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瑚见他不大想说的样子,倒不好逼他,只是反复说道:“有什么我能做的,你一定得告诉我,我定全力以赴,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徒宥昊对他遮遮掩掩隐瞒的态度,贾瑚多少有些不得劲儿,大家到底是年纪越来越大,放心越来越重,彼此间,都开始疏远了,这搁以前,徒宥昊什么事会瞒着他和韩昹?现在……
也是,韩昹都要成婚了,他和徒宥昊也都要议亲成家,以后,大家不定还要多生疏呢,同胞兄弟成了家还常离心离德,更何况他和徒宥昊本来就是君臣有别,人家不肯对自己全抛一片心,也能理解。
贾瑚心情低落,靠在车厢上就有些恹恹的,徒宥昊见此不由大为懊恼,贾瑚一定是想歪了,忙又补充道:“其实真没什么事,就是老三这不要娶妻,家世背景都很好,轮我身上怕就只是那些面上看着光鲜的人选了,他心里得意,常往我跟前凑炫耀,好几次我都差点没回过去……在宫里也没人说话,就是想和你聊聊。”
贾瑚听罢放下了心,原来如此,怪道徒宥昊脸色难看还不肯实话实话呢,是觉得抱怨很没面子吧,有时候,这跟人抱怨的话,确实很难说出口。知道了徒宥昊不是打算跟自己拉开距离,贾瑚脸上又带出了笑,劝着徒宥昊:“殿下莫急,三殿下如此嚣张跋扈,皇上看在眼里心里不定怎么想呢。他这般对你,也不能这么轻饶了,二皇子那里容不容得下他妻族背景雄厚还是两说呢,早晚有殿下你报仇雪恨的时候。”
徒宥昊大笑起来:“我就说跟你聊是对的,要是韩昹那小子,怕就劝着我当时一拳打回去过足了瘾再说!我也这般想的,我那个好二哥,别管面上多宽厚大度,背地里手段可不小,加上淑贵妃,他们真要跟老三过不去,就老三那种冲动的性子,上套是铁定了的,就是皇后和大皇子那里麻烦点。”
天家无父子兄弟,背着人徒宥昊从不叫其他皇子为兄长弟弟,讽刺时除外。有时候贾瑚都觉得,徒宥昊更多是把韩昹和他当成了亲人兄弟来相处对待的,他们虽无血缘,倒更像家人。
“皇后淑贵妃已然势同水火,大皇子二皇子野心也越来越大,迟早有兜不住的时候,殿下你现在实力太弱,就在旁边看着煽风点火就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稳坐钓鱼台,看他们先拼个你死我活。”贾瑚冷笑着,“三皇子的婚事是定下来了,可二皇子那边,岂能叫这门婚事这般顺利?”不定就有事要发生了,未来的三皇子妃?名声倒好听,可却摆明车马是要跟二皇子淑贵妃为敌了,他们,承受得住淑贵妃二皇子夏家一派的报复吗?
贾瑚可惜地直叹:“殿下的婚事太慢了,这会儿您要开府出宫了,事情就要方便许多了……”
这会儿徒宥昊却没心思在这些上面,听他提起婚事,心里酸溜溜的,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婚事已经在议了,至于早晚,却不是我能说了算了。倒是你,贾将军和夫人已经再帮你挑了吧,瞧你刚才说的未婚妻,成亲,我看你是恨不能马上就洞房花烛了!”徒宥昊说完便恨不能时光倒流好叫他把话都收回来,瞧瞧他说的话,满满的一股子酸气,醋味熏天的,这是他说出来的话吗?还是在贾瑚跟前,丢死人了。
贾瑚却没想那么多,不甚在意道:“年纪到了,总要成亲的。”
徒宥昊却不满意这回答,追问道:“虽说如此,你以前不还说要慢慢来,怎么这会儿却亟不可待了?”板着张脸,不悦道,“说要议亲就议亲,说要订下来就订下来!”
贾瑚便是再迟钝,这会儿也看出徒宥昊的不快来了,看了他好半天,才突然发觉,徒宥昊今晚上不对得紧,怎么竟是一直抓着他的婚事不放了?
徒宥昊看到贾瑚狐疑的视线,心里一抖,有些心虚不敢看贾瑚,可怎么都不甘心,视线转开了一会儿,又移回来等着贾瑚的回答。
贾瑚无奈之下,只能道:“前头喝酒的时候就说了,我该娶亲了,其余没什么。至于早晚,早点娶跟晚点娶有什么区别?早点娶我还好些,更早轻松呢。”
说完后贾瑚突然发现徒宥昊一下脸色就阴了,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哦”了一声,站起来掀开帘子就跳了下去,好在马车速度不快,贾瑚钻出车厢来看时,他已经进了自家的马车了。
他这是怎么了?
贾瑚好半天迷迷糊糊的,怎么想,都弄不明白,好好地,徒宥昊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159
159、第一百五十九章 ...
徒宥昊一路催着车夫快马加鞭,气鼓鼓回了宫,一进门就板着张脸,吓得满宫人都战战兢兢。徒宥昊看着更加来气,把人都赶跑了,坐在屋里生着闷气。
他就奇怪,贾瑚多聪明个人,怎么晚上就跟不会看人眼色似的,专捡着他不爱听的话来?
气闷地一晚上辗转反侧没睡好,第二天早起赶着去上朝,安义伺候他梳洗时,他的眼睛下都青黑了好大一圈,还是用热毛巾敷了半天,又抹了点膏药才勉强看得过眼。可越是这样,徒宥昊就越发不痛快,自己在这里这般苦闷,贾瑚不定在外面怎么想着自己的亲事高兴呢。
怪的了谁呢?谁叫自己动什么心思不好,偏偏就对贾瑚起了这般不该起的心呢?徒宥昊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却又止不住的嫉妒得紧,贾瑚那般卓越品貌,一般女子如何能与他匹配?如今他这么巴巴的赶着成亲,能挑到什么好人选?
偏仿佛还嫌他不够心烦的,陈妃还要过来给他添乱。下朝没多久,陈妃派人传话,说有重要的事要和徒宥昊商量。
徒宥昊一路紧赶着到了陈妃的居所,还当她有什么急事,谁知一进大殿,就见厅内堆放了满屋子的布匹首饰,陈妃领着宫女兴高采烈地挑选着,一边说着这个颜色好,一边又说那个花色新,见徒宥昊进来了,满屋子宫女内侍都齐齐行礼,陈妃放下布匹,半点也没注意到徒宥昊铁青的脸色,还欢喜道:“昊儿来了,快来看看,这些布料,你喜欢哪一匹?”
徒宥昊但看那些堆放一起的布料,尽皆是富贵华丽纹案精美的,最是陈妃喜爱的款式,就那颜色,想着也不可能是给他做衣服的。陈妃惯来认为皇子有宫人照料,衣食住行皆有专人负责,不必她多费心,因此这十几年来,除了她偶尔心血来潮给他做过两件衣服,平日少有关心过问徒宥昊的衣着,此刻想来也不会例外。徒宥昊登时心底便很有些不快,不耐道:“这些个东西,我如何知道,母妃喜欢哪样都挑了来做衣服就是了。”
陈妃满满欢心,叫徒宥昊这一瓢冷水浇下来,好生没趣,把手里的布料往旁边狠狠一扔,气恼道:“又不是给我做衣服,我还不是为了你?”
徒宥昊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拧着眉奇怪道:“为了我?难道母妃还打算给我做衣服不成?很不必了,宫里针线局自有人负责此事,不劳烦母妃了。”说话间,很有讽刺的意味。
陈妃便气急道:“你怎么跟我说话的?这就是你当儿子的态度?!”
季嬷嬷在一旁急得不得了,她跟着陈妃二十多年,对陈妃是了若指掌,别看陈妃艳丽无双,却十足十只是个表面好看的花瓶,内里草包的主儿。这么多年她劝了无数次,可不能和徒宥昊生分了,虽说是母子,可这宫里哪有什么亲情。陈妃若一直对徒宥昊不紧不慢,徒宥昊对她也要心生隔阂。说句大不敬的,等着今上没了,陈妃以后有的是要靠着徒宥昊这个儿子的,又不是旁人,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陈妃但凡分出一半玩乐的心在徒宥昊身上,母子二人也能亲密许多。
可惜,陈妃脑子不聪明,可固执却是一等一的,不管季嬷嬷怎么劝,她就是听不进去。“儿子还有怨恨父母的?”陈妃斩钉截铁道,“生养之恩,他敢忘记?你看我那父兄,把我当货物一样送出去,我不还是对他们敬重孝顺?年节送礼送信过去?我生的儿子自然知道感恩,再者,我也没亏待了他不是?”竟是只顾着自己过日子,想起来关心关心徒宥昊,要说对徒宥昊多好,那真没有。
便如这给徒宥昊做衣服,淑贵妃皇后那般的地位,还时不时给自己儿子做衣服拉拢儿子的心呢,偏陈妃,季嬷嬷说了好多次,陈妃就是嫌拿针线麻烦,怎么也不肯,要季嬷嬷说,也难怪徒宥昊对陈妃不冷不热,母子情分淡薄。
可不管如何,季嬷嬷是陈妃身边的嬷嬷,靠着陈妃过活的,怎么也不能看着徒宥昊和陈妃就这样吵起来,眼看着场面不好,赶紧出来打圆场,对徒宥昊解释道:“四殿下别急,娘娘也是一片好意,这些布匹布料,是打算送去安西将军府的。”
安西将军,便是陈妃之父,这些年陈家在军中立功不断,便是夏家不甘心底下附属家族做大,可陈父和陈妃兄长的功劳实在太大,最后才一直爬到了三品安西将军的位置,便是陈妃兄长陈奇如今也是从四品的平虏中郎将,军中有着自己的队伍,很有些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