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上元和听得一头雾水,抹了一把被烟熏出来的眼泪,不解地问:“阿信,你在说什么?”
“六年前,”玄岩信步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泪汪汪的眼睛,缓缓说道,“在酒店。”
景上元和怔了片刻,突然睁大双眼,握住玄岩信步的肩膀连声问道:“便条?什么便条?我没看到有便条啊!你在便条上写了什么?”
“我写了我要回去拿衣服,让你等我一会儿,还写了我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玄岩信步轻叹一声,“但我回去之后你已经走了,后来你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以为你已经把这事忘了。”
“你把便条放在哪了?”景上元和想了想问。
“床头柜上,用你的钥匙压着。”
景上元和又仔细回想了一遍那时的情景,忍不住捂住脸,缓缓蹲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锤死自己。
他看到那张便条了!
但那张便条是反着的,和他的钥匙一起掉在了地上。
他以为那只不过是张普通的白纸,还毫不在意地踩了一脚!
如果他当时知道那是玄岩信步给他留的便条,他一定把那张纸祖宗一样供起来!
但那天早晨他太震惊了,他以为玄岩信步把他当成变态偷了他的衣服跑路了。毕竟是他先在玄岩信步不知情的情况下脱了他那气味冲天的衣服,还自作主张地给扔了。
景上元和悔得恨不能一头撞死,玄岩信步以为他还在记恨他穿跑了他衣服的事,连忙蹲在他旁边,向他道歉:“对不起,阿元,我不知道你没能看到便条,也没想到这件事对你影响那么大。你记恨我是应该的,我不该生你的气。不知道我做点什么,才能补偿你?”
悔得死去活来的景上元和听到后半句话,猛然惊醒过来。
阿信已经被他找回来了,虽然这几年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但就这个结果看,已经是极好的了。悔恨什么的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握当下!
他连忙握住玄岩信步的手,恳切道:“阿信,你不生我的气,已经是对我最大的补偿了。”
玄岩信步摇了摇头:“我本来就不该生你的气,这不算补偿,你再想点别的?”
“那……”景上元和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要求可能有点不君子,但又怕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稍一思量,硬着头皮开口问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玄岩信步没想到景上元和还惦记着这一茬,脸色微微一红,尴尬道:“我们……”
“啊?!”在一旁默默围观的老村长终于觉得自己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惊得大喊一声,打断了玄岩信步的话,“你们两个,不不不不是兄弟吗?怎么突然,突然……哎哟,造孽啊!”
景上元和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阿信,早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守夜的老村长了,老村长一惊一乍,吓得他差点栽进火里。
这老村长连糟蹋他闺女的罪魁祸首都记不清长啥样,倒是对他和阿信的关系记得门清,真不知道该夸他记性好还是该损他记性差!
景上元和又气又恼,又怕玄岩信步因为丢了这么大脸不再理他,正积极寻找对策挽救阿信和自己的清誉,就听玄岩信步对那不停拍大腿的老村长解释道:“大叔,我和阿元不是兄弟,我们其实……是情侣,善若大人保媒的那种。”
老村长的手悬在半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干笑两声,道了个歉,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火堆不说话了。
景上元和直到玄岩信步吃完了夜宵也没能从那震惊里回过神来,玄岩信步牵着他的手坐到床上的时候,他满脑子依然充斥着那两支永不停歇的拉拉队,“情侣情侣情侣”、“保媒保媒保媒”,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挥着五彩缤纷的手花喊口号。
玄岩信步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在他面前晃了好几次手,也没能把他直直的目光挡回去。
“阿元?”
玄岩信步无奈,只得蹲在他面前,扶着他的膝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一啄力道不大,效果却极其明显,魂游天外的景上元和终于找回了自己,激动地握住对方的肩膀,口不择言地问:“阿信,你说的是真的?你愿意了?你答应了?我他妈真是太幸福了!哈哈哈哈……”
似乎感觉语言不能充分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景上元和一把将玄岩信步抗在自己肩上,一边狂笑,一边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原地转圈不够,又跑到院子里转了起来。
玄岩信步刚吃下去的饭差点被他转得吐出来。
他觉得自己真是脑袋被猪踩了,才会跟老村长那么说。
他现在想收回自己的话,还来得及吗?
不,来不及了。
景上元和那几声狂笑已经把小村庄里的人全都吵起来了。现在小山村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和景上元和是什么关系了。
玄岩信步感觉羞得要死,优红却不嫌事大地敲锣打鼓把小村庄的人一个个从小屋里叫出来,让大家一起庆祝这历史性的一刻。
小山村的人意外地非常开放,并不觉得两个男人你情我爱有什么不妥,听到两人的姻缘竟是善若大人保媒的,像是百年遇不到一件喜事一样,又架起了锅,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老酒,准备通宵达旦把酒言欢。
能歌善舞的村民甚至围着火堆跳起舞来,拍着手鼓吹着笛子好不热闹。
景上元和满面红光像个新郎官,在大伙的撺掇下和玄岩信步喝了个交杯酒,玄岩信步依旧和六年前一样不胜酒力,没来得及思考事态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和热情高涨的村民打了一圈酒之后,景上元和心急火燎地回到小木屋去照顾喝醉的玄岩信步。
玄岩信步不出所料已经滚在了地上吐了自己一身,景上元和像六年前那样帮他脱了衣服,然后烧了一大盆水帮他擦了擦身子,最后给他换上了睡袍,干干净净地放在了床上。
不过,与六年前不同的是,这一夜,他没有睡着,他静静地守在玄岩信步的床边,半是痛惜半是欣慰地描摹着他的睡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直到桌上的蜡烛变成一汪流动的蜡水,一点一点淹没了那挣扎的火苗,直到玄岩信步再次睁开眼睛,一脸懵懂地看向他,梦呓一般叫了他的名字:
“阿元?”
他笑了,轻轻在玄岩信步嘴上啄了一下,柔声说道:“阿信,早上好啊。”
☆、第四十一章 寻猪
景上元和虽然一夜没睡,精神却一点也不颓废,见了谁都乐得跟二哈似的,两只眼睛弯成了峨眉月,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
就连那头差点让他宰了的野猪也受到了他灿烂笑容的光辉洗礼,跟着一起容光焕发起来,勇敢地开始了自己的追夫之路。
玄岩信步无奈地揉着太阳穴,一边牢牢牵着乐得魂游天外不问世事的景上元和,一边在树林里四处张望,寻找那头跑丢了的野猪。
“阿元,别总看我了,快帮忙看看小黑吧。”玄岩信步在景上元和第七次撞到树上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景上元和揉一揉被撞疼的肩膀,依旧冲着玄岩信步傻乐:“小黑有什么好看的,我宁愿一辈子一眼不眨地看着你。”
“阿元,别闹了。”玄岩信步叹一口气,忧心忡忡道,“小黑腿上有伤,万一遇上狼群或者陷阱就麻烦了。”
“怎么会?小黑命那么硬,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挂掉的。别担心,说不定它现在已经找到它的情哥哥没羞没臊地快活去了。”景上元和终于收敛了他那副花痴样,安慰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了看四周粗壮的阔叶林,不解地问:“阿信,我们现在这是在哪?”
玄岩信步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循着小黑的蹄印追过来的,追到这,那蹄印就分辩不出来了。”
景上元和听完,也忍不住忧心起来,玄岩信步的路痴他是再清楚不过的,现在两人就这样莽莽撞撞地走进了密林深处,能不能活着出去还真是个问题。
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那片东倒西歪的野草,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发现前面隐隐有水声传来。
难道他们被玄岩信步那自带鬼打墙的特殊技能重新带回到那条山涧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至少活着回去还是有希望的。
景上元和反手握住玄岩信步,毫不犹豫地向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距离越近,那水声越大,还没等他们看到那山涧的全貌,隆隆的水声就已经震耳欲聋了。
这显然并不是他们熟悉的那条山涧。
景上元和皱着眉,望望不远处若隐若现的瀑布,拉着玄岩信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水域,想要看看那头喜欢玩水的野猪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又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之后,两人看到一个巨大的瀑布湖。
呼啸的水流带着飞溅的水花从高耸入云的断面山上倾泻下来,气势磅礴地砸到湖底的石头上,翻着白色的水浪,融入大片青色的湖水,湖面荡起粼粼的波纹,一波一波地向前推动着,在湖泊的另一端汇成一条涓涓不息的山涧,流向不可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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