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货色 (情热枯叶)

韩炜委屈吗，也很委屈，他从来没说过，自己愿意屈居人下。

“一曲，”韩炜的声音软绵绵的，从黑暗中递来，“你睡了吗？”

唐一曲正苦着脸没作声，满腔忧郁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韩炜翻了个身，盯着唐一曲宽阔的肩背，用手指细细描摹着蝴蝶骨、肩胛骨、腰线……

“老实点，别摸了。”唐一曲捉住他的手，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韩炜从背后缓缓抱住他，柔声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把那些错过的时间，都补回来。

半晌，都没有人再说话。

房间里很静，只听得见空调运转的声音，寂静让人有些惶恐不安。

韩炜都能感受到这股寂静的力量，放大了他的心跳声，同时，也放大了另一个人的心跳声。

“不要离开我，”唐一曲翻身，在黑暗中回抱住他，“我需要你，不能失去你。”

韩炜眼睫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把怀中人抱得更紧了点。

第二十四章 回家

74.

冬季向来是昼短夜长，房间的窗帘开了一条缝，光从罅隙里溜进来，投射出一道虚无的棱柱，将昏暗的室内一分为二。

韩炜醒了过来，顺手捞了一把身侧，却只捞到一团空气，不免有些失望。

他迷瞪了一会儿，在被子里抻了个懒腰，摸到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九点了。下床活动了下膝盖、脚腕，已经没那么疼了，然后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漱间。

洗脸的时候，玄关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动，韩炜探出半颗脑袋，看见唐一曲正拎着一大包东西走到会客室，便跟着过去了。

“你去哪儿了？”韩炜边擦脸边问。

唐一曲转身，笑容璀璨，“起来了？去买吃的了。”

“酒店不是有自助早餐嘛，”韩炜把毛巾甩在沙发上，扒拉了下塑料袋，看见了里面的内容，“嘿，你这都是上哪儿买的？”

“你快尝尝，赶紧趁热吃。”唐一曲抽了把椅子，把韩炜按在了上面。

韩炜也没在客气，夹了块冒着热气的“寿司”塞进嘴里，还别说，味道真挺好。

“这是什么？”韩炜指了指自己刚吃的食物。

“好吃吗？”唐一曲充满期待地问。

韩炜点点头。

“这是我做的，改良版加利福尼亚卷。”唐一曲说。

韩炜讶然，停下了筷子，“这些不会都是你自己做的吧？”

唐一曲摸了摸鼻尖，有些羞赧道：“不、不是的，只有一点点。”

韩炜忍不住笑了，心底涌起几丝甜蜜，心思用到这份上，是块顽石都该冥化了。

接下来早饭就变成了猜谜游戏，猜哪道食物出自唐大厨之手。猜着猜着就变成了互相喂食，然后就变成了用对方的嘴巴互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势滚到了沙发上。

韩炜肚皮浑圆，眯着眼睛偎在唐一曲胸前，像一只餍足的豹猫。

唐一曲低头吻他，吻到食物余味，和人一样的香甜可口。

“你几点钟的飞机？”韩炜抬眸问。

“晚上九点。”

“待会儿干嘛？”

唐一曲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跟肖巧巧约好了，要教她落叶飘。你放心，一教完她，就可以来找你。”

韩炜瞧见他那紧张兮兮的样儿，不由地勾了勾嘴角，宽慰道：“做人要有始有终，我们又不是不会见面了，别有负担，该干嘛干嘛。”

唐一曲脸色沉了下去，低落地说：“我接了个案子，直接飞X市，得一个星期后回江城。”

怪不得从昨天到今天会黏糊成这个模样。韩炜虽然也有点失落，但完全能够理解。

当初与他结识，以为这人和他差不多家世，凭着点老底游戏人间。后来相熟，才发现这人极度有计划，将工作和娱乐无缝对接，执行的毅力非同寻常。他没有背景没有特权没有得天独厚的资本，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事业，工作高压时间紧张，三分才华七分努力，才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很有可能这次临时滑雪，都是从密密麻麻的时间表里挤出来的。

所以，才会逐渐对他青睐有加，另眼相看。即使他的本质，也没那么好。

“我等你。”韩炜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75.

快乐总是随行就市的，唐一曲走了后，韩炜隔天也返回了江城。叶岭要带俱乐部参加比赛，与他在机场道别。

这趟南山之行，简直歪打正着，不仅了却一桩陈年郁结，还让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韩炜想，该给叶岭发个大红包。但想归想，现实一忙，就抛到脑后去了。

PE的文书工作繁冗，尽调也做得细致，尤其在法律文书上以防纰漏，抠细节抠得厉害，尽可能地完善条条框框。唐一曲一旦投入到工作状态，几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还是能毫不吝啬地挤出时间和韩炜视频。

尤其最近，回江城时间一拖再拖，会议连轴转，一天下来，嗓子嘶哑得几乎冒烟。韩炜快递了一瓶润喉膏和润喉糖给他，唐某人收到后，在视频里撒娇说，我需要的是韩总爱的抱抱，才能疗伤。

韩炜一开始臊得不行，觉得当代小学生都没这么幼稚了。

奈何唐某人骚话连篇，即使工作繁忙黑眼圈日渐加深，还能吊着一口气调情说，小哥哥，你亲我一下，我才能睡得着吃得香走路带风工作带劲。

韩炜老脸一红，不断被刷新下限，可还是老父亲一般宠溺，配合对方的表演欲。把无人暖床的日子也过得“有声有色”。

有了这些情趣的填充，相思的日子竟也如梭般飞逝。

薄荷色谱最近上线了一个“全球大赏榜单”，一经推出传播后，取得了很喜人的百度指数，以及搜索数据。

这天，韩炜正在和叶弥讨论榜单优化的具体事项，唐一曲的微信翩然而至：下来，我在。

当韩炜看见信息那会儿，距离发送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他连忙电话过去，响了十几声后无人接听，微信也没回复。抱着最后一点忐忑的希望，韩炜下了楼，四处张望了会儿，就见离大楼不远处，唐一曲的车大剌剌地停在路边，貌似还被贴了张罚单。

韩炜心中一紧，震惊和甜蜜交杂在一块，分辨不出是哪种感觉更多点儿。

走到唐一曲车边，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了三分之一，透过这条大缝，韩炜看见驾驶座上的人正在阖眼打盹。

唐一曲憔悴了不少，眼底有浓重的青色，下巴上也冒出了短短的青茬，看得他心疼不已。他从未见过唐一曲如此松懈疲惫的模样，即使他们交恶的那段时间，唐一曲在他心中也是永远意气风发，趾高气昂的。

手势僵在了半空，最后又收了回去，因为实在不忍心把人唤醒。韩炜扶着车顶，静静地看着唐一曲的睡颜，心底涌上了真切的感动。

唐一曲缓缓醒来，迷瞪着眼看了下手机，突然一跃而起，推开车门，惊呼道：“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没……”

韩炜一把捂住他的嘴，晃晃脑袋，笑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唐一曲愣了愣，伸出舌头舔了下韩炜的手心，口齿不清道：“我好想你啊……”

说完，就把韩炜推进后座，自己也压了过来。

车厢逼仄，光线暗淡，车顶灯发出幽幽的黄光，把两个人都照得有些失真。

“想我吗？”唐一曲问。

韩炜不说话，扣住他的后脑勺，精准地找到他的嘴巴，迫不及待地吻上去。

唐一曲激烈地回应着，手从衣摆探入，贪恋地抚摸着朝思暮想的身下人。

自从在南山食髓知味后，两人有将近半个月没碰面，此刻欲火焚身，越吻越觉得饥渴，恨不得把对方啃噬殆尽，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好不容易分开，两人一对视，马上火树银花，克制不住地接起吻来。

“我他妈想死你了……怎么能这么想你呢……”唐一曲呢喃道。

“我也想你，想亲你，想爱抚你，想……”韩炜扣紧唐一曲的腰，紧紧贴着自己。

唐一曲从鼻腔里溢出细碎的声音，“我写的是：比起曾经想得到的一切，我更想得到他。”

“嗯？”韩炜正嘬着唐一曲的唇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然后僵了数秒，“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写得是，”唐一曲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珠，咧嘴笑起来，“比起曾经想得到的一切，我更想得到他。”

“太灵了，下次再去星野，我应该写：长命百岁，富贵平安。”唐一曲抱着韩炜说。

76.

“我今天是不是很丑？”唐一曲边打方向盘边问。

一落地，回家随便换了套衣服，就马不停蹄地来找韩炜，根本没想过捯饬下形象。

“不丑，帅极了。”韩炜一手撑着自己脑袋，一手抚摸着唐一曲的耳垂。

唐一曲笑了笑，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喜欢吗？喜欢这张会骗人的嘴吗？”

唐一曲偏头，看见街边流光溢彩的灯光穿透过挡风玻璃，直直坠在了韩炜沉如墨的眸子里。

“喜欢，哪里都很喜欢。”