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莳只觉得有些难为情:“妈……”
楚尘颜道:“好好好,我不问了,只是你刚才出去得那样急,衣服都没穿好,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来,喝碗姜汤,去去寒气。”
见亓官莳依旧不说话,她便打趣道:“妈也是年轻时候过来的,不是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快把姜汤喝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亓官莳于是乖乖喝了姜汤,便回房去了。
第二天,他们一家人驱车前往栖霞山,去栖霞古寺进香。
冬日的栖霞山,虽然如同被冰封住了一般万籁俱寂,可是行走在山径上,脚下踩着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走累了驻足远眺,不知从何处会传来一声鸟鸣,却只显得这山林之间更加空寂。人在其中,只觉得万般凡尘俗念都沉淀下来,头脑中只余悠远神思。
也许是大年初一的缘故,山径上少有人行。他们一家人到得栖霞寺时,山门处只有集几个僧人在洒扫,见到他们便恭敬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他们自然也合掌还礼。寺庙前有一古碑,碑阴书“栖霞”二字,亓官越道:“这是明徵君碑,碑文是唐高宗李治撰文,传闻这碑阴两字是李治亲笔,是非常珍贵的文物了。”
刚进山门,便有浑厚钟声传来耳边,千年古寺肃穆庄严,让人不由得生出空灵之感,过弥勒佛殿、大雄宝殿,入毗卢宝殿内,亓官莳跟着父母一起,虔诚跪在佛像前,那毗卢遮那佛金身高大,法相庄严。亓官莳手中举着燃烧这么的线香,双目微闭,心中默念,一愿家人平台清泰平安,二愿孙弋母亲手术一切顺利,三愿……他睁开眼睛,看着佛像不怒不喜的一张脸,默默道:观自在菩萨,愿佛法无边,能早日除孙弋心中业障,让他不被心魔所扰,早日得证自在。愿清净无染,灵照而放光明。
然后他起身,跟在父母身后,将香恭恭敬敬插入了香炉内。
进了香,亓官越和楚尘颜便兴致勃勃去看舍利塔和千佛岩了。栖霞古寺历史悠久,随处一景都有长篇大论的典故可讲。午饭便在寺中用了素斋,回程时楚尘颜还在遗憾,说栖霞山枫叶最是盛景,可惜没能在秋天过来。
亓官莳便笑着道:“妈,你要是想看栖霞山秋色,明年秋季的时候过来就是了,我和哥哥一定陪你们来看。”
楚尘颜这才展颜道:“那好,那就说好了啊。”
亓官莳道:“一定,正好那时候是N市风景最好的时候,凭栏望月,泛舟游湖,还能好好吃几只螃蟹。”
他们聊着江南秋色,莼鲈之思,就像小时候计划去何处旅行一般,亓官莳觉得很满足——无论他到了哪里,他的家庭都会在他身后,只要他转身,他就能从他的家庭里,得到支持、爱和理解、尊重。
回到家中,到了初五,亓官越夫妇便启程去了N市周边旅游。本来亓官莳是要和他们一起去的,可是亓官越夫妇两执意不许,想去重温二人世界,亓官莳无奈,好在他为父母订好了路线和住宿。见他们兴冲冲带了行李,背着单反出发了,每天晚上在微信上收到他们拍的风景照还有合照,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灿烂依旧,亓官莳这才放心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啊,红糖麻花真的甜得腻牙。
第57章 花朝
等亓官越夫妇再次回到N市时,已经出了正月了,他们便开始计划归程。亓官莳心有不舍:“不如再多住一些日子吧,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回去。”
楚尘颜道:“不了,一则你已经开始上班了,我们在这里难免让你分心。二则,你也是知道你父亲的,他也放不下他的学生。”
亓官越退休后被他之前任教的大学返聘,亓官莳知道楚尘颜说的是实话,故而虽然不舍,但也只能为他们开始打点回去的行李。
到了亓官越夫妇回去的前一晚,一家人坐在沙发上临别叙话,楚尘颜絮絮叮嘱着亓官莳:“妈妈给你做了一些你爱吃的菜,都用保鲜盒放在冰箱里,记得尽快拿出来吃了,冷藏久了就不好吃了。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要是你生病了,妈妈跟你远隔千里,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知道吗?”
她一番殷切嘱咐,亓官莳自然听得认真,他握住楚尘颜的手,对她道:“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亓官越也道:“我们来了这么久,小莳把他的工作和生活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你亲眼见过,也该放心了。”
亓官莳也道:“是啊,妈,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够照顾好自己的,你就和爸爸安心度日就是了。”
楚尘颜叹了一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你再大,在妈妈眼里都是妈妈的孩子。算了,不说了,不过小莳,你要知道,只有你过得好,妈妈才能安心。”
“嗯。”亓官莳看着楚尘颜,点了点头。
送走自己的父母,很快便到了谈颂手术的日子。
手术前一天,谈颂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繁杂的术前准备,然后就是八小时断水断食。她精神不太好,一直在昏睡着。而孙弋和孙卫靳一道,在医生的办公室里进行术前谈话,医生尽职尽责地将手术方式、手术可能有的风险和术后并发症都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孙弋听着医生用无比平常的语气说那些触目惊心的症状,只觉得难过。对于医生而言,她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病人,而对于孙弋而言,她却是他血脉相连的母亲。
他从未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母亲这样复杂难言的感情,他憎恨于她曾经对他的伤害,心底深处如同淤泥一般累积着愤怒和恨意,他们之间仿佛有着千尺高的冰仞横立在中间。可是看到她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消瘦,仿佛无知无觉一般,只有旁边冰冷的机械在冷漠地跳动,显示这个机体的生命体征。在这每个肉体凡胎会经历的生老病死面前,他觉得自己心里那座坚不可摧的冰山,似乎又悄悄松动了。
他忽然觉得执着于那些怨恨和愤怒真的很没有意思,若是可以,一点一滴放下吧。
不为了任何人,不过是为了他自己。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有限的时间和心力,自然要给予那些让自己觉得喜乐平和之人。
他想到这里,突然很想念在家中等待自己归去的那个人。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孙卫靳便让孙弋去休息,明天再来。孙弋嘱咐了两个护工一番,又让一个护工去给父亲和姐姐订购晚饭,这才离开。
刚到停车场,他便接到了亓官莳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亓官莳应该是在厨房里,那边有菜下了油锅的“刺啦”声,亓官莳让孙弋路过超市买一点花椒:“刚刚才发现花椒没了,所以你等下买一点回来吧,我准备做牛肉馅饼。”
孙弋笑了,温声道:“好。”
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启动了车子。
尽管现实路途艰险,但有人等着他买调料回家,做一餐平凡温热的饭食。
这已经很好了。
谈颂手术时间是第二天上午,孙弋很早就来了。孙卫靳看上去有些紧张,却还一直在安慰孙弋。孙澜则一起和护工细致地照料着即将上手术台的母亲。有医生拿来了很多份数术前协议,孙弋看孙卫靳去一楼核实费用了,便接过了那一大摞纸,道:“我来吧。”
他在一张张纸上慎重地签上自己的大名,不同于平时签文件的龙飞凤舞,每签一个,他都在心中默念,希望一切平安。
有护士收走了签完名的术前协议,然后医生和护士一起将谈颂推进了手术室中,手术室的门缓缓关闭,上面的红灯亮起,孙澜不忍再看,背过去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孙弋将抱住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会没事的。”
孙澜擦干泪,笑了:“妈当然会没事的。”
这时孙卫靳过来,看见手术室门关了,有些发愣:“已经进去了吗?”
孙澜应了是,孙卫靳这才回过神一样:“进去了也好,希望能早点出来。”
三个人沉默地坐在手术室外,时针仿佛被胶水胶住了一般,流逝得分外凝滞,连呼吸都仿佛变慢了。
孙弋只觉得难熬,昨天医生说得那些风险和并发症血/淋/淋地在他脑海里回放,手术室内又不知道情况,他心焦得很,但又不能表现出来,让孙卫靳和孙澜不安。
他起了身,低声对孙澜说了一句:“我去下卫生间。”
他在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觉得好受了一点,这才出去。回到手术室外,却看见亓官莳提着一个袋子,正在将袋子里的东西递给孙澜。
他走过去,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去杂志社了吗?”
亓官莳递给他一个带着热度的快餐盒,道:“去了杂志社,没什么大事,我就跟总编请了个假,你昨晚和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就去粤真味买了生滚粥,有你喜欢的瑶柱鲜虾粥,澜姐的海鲜粥,还有伯父的白果猪肚粥。”
孙卫靳道:“还是小莳细心,我们的口味都记得。”
亓官莳笑了笑:“我知道伯父和你们应该都没有什么心思吃饭,但是伯母的手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还是要吃点东西得好。生滚粥营养丰富又好消化,这个时候吃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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