您是排斥乡村风格的作品。”浅野光在杂志上的形象就是激进的前卫主义，一开始高礼格拉我去交谈我是很抵触的，奈何抵不过高礼格的冷眼，只好悻悻然地去交谈了，没想到十分惊喜。
　　浅野先生比较随和，晃了晃手里的葡萄汁，柔和道，“杂志嘛，博人眼球。别人对我们这一行的误解，他们贡献的成分可大了。”
　　说完他又转头去看高礼格，“高先生，我们许久未见，想不到，您带了这么一个有想法的人来。”
　　“他是慕名而来的，听闻浅野先生见解独到，特来给您指教指教。”
　　“哦，是吗。”
　　浅野先生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我觉得那一眼就像X光，穿透我的脑袋，洞悉我的想法。高礼格真是损，大话他来吹，害臊由我背，可以的。浅野先生大概是看出我的不自在，也转移话题。
　　“哎，可惜了。高先生早年的设计之才，可让我惊叹不已，却不知为何突然就去学商学了。”
　　“承蒙厚爱，我的设计才能相较于浅野先生逊色多了。而且，殷赟跟着浅野先生，可比我这点薄才的人合适多了。”
　　高礼格不怕死地继续把话题往我身上引，我马上摆手，使出中华五千年的谦虚之礼，道，
　　“哪里哪里~”
　　我能看出来浅野先生是真的非常喜爱高礼格，也很可惜他的才能。这让我想到那时候对他的《花》那惊鸿一瞥，虽然创意的确是在我作品上面来的，可是他的改进点缀，甚至是对布料的重新选用，都使他的作品远远高于我的原创。看到的时候，我第一心情，竟然是感激，感激他那么完美的将我的表达呈现。就是那种，有时候你拼命想说出自己的感受，却总是词不达意，像doi的时候总是到不了那个点那么难受，这时候突然有人用简练贴切的词语帮你表达出来了，就是那种感觉，感激。
　　“失陪一下。”在我神游的时，高礼格突然说了这句话，我才回过神来。
　　“你先陪浅野先生聊，我见到一个熟人去打个招呼。”说完高礼格匆匆走了，步伐有点乱。是什么人？那么急？
　　“冒昧地问一下，您是高先生的爱恋对象？”浅野先生突然语出惊人，吓得我赶紧回神，否认道，
　　“浅野先生误会了，高总是我……”我想了想，不知道什么关系更适合我们这种，P友？可我们有利益往来，包养？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上司。我是陪高总来参加交流会的，顺便来见见世面。”我这么回答道。
　　“也是，毕竟这种正式场合，高先生比较少带爱人来。”浅野先生道，眼神探究意味明显。
　　我总觉得浅野先生对我的兴趣是我和高礼格的关系，并非我的作品，想不到……那么正经的浅野先生，也这么八卦。
　　“不过高先生在私底下的交流会，倒是带过几个漂亮的男孩。”浅野先生看我没反应，又加了一句。
　　“他出柜了？”我有点惊讶，出柜这种事，和大家私底下说，是两回事。
　　“嗯，大家都知道。”浅野先生并不避讳。
　　但……我注意到一件事，试探道，
　　“他带的男孩都是设计师？”
　　“是的，一般都是新人设计师。”说完，浅野先生的探究意味就更加明显了。
　　我脸上煞白，尴尬地附和道，“看来他挺爱新鲜的。”
　　“年轻刚出来，想法都比较新颖，也很敢做，会招人喜欢，并不奇怪。”末了浅野先生还补充道，“殷先生也是很有才华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言而喻。我不害怕别人对我有偏见，这事情我见多了，但如果觉得我的才能只是因为人的关系才被放大价值，我是不会憋屈着不说话的。
　　“这点才华还需要磨练磨练，我指望这点才华以后能配得上我的颜值。”表面玩笑谦逊，话里针锋相对，谁不会？
　　浅野先生也没有生气，喝了一口葡萄汁，动作优雅，唇角依然微微扬着，
　　“殷先生误会我的意思了。”
　　呵，误会？
　　“浅野先生也误会我和高先生的关系了。”
　　我反击道，可以说敌意很明显了，可浅野先生到底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并不为我的话有任何情绪的起伏，至少脸上丝毫看不出，甚至转移话题毫无压力，
　　“听说您已经拜会过相田了？怎么样？有兴趣跟着相田吗？”浅野先生直白道。
　　“您也认识相田？”我惊讶道，但一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人家同界的领军人物，能不互相认识吗？
　　“相田是我丈夫。”浅野先生语出惊人。
　　我不淡定了，“丈丈丈丈丈丈丈丈……夫？”
　　浅野先生微微颔首，“我们在国外结婚了。”
　　别说同性这个圈子，就算是异性，爬到这个地位的会去结婚，不是傻就是真爱，他这个……是真爱？但不得不承认，浅野先生身上的随意和相田身上的慵懒，是很相似的。
　　“恭喜相田先生有您这么位贤内助！”我夸赞道，真心的，媒体并没有写这件事，说明他们是隐婚，浅野先生愿意告诉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没想到浅野先生严肃了起来，“殷先生，有一点我需要纠正。我们都是男人。”
　　“我知道啊。”我被浅野先生突然起来的严肃弄得有点懵。
　　“所以，我们都是丈夫，没有夫人。”


第56章
　　回到酒店的时候，高礼格心情不是很好。我发现对着高礼格，我有一种天然的敏感，就是能知晓他的心情变化，就算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改变，也能感受到，这可能就是超能力？
　　“怎么了？”铺好床被之后他坐在茶几旁一直出神，我用手肘顶了顶他，坐到另外一边。
　　“没。”他回神端茶喝着，明显有事，与我无关而已。
　　“接下来呢？”我转移话题道。
　　“你留在这，跟着相田学习，我回国处理一些事情。”
　　“什么？我一个人留在这？”一阵失落袭上心头，有一种小孩子突然妈妈要出门的依依不舍之感，我有点不安道，“我不是很熟悉这里……可能连饭都找不到来吃。”
　　“body language全世界通用。”高礼格无视我可怜兮兮的暗示。
　　我装傻，“波的烂龟？什么龟？”
　　“我的龟。吃吗？”高礼格竟然知道我说什么，甚至借住了梗，震惊！
　　“吃。现在吃。马上吃。”毕竟一个星期了，是时候享受一下服务了。
　　我扯开地上的棉被躺平，呈大字型，一闭眼，大义凛然道，“来吧！快点！”
　　但是想象中的翻云覆雨并没有来到，高礼格的大手盖住了我的眼睛，我明明闭着眼睛，却好像能看到高礼格此时兴致不高，他大概是坐着，直接低下头来吻我，他的唇形的倒过来的，感觉很奇妙。我伸手去圈他的脖子，他又松开了手掌，微微挣脱开我的手。
　　明显就是没那个意思了。
　　我也不自讨没趣，翻身盖被，挽尊道，“两天没睡了，今天又一个交流会，太累了，我先睡了。”
　　“嗯。你睡吧。”
　　说完一个阵沉稳的脚步声，接着“啪嗒”一声，关灯了。我的眼皮能感受到光亮暗了下来。
　　我偷偷挣开眼睛，并不是关了所有灯，还剩下暗黄的一个夜灯。接着高礼格走回来坐着继续喝茶。
　　我说谎了，其实现在我一点也不累。合上眼睛好久也都睡不着，耳边都是高礼格刻意控制的倒茶声，在静谧的夜里还是显得十分突出。
　　等了好久，高礼格终于又动了，站了起来，接下来脚步声越来越远，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之后门被打开关上。然后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夜色泛滥，人情泛滥，哪个都要不得。
　　第二天的时候我醒来的时候，高礼格还坐在那里喝茶，看起来就像是喝了一夜茶。这可真是神奇，我知道喝酒喝一夜的，喝茶喝一眼的可少见。
　　“喝酒了？”我拉开棉被坐了起来，开口问。
　　“嗯。”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的飞机？”
　　“下午一点。”
　　“我陪你去机场？”
　　“不用。”
　　“哦，我肚子饿了。”
　　高礼格跪了下来，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捧着我的脸，啄了一口，然后起身去座机叫客房服务。
　　早餐很清淡，清汤寡水，我嫌弃不已。
　　“没有炸的了吗？我不想吃这个，要吃炸豆腐。”
　　“这里没有。”他坐在一边继续喝茶。
　　因为我实在是重口，也可能是这种差别待遇太大，让我心里落差有点接受不了，总之最后也没吃很多就让客房拿下去了。其实这个时间也不早了，吃完已经将近十点半了。可能睡着了身体的疲倦在觉醒，一下子把我带进深入的睡眠，所以睡得比较长。按照平常来说十点半起来对我来说是比较早的，可是昨天睡得早，这个时间就变得比较晚了。
　　“要一起吃午饭再走吗？”我问他。
　　“不了，来不及。”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高礼格很少话，之前我总能瞎比比几句，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心情瞎比比，我想应该是没有吃得爽的原因。好在我不比比高礼格就开始讲话了，否则一定会尴尬，我最怕空气突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